作者：高艳鸽

　　采访者：高艳鸽

　　受访者：沈培艺

　　自今年9月起，著名舞蹈家沈培艺又多了几个身份——培艺艺术基金的发起者、名誉主任、专家委员会主任、艺术总监等。所以在艺术创作之外，艺术公益似乎也成为她现在更愿意讨论的话题。11月13日至 14日，由培艺艺术基金资助的首台舞蹈专场《神色》作为国家大剧院舞蹈节的参演作品上演，作为这台演出的艺术总监和总导演，沈培艺将其主题定为“凝视古典”。在她看来，“凝视古典是人类最动人的动作之一”，“这台演出也是基金为中国古典美学所做的第一件事情”。

　　《神色》共由十几部舞蹈作品构成，女子群舞《相和歌》，男子独舞《狂歌行》《竹梦》，男子群舞《逍遥游》，男女双人舞《广陵随想》……演绎这些作品的则是诸多著名青年舞蹈家，如沈培艺所说的“当今舞台上熠熠闪光的明星”。青年舞蹈家刘岩在《神色》中带来了新作《一眼之间》。她说，组织这台演出，沈培艺“在审美上的尺度挺大的”。

　　两个月的筹备期，《神色》时间紧张，但更大的困难来自资金。在开演前两三周时沈培艺还在为钱而焦虑，幸运的是最后关头民生银行私人银行给予了资金支持。“从基金成立到民生银行参与之前，基金里没有一分钱，所有的投入都是我和搭档共同承担的。我们真的不是有钱人，凭的是对公益艺术的热情和为艺术家做些事情的意愿。”在《神色》的新闻发布会上，沈培艺坦称。而截至目前，主创团队也从未向她问过报酬问题，她用个人魅力吸纳着这些合作者。

　　不应该疏忽这些美好的瞬间

　　记者：这台舞蹈专场为什么叫《神色》？

　　沈培艺：这指的是凝视古典的那样一个状态，当我们认真地用自己的身心去凝视久远的甚至在以往被忽略的古典之美时，是带有忏悔之心的：我们不应该疏忽这些美好的东西、美好的瞬间。中国古典文化中这些美好的东西太多了，我们行色匆匆的人生却冲淡了它们，所以当以一种忏悔之心回望这一切时，会真的有犯罪感的，如果我们再这样下去的话，不仅是我们的生命本身失去了优雅，整个人类的历史也如此。当所有的美好不被存取、都没有了，我们还能留恋什么呢？当把这一切唤回来的时候你转过头去凝视，那个神色是无比美丽的。

　　记者：《神色》里有很多从中国古典文学、古典音乐中汲取灵感和意境的作品，比如《狂歌行》、《逍遥游》、《蜀道难》、《广陵随想》、《乘风归去》、《声声慢》等。

　　沈培艺：我认为应该这样。延续我刚才的回答，那些被冲淡、冲远了的美好的古典之美，我们要重新把它们找回来，这些属于中国古典文化的瑰宝，我们应该找寻，找寻的过程中你自己的生命获得了滋养，观看的人也一样在获得滋养。

　　记者：在“凝视古典”这一主题下，《神色》是如何云集各舞种的视角的？

　　沈培艺：比如《声声慢》是古典舞，《广陵随想》是芭蕾舞，《光》和《李清照》是现代舞，因为舞种不同，所以视角不同，大家在用不同的视角来诠释对古典的认识。[NextPage]

　　绝对接纳特立独行

　　记者：培艺艺术基金的艺术精神中有这样一句：“鼓励创新，接纳特立独行，扶持标新立异”，能以作品为例谈下你如何鼓励艺术家们创新甚至特立独行吗？

　　沈培艺：我都已经放开到了有部作品就叫《我就是李清照》，多有意思的名字啊！我是在广州美术学院成长起来的，中国美术在中国艺术界是走得最前沿的，我在那里生活生长，自然思想是开放的，自然是绝对接纳特立独行的。但我有一个原则是大家要围绕一个课题，比如这次的课题就是古典之美，大家都来寻找古典之美，诠释什么是舞蹈的古典之美，从自己的视角诠释自己对古典舞的看法，我都可以接受。

　　比如《神色》里有部作品《蜀道难》，演绎者是整台舞蹈作品里最名不见经传的一个演员，没有获过奖，但是他把自己对生活的理解融入到了对《蜀道难》的理解中。这是好事儿啊，我要的就是这个，这部作品可能不成熟，但是我看到的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真”，那种质朴也是一种质感，这种质感特别宝贵。《蜀道难》前面有一段是没有音乐的，这本身很大胆，特别考验演员在无音乐状态中把控观众的功力。这个演员仍然有待成长，但是你要给他成长的时间，所以我把他的作品放在了《神色》中，其实也想表明另外一个态度，在培艺艺术基金这个平台上，大家之间是平等的。

　　记者：培艺艺术基金以后是否会像这次操作《神色》一样，以作品为项目凝聚艺术家们，为他们提供创作和施展才华的平台？

　　沈培艺：大致是这样的方向，但是会有很多方式，当然目标是一致的，就是给年轻艺术家一个平台，一个更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平台。自由是艺术家的天性。

　　记者：从这次操作《神色》来看，基金具体会遇到哪些困难？

　　沈培艺：其实就是钱的问题。希望能够得到社会上的有识之士的支持，唤醒他们的公益心，来一起做艺术公益活动。

　　她们的一声叹息，我都会很敏感

　　记者：这次的《神色》中，你表演的《声声慢》是舞蹈诗《梦里落花》片段，包括之前你的作品《易安心事》，以及这次柴明明的《我就是李清照》，全都是在演绎宋朝女词人李清照。

　　沈培艺：《我就是李清照》是我给编导的一个方向，让他去编剧、创作。在《神色》里，我的《声声慢》之后，柴明明出场，她一下子会变成一个很酷的形象，会很有意思，但中间有一段也会有让人落泪的感觉。我允许我这边的表演越古典越好，也允许她那边“承袭古典但做我自己”，我允许年轻人这样创作，我还是想说明我的理念：接纳特立独行。

　　记者：关注女性个体和女性生命是你的作品一直贯穿的主题，为什么？

　　沈培艺：可能是性情使然。我特别愿意关注女性生命，她们对生命的疑问，哪怕是一声叹息，我都会很敏感。我会去靠近、触摸她们，我愿意去亲近这样的灵魂，因为我知道这样的灵魂是深切地把自己的命活出来、希望自己能够活得真实的，不然她哪来那么多伤感？这样的人都是值得我们尊重的，因为她们灵魂里有高贵的成分。

　　记者：能以你作品中的具体女性形象为例阐释吗？

　　沈培艺：我主要是借李清照在表达。李清照多舛的人生能够折射出普遍意义上的女性境遇。女性独自留守在家的现象在当今也很普遍，实际上女性要忍受的痛苦是一样的，这样的一种孤独感是没有时空界限的。我在创作时，真的是在做一种灵魂的按摩，让她们得以安慰，其实我在按摩李清照孤寂的灵魂的同时，也在按摩、慰藉和喂养我们自己。观看作品的人也一样，他们在获得美感的同时，也在慰藉自己的心灵。所以这种慰藉是相互的。之前我的《梦里落花》演出后，很多人都说，唯有女性才能真正懂得我想要说什么。

　　（编辑：闫伟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