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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谈枕边书

2023-02-13 21:02:18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冯唐 宋庄

   
我觉着我在说一个常识:自由写作,不设限……对于作者来说,我来了,我看见,我表达;对于读者来说,爱看就看,不看拉倒。这是常识。另一点,写作是件快乐的事。

冯唐

  采访者:宋庄

  受访者:冯唐

  记者:你在上小学的时候就读了《鲁迅全集》?是在什么情况下读到的?

  冯唐:在工厂的图书室。那时候,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大工厂都标配有图书室,图书室标配有《鲁迅全集》。我爱去图书室,《鲁迅全集》是那里唯一的文学书。读的时候太小,没太懂,但鲁迅创造的意象真好啊!还有《故事新编》,好玩,现在的人这样写,会不会被指亵渎历史人物啊?

  记者:童年时代特别喜爱的人物或主角是谁?

  冯唐:童年时代,我喜欢我哥。书中的人物,没有特别喜欢的。

  记者:你在国内已取得医学博士,又从零开始,到美国读MBA,这样的选择在你来说是必然的吗?你对自己的未来发展一向都这么清晰果决?

  冯唐:在那个时间节点,是一种必然。读完了博士,开始工作,意味着学校生活的结束,青春期的结束。但实际上,如果留在协和做医生,生活没有太大变化,从病房到手术室到教室,是延续,不是变化。我想要一个变化,大的变化。我喜欢变化。仔细思考,然后去做。Just do it。在那个时代,一切都是朝气蓬勃的,不仅个人,而且社会,尽力去做,未来不会差的。

  记者:你形容“现在的北京是个伟大的混搭”——你觉得这是走向现代化城市的必然吗?

  冯唐:这里没有什么必然性。我不相信历史决定论。除了死亡,没有必然。北京正在生机盎然。30年前的北京和现在的北京,是一座城,两种历史。各个剧烈的历史阶段的撞击。它承受了撞击,从历史的混乱中幸存下来,将历史的撞击呈现出来,不遮不掩,坦然自在。这是伟大城市才有的生命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北京是一座未来城市。这使它和其他城市区别开来。其他城市,伦敦、巴黎、纽约,都是现代化城市,都已经完成,定型了,很容易描述,作家们也形成了定式,伦敦有雨有鸽子,巴黎有广场有失落的记忆。北京,不可描述,还在进行中。

  记者:很多作家在表现童年记忆或地域文化时会使用一些具有地方特色的故事或方言。

  冯唐:我爱北京,一提起北京,我就口舌生津,汗毛竖起。这是生理反应,直接的感觉。北京是一个感官世界。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佛教所说的“六根”和“六尘”,人的所有感官、所有感觉,所有生理反应。要调动起全部感官,耳眼鼻舌身意,发现全部的生理反应,色声香味触法,对它们再加工、提纯、书写,才能表达自己的爱,才能完成自己对城市的写作。写北京,我就是这么写的,把自己的肉体、把自己的感官整个放进去。

  记者:你曾以《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获第四届“青年作家批评家论坛”年度青年作家。你的写作之路似乎非常顺畅,几乎没有退稿?

  冯唐:因为我没有投过稿。可以说,我比较幸运,赶上了好时代,互联网刚开始的时代。有个古早的词叫“论坛”,那时候泡论坛的人素质比较高。一群无聊的高素质人天天在那儿灌水。我写完一章,就扔论坛里一章,大家就叫好,我就继续写。整本书写完了,出版商就找上门来了。然后就是一本书一本书地写,一本书一本书地出版。我没有经历过文学杂志的那种投稿、吃饭、拜码头。我是第一代网络作家。

  记者:你曾“明白张胆”地强调:“我不是在写一个中学生早恋的故事,我要唠叨,我要写作的快感,我要纪录我感受到的真实。”这种几乎突破了现实秩序的羁绊,让叙事真正回到作家的内心。自由写作、无拘表达,这种状态使你的作品呈现出怎样的特质?

  冯唐:我觉着我在说一个常识:自由写作,不设限……对于作者来说,我来了,我看见,我表达;对于读者来说,爱看就看,不看拉倒。这是常识。另一点,写作是件快乐的事。不快乐,那为什么做它?“快乐是善。”这是伊壁鸠鲁说的。人生苦短,做点快乐的事多好。我的写作是快乐的,读者的阅读也是快乐的,两全其美,善莫大焉。自由写作,写得快乐,我觉着这是我的特质。

  记者:关于《搜神记》的写作,你曾谈到是因为近些年感到科技对生活影响越来越大,试图在一些“神人”的身上搜寻人类独有的东西,以此在科技的日益精进中维持人的尊严。这部作品出版已有五年,回过头来看,你觉得达到预期的目标了吗?

  冯唐:这五年,是特殊的五年。科技,或者说伪科技,决定着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你在院子里喝茶晒太阳,屋外驶过一辆车,然后,你就时空伴随了。人的主体性被取消了。我日益悲观。

  记者:在思考人类如何面对阿尔法狗的同时,你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对人类的影响?以你的习惯,是否也总结出了“冯三点”?

  冯唐:留给人类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单一的人的时间不多了。

  留给人的肉体的时间不多了。

  少刷手机,多使用肉体,有酒喝酒,有爱做爱,有公园去跑步,有原野去撒野,去欢喜,去伤心,去流浪天涯……

  记者:你觉得自己是成功人士吗?

  冯唐:在职场上,我见过太多成功人士了。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烂尾楼。我不是成功人士,我只是在工作上做出了点业绩,挣了点钱,养家糊口、买花喝酒。

  我是诗人。诗人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记者:你希望成为怎样的诗人?

  冯唐:300年后,有人说,冯唐是一个诗人,他写过吧啦吧啦的诗。

  记者:你好像曾提到“王朔在文学史上会有地位……王朔性情、见识、语言都有,可惜了,读书太少”?如果曾经说过,我想知道的是,在你眼里,怎样才算读书多?

  冯唐:这话是十几年前说的了。我现在还是这么看。王朔的《动物凶猛》是站得住的作品,会传下去。我去年还在“冯唐讲书”音频课里专门讲了这本书。你的问题——什么算是读书多?读的本数多,不一定算是读书多。我觉着,真正读书多的人,会从历史中获得真知,也就是具有历史意识。你在历史中处于什么位置?你的社会和时代在历史中处于什么位置?这里,不是说“你”多重要,而是说,你是否意识到你在经历的“此刻”是什么。王朔处的历史位置特别好,但他个人没有意识到。

  记者:在《如果真的、真的只能带一口箱子》里,我读到了“我最大的快乐还是读书”,那么你是如何整理自己的书架?

  冯唐:我的书架比较乱,各个门类的书都有。我的书也散落在多个地方。还没到需要整理书架的时候。

  记者:你认为“有史以来最文艺的一本书是《世说新语》”(《干过的最文艺的事儿》)。对于图书,你是怎么归类的?

  冯唐:分为三类,一读再读的书,读一遍即可的书,不必读的书。《世说新语》是一读再读的书,随时拿起随时读,常读常新,常读常开心。

  记者:你有什么样的阅读习惯?“每晚享受的睡前时光就是看着书直到睡眼惺忪沉沉睡去”——现在还是这样吗?一般什么样的书属于“睡前时光”?

  冯唐:现在还是这样。和以前的区别是,现在用Kindle,不用开台灯,不影响他人。睡前常读的是历史类的书。

  记者:听说你一直积攒签名书?现在收集了哪些“文学英雄”的手写字?在这样的收藏中,你收获了什么?

  冯唐:这是个传言,我没有特意专门地去收集,只是随意地,见到后就收点。前段时间刚买了本亨利·米勒的签名书。看到过卡夫卡的一个签名,只有签名,太贵了,没买。禅宗有个称呼高僧书法的词很好,“墨迹”,是“迹”,不是“法”,是痕迹,不是标准,不是字帖,不用学习、临摹。我看我的“文学英雄”的东西,也是这个态度——嗯,他们留下来这些痕迹,我看过了,挺好,走了。

  记者:你从管理的角度读《金瓶梅》,认为其写实的力量“前所未有”;你在《活着》中发现“天赋都藏在细节里”;你告诉读者“如果你真想做大企业家,想做大官 ,想带大团队,你不得不读《资治通鉴》”……读你的作品,发现你对很多作品的阐释,跟一般人的体会完全不同,总能够从一些不经意的地方发现常人无法感受的体会。能概括一下你的读书方法吗?

  冯唐:我的读书方法,说起来很简单粗暴——我在读书,以我为中心,用我的眼去读,读出我的看法。其中的关键是,建立自己的“自我”,有自己的知识体系,知道自己需要汲取的知识是什么。读书是件私人的事。

  记者:你喜欢的作家都是天才型作家。在我眼里,多数写出经典作品的作家都是天才,很想知道你如何判断一个作家是否是“天才”?

  冯唐:原创型的,不需要学习,没有传承,既没有师傅,也没有学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独一份。

  记者:你认为亨利·米勒的写作以唠叨为特点,那么你的写作是什么特点?你如何评价亨利·米勒,这位影响你写作最多的人,他的作品是否也是你反复重读的?如果是,能否谈谈你在重读中的发现?

  冯唐:亨利·米勒是个话痨,就那么点酒精毒品肉体的事,反复说。魅力就在这个反复说里。我没有他那么话痨,我比较欢乐,他其实有点悲观。我的写作是欢乐的,读我的书也会很欢乐。他的书我在重读,但不是从头到尾那样读,就是某一天浏览书架,看到他,翻开读一段,笑一笑,插回架上,过几天浏览书架,又看到,又读一段。读他的书,是与老友重逢。老友重逢,唠唠叨叨地,不在于说了什么新鲜事,有什么新发现,而是又见了一面,你还好吗?我很好。

  记者:你提到常在诗歌里寻找慰藉,唐诗宋词、《诗经》《楚辞》……你最爱读的诗歌是什么?

  冯唐:《诗经》。在脑子里读。疲惫的时候,烦乱的时候,在脑子里随机挑选、循环播放《诗经》的诗。

  记者:私人藏书有何特点?有什么让人大吃一惊的书吗?平时用什么方法整理书籍?

  冯唐:我不是藏书家,没有珍本善本孤本。我的书都是用来读的。我还常利用图书馆,找资料的时候去,想见一些未知的书的时候去。相反,家里的书,都太熟了,熟到黄脸婆。建议大家多去图书馆,那里有你完全不知道的书,随意翻阅,类似出轨,不负责任。

  记者:如果有机会见到一位作家,在世的或已故的,你想见到谁?

  冯唐:卡夫卡。我想看看他。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就是卡夫卡通过文字创造的世界。如果可以,我想问他:“你心痛吗?”

  记者:如果可以带三本书到无人岛,会选哪三本?

  冯唐:《诗经》《世说新语》《冯唐诗百首》。终于到了无人岛,无人废话,无人打扰,我要对着大海读我的诗。

  记者:假设你正在策划一场宴会,可以邀请在世或已故作家出席,你会邀请谁?

  冯唐:亨利·米勒、菲茨杰拉德。这俩是派对动物,他们享受宴会,美酒、美食、美女、谈话。他们会喝醉,宴会很闹腾。

  (编辑:李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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