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俊
小田切让
若不是在美国上学时报错了班,小田切让恐怕不会成为今天的日本一线男演员。像他平时看似不修边幅,其实非常在乎造型一样,他没做成导演,却安心并认真地演起了戏。在《狼灾记》中,他扮演秦汉时代的中国军官陆沈康。
在深圳见到小田切让时,他仍旧是一身有些古怪的精心打扮:齐耳的长发上有一顶黑帽子,松松垮垮的长袖针织T恤挂着不规则的布边。这次作为田壮壮新片《狼灾记》的男主角亮相的他,面对着记者的镜头入座,不笑,也不说话。
开始的两分钟时间里,没有记者提问,他终于忍不住,一个人低着头突然笑出声来。小田切让具有日本艺人一贯良好的教养。发布会比预定的时间延迟了30分钟开始,小田切让在结束访问的时候,特别向所有人说了两次道歉:“我要跟大家说对不起。因为飞机晚点了,让从各地赶过来采访我的记者们久等了。实在抱歉!对不起!”
在接受记者专访的时候,他语速很慢,有的问题需要一分多钟来思考。开心的时候,他会骄傲地告诉记者,“我有100多顶帽子”。几乎回答每个问题之前,他都会习惯性地爆出分贝不同的笑声,但是一秒钟之后,脸色就又严肃起来。他基本不看记者的眼神,只是低着头独语,或者对着翻译说话。
在《狼灾记》里,小田切让扮演陆沈康,一个秦汉时代的军官。他本性懦弱,本来只想跟着部队放羊,却被首领张安良一步步培养成打仗的战士。在部队进军受困时,他在卡雷村遇到被诅咒的女子,两人在7天7夜的激情之后,变成狼。
《狼灾记》几乎是一部完全围绕着这个角色而展开的电影。陆沈康台词不多,都是内心戏。田壮壮回忆起去东京挑演员的 时候,说:“他一进来我就想一定是这小子。”当时,小田切让戴着一顶破帽子,“穿的东西挺吊儿郎当的,但是品质都特地道;坐那儿聊了一个多两个小时,挺拽的一个人”。田壮壮喜欢小田切让身上的这种东西,“就算有千军万马来,都跟没有一样”。
1976年2月16日,小田切让出生在日本冈山县津山市。长大后,他赴美进入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弗雷斯诺分校学习表演,两年后,休学回到日本。1999年,小田切让正式出道,以舞台剧《DREAM OF PASSION》登场。
2003年,他因主演黑泽清导演的《光明的未来》,初次踏上了戛纳电影节的红地毯。其后,他先后与北村龙平(《百人斩少女》)、崔洋一(《血与骨》)、松冈锭司 (《东京铁塔》)、犬童一心(《彩虹老人院》)、金基德(《悲梦》)等导演合作,逐渐成为了日本近几年来最成功的年轻男演员。2007年底,他和年纪相差11岁的香椎由宇闪电结婚,两人曾一同出演影片《国宝山椒鱼》。
今年1月,小田切让自编自导的电影《樱花般的人们》在鹿特丹电影节上亮相。他属于伍迪?艾伦式的导演,喜欢编剧、摄影、音乐、剪辑一手包揽,亲力亲为。他告诉记者,他给处女作打77分,“因为任何导演都不能给自己满分,总有些无法让自己满意的地方”。
[NextPage]B=《外滩画报》 J=小田切让(Odagiri Joe)
忠诚就是我对《狼灾记》的理解
B:对你来说,拍摄《狼灾记》时最困难的是什么?
J:(想了足足1分钟)事实上,我们这次拍摄主要在新疆的哈密附近,必须在要这里拍摄雪景,但是在我们拍摄时,连续很多天都没有下雪。天气、自然,这样的东西让人实在无能为力。这是让我觉得最困难的地方。
B:在拍摄激情戏时,你和MaggieQ是怎么互相避免尴尬的?
J:事实上,我们两个人刚拿到剧本就知道有激情戏。我们在拍戏的时候就不断地调整各自的关系。她和我交流很多,因为她性格里有偏男性的一面,所以交流起来很容易。拍这几场戏的时候,我也很紧张,集中所有精力思考怎么拍好。
实际拍摄的时候,应该没有太多害羞的地方,因为没有时间,摄影师等着要拍。我和MaggieQ的关系很好,创造了一种两个人的激情戏的氛围,也没什么害羞感。如果我真的觉得无法接受,过度害羞,肯定也不会接拍这部电影。
B:你在什么时候看的《狼灾记》小说?那时候对小说有什么认识?
J:我这个人很少看小说,也不爱看书。制作人给我打电话时,讲了这个《狼灾记》的故事。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部小说。之后我拿到了原著,在飞机上读完了。这篇小说确实够短的,不过有很强的力量,给了我很大的冲击。在看的时候,我就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想去看看到底田壮壮导演准备怎样拍这部小说,我们会把它拍成什么样的电影。
B:现在你已经看到电影了。它和小说的差别有多大?
J:小说的原作非常好,但是这部电影是从电影视觉的角度出发。我们的摄影师非常棒,拍摄了很多美景,看上去非常美。我想,原作非常棒,但是电影是另外一部不尽相同的东西。
B:这是部日本小说,现在被拍成了一部中国电影,这里面是否有文化差异存在?
J:事实上,我没有觉得有多么大的差异。原著虽然是日本人写的,但故事是关于中国的。现在中国导演来拍,应该也能拍得很好。对于一个日本人来说,不能完全理解透彻的,其实就是当时的时代背景。
B:王志文给你的角色配音,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J:这是一部中国的影片,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中国人能够轻松地接受这部电影。我在影片里用的是日语,比起以前制作完影片之后,要打上字幕,现在的这种方式更好。不过如果这部电影在欧洲、美国公映,无论我说中文还是日语都是一样的,对他们来说都是不熟悉的外语。
我在多伦多电影节上看了这部电影。我注意到,王志文的配音和我的口形很一致,显得很自然。他应该是一位非常有功力、优秀的演员。
B:陆沈康并不是个容易理解的角色,你怎么看待这个人物?
[NextPage]J:关于这部电影的历史背景我并不了解,据说是中国的秦汉时代。开头是两个男人的故事,表现的是忠诚。第二段,是我和卡雷女之间的故事,也是表现我对女人的忠诚。第三段,就是狼与人的关系,体现的也是狼的忠诚。忠诚,这就是我对这部电影的理解。其实在我的意识中,我没有把它当做一部外国电影来演。
B:你经常会参与电影的造型和服装设计,这一次你有没有提出自己的建议?
J:这次没有参与,因为对中国的历史不太了解,所以不能随便发表意见。
不是演得好就能当导演
B: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和中国导演合作,前一部是余力为导演的《荡寇》。很多人认为那部电影逻辑混乱,叙事性不强。
J:余力为导演是摄影出身,非常强调视觉感觉。他的电影会在视觉方面非常强,因此,很多人会认为他过度强调了这些视觉元素,而掩盖了这部电影的故事性。其实我对余导演的做法是赞同的,如果没有这种做法,我们就不会从这部电影里看到更多原创、个性的东西。
B:你自己做过导演,是为了实现自己考大学之前的理想吗?
J:原本我考大学之前的梦想就是当导演,但是到了美国,报考学校的时候报错了,就进入了学习电影表演的训练班。不过在那期间,我上了很多课,看了很多电影,去认识和学习表演。在这个过程中,我对表演电影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其实能做一个好演员也不错。不过我至今都没有实现自己当导演的理想。
B: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实现了导演理想?
J:其实,只要让我演电影,我就很满足了。处在这个年代,很多人用家庭摄像机都能拍摄作品,某种意义上,我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我和许多人一样,是在拍一个流动着的作品,本身就是一个影像的作品。只要能让我不断地参与拍摄电影,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导演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不是说,你演员当得不错,就可以去当导演了。如果以为会表演就可以去当导演,那就是对导演这个工作的不尊重,我也不会这么去做。我本人并不是非常想成为导演。我对导演这个工作是很敬重的。
B:自己导演的时候,你通常会一个人身兼多职,这样就会让你的进度很慢。什么时候才会有你的下一部电影?
J:的确非常慢,但是最慢的是写剧本。一般我是一边做其它工作,一边做自己的事情。我明年准备拍一部电影,不过这要取决于剧本能够写到哪里,同时我自己也会做一些拍摄的准备。可能是要花几年吧。
B:下一部电影的内容会是什么?
J:其实也不是很深奥的内容。我想把日本的文化,通过一种很美的视角呈现出来,获得大家的认同。
B:你本人是否倾向于拍摄艺术性相对较强的电影?
J:基本上我只拍艺术电影。那些商业大制作的电影我基本上不参与。我觉得,在我之外,有大批的演员会去演这样的电影。我更喜欢那些剧本当中能够发挥我作为演员的个性的电影,而不是去演那些扼杀演员个性的商业制作。
B:你的名字有什么讲究吗?你在做导演和做演员时,会使用不同的写法。
[NextPage]J:我想让别人觉得我是另外一个人。在日文里,小田切让的“让”这个汉字,会让别人觉得很危险。
B:你的造型总是很有个性。你是受什么启发?
J:我认为一个事物要坏了才会美,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肉要腐烂了才美丽”,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我特别不喜欢平衡感,我要打破平衡感,尤其是在时装方面。
我会一直在亚洲工作
B:你在片场很少说话。是你的个性所致,还是体验人物的需要?
J:哈哈。其实我这个人的个性就是说话比较少的那一种。这次因为演陆沈康这个角色,本来就是不需要说太多话的,所以也有塑造人物方面的考虑。其实我在日本也演一些喜剧。在那种电影里,我也和大家一起叽叽喳喳说很多话,吵个不停。
B:你个人对狼最初的印象是什么?
J:日本几乎没有狼。以前我去蒙古的时候,汽车行驶在什么都没有的旷野上,又正好赶在晚上,连停下来方便一下的地方都没有,四周就是一片大草原。当时我们决定就地方便一下,随同的蒙古人就告诫我们说,这味道会把狼吸引过来,要大家多加注意。这个经历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让我意识到,蒙古人对于狼的恐惧感依然存在,而且还具有一种神圣的味道。
B:和田壮壮导演一起工作,有什么地方需要相互适应吗?
J:拍摄过程中,田导演在用时方面可以说很奢侈。比方说,要等雨天或者要等雪景,往往一等就是一个星期甚至十天。如果放在日本的话,当天的拍摄安排必须当天完成,哪怕下雨也必须按计划拍摄完成。等好几天才能等到最佳拍摄时机,这在现在的日本是无法想象的。中国这种工作环境得天独厚,我很感兴趣。我们曾有一次因为刮风停机,这在我的概念里是完全不存在的。刮风了就休息,这也太好玩了。我当时都忍不住笑了。
B:在新疆拍摄期间,当地风光很美,但是条件很艰苦。你每天独自思考,有什么感悟?
J:在日本,大家迫于工作,很重要的时间都被消耗掉了。在新疆不同,羊倌从早到晚只是看着羊,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一年365天每天如此,而且要持续几十年。能满足最低限的生活需要就可以了,他们可以把很宝贵的时间用于更重要的方面。但是在日本,以及其他发达国家,人们都过度操劳。而这里的人们,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养育孩子的时间都很充足。看到那些整天都带着孩子在田里劳作的妇女们,我觉得这才是人类所应该具有的一种生活状态。我现在反倒觉得,我迄今为止的生活方式好像有些问题。
B:你参与的电影大都是亚洲制作的,有没有想过去好莱坞发展?
J:这是兴趣的问题,我不喜欢好莱坞。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具有民族色彩的东西。在亚洲,比如中国和韩国,现在有些人喜欢以进军好莱坞为目标,但是日本正相反。我本质上就有一些亚洲特色的东西,所以我希望在亚洲工作。对于我来说,和外国导演合作的话,首选不会是美国导演,最后还是会落实到亚洲。与其说是一种挑战,不如说是一种民族性,亚洲人一旦跳出亚洲的范围,总还是有一些力不从心。我不止今后一段时间在亚洲工作,可能也会一直在亚洲工作。
B:你曾经和章子怡合作过电影《御狸殿》,同是在好莱坞努力发展的女星,你认为她和MaggieQ有什么共同之处?
J:哈哈。如果非要在这两个人里找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有一颗向上的心。这是在很多优秀女演员身上能到的东西,但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MaggieQ的性格有男孩子的一面,非常好相处。她对周边的一切事物都很在意,非常照顾我。和她合作,我能得到很多帮助。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和她的交流就像是和男人交往一样,很有意思。她这个人非常干脆、爽快。
(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