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季囡囡
采访者：周慧晓婉
受访者：李若彤
大概因为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是娱乐圈里的人，和李若彤的这次采访更像是一次老友闲聊，她坦诚面对每一个问题，说到激动时会大笑地手舞足蹈，
95版《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97版《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杨门女将》中的杨八妹，已足以让观众咀嚼一辈子：小龙女的清淡脱俗、静中坚韧；王语嫣的痴情贤惠、对爱专一；杨八妹的思想开放、天马行空……
电视剧《杨门女将》
毕竟，在众多80后、90后的记忆烙印里，李若彤就代表着这些角色，她的人生主题很多出于爱情，也因为重视感情，经历了种种可能性，有伤痛也有执念。但她说不后悔，似乎和过往较真已变得不再重要，“以前执着于重生太迟，应该早点醒悟，但现在想通了，不后悔。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的我，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曾把演戏当兼职空姐才是稳定工作
细长的柳叶眉、灵动的双眸、微微的厚唇，不笑时眼神略带忧伤，浅笑时双眼令人着迷，李若彤让小龙女从书中走了出来，直到今天这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经典银幕形象。
“很仙”“很美”的感叹她听得不少，从小邻居就爱围着她说“哎呀，这个女孩好漂亮”，但李若彤到现在都不太在意“长得好看”这件事情，同样不在意的还有“做演员”。
高中毕业时，她在报纸上看到招聘空姐的消息，跑去试试运气，结果竟成功了。1990年，她被星探挖掘，受邀拍摄广告，“我觉得这个兼职还挺容易的。”但对拍戏，她始终有抵触情绪，“我第一次有机会演戏是在读书时，谈好只会利用暑假时间。本来都决定去签约了，但我姐姐说还是别去了会影响学业。我很听话，就迟迟没签约。”
李若彤说自己曾有无数次可以踏入演艺圈的机会，尤其在当了空姐后。尽管每一次邀约，对方都希望她可以全职去当演员，可她始终认为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1992年，徐克看到她拍的广告后邀请其去试镜，在黎明、李嘉欣主演的电影《妖兽都市》中出演一个角色。拍完后，李若彤赶紧跑去机场上了飞机，继续当她的空姐。
直到有一次生病，公司却不允许请假，她递上了辞职信。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感情不顺，香港成了她的伤心地，刚好林岭东执导的电影《火烧红莲寺》要到内地拍摄五个月，“我当时失恋了，就是想逃避，二话不说就辞职了。”
电视剧《神雕侠侣》
获金庸认可演小龙女前没压力
1993年李若彤与杜琪峰签下经纪约，她才发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辞职的决定在于我想要逃避感情上的失意，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不应该这样。但如果不这样，可能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不是对艺术追求的渴望，也不是对名气曝光度的执着，李若彤从始至终对演戏只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即使多次获得大导演的赏识也并未使她乘胜追击。而比起大量的电影角色，真正让她受到观众青睐的却是两部电视剧中的形象——小龙女与王语嫣，可偏偏这两个角色都不是她主动力争来的，而是因为“欠”了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后简称TVB）的片约。
对于出演小龙女的一切李若彤似乎已经“说破了嘴皮”，大家也有共识，这是要采访这位女演员不可跳过的话题。
1995年筹拍《神雕侠侣》时，监制李添胜为了寻找小龙女的扮演者费了不少周折，直到他在电影《青春火花》中看到李若彤。为此他还特意拿着李若彤的照片去找金庸确认，金庸看过后说，这就是他心目中的小龙女。得知自己要出演小龙女时，李若彤并没有表现得欣喜若狂。“我记得当时我正在练歌弹琴，一个记者打来电话说，他们决定让你演小龙女了。他问我什么感觉，我说‘嗯，没什么’，就是很淡定。那位记者说，‘若彤，你这样讲，人家会误会为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很骄傲，当然我明白你不是这个意思，但这样讲真的不太好’。”
李若彤说，那一刻突然醒悟，在演艺圈里太过真实地表达想法很容易被人误会，但在还原经典这件事上她确实没太大压力。不过，她至今都很感激李添胜的提点，“他和我说没看过书就赶紧补课，凭着自己的感觉去演，你对她是什么感觉直接去演就好了。”
拍完《神雕侠侣》曾在家一坐就一天
拍摄《神雕侠侣》的六个月里，李若彤把自己彻底活成了角色，她告诉所有朋友这段时间不要联系，在片场几乎不跟别人说话，因为晕车每天转场时要吐好几次，虽然身手矫捷但学动作戏时还是弄得满身是伤。每天即使是夜里两三点钟收工，次日六点开拍，她也一定要再看一遍第二天要拍的戏。
就这样，她的第一个电视剧角色成了她一生的角色标签。拍完后，她说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剧中无法自拔，几天不出家门，在阳台上一坐就是一天，有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泪水满面。
而再看《神雕侠侣》时，已是多年之后，“那会儿不像现在有回放。如今，一看我戏瘾就上来了，特别想重新演戏，当时的回忆全都扑面而来。”
小龙女的火爆程度远远出乎李若彤所想，当年该剧在台湾播出后，经纪人告诉她要去当地做宣传，她一头雾水，“后来还是我当时男朋友的朋友托他来找我去做宣传，我才知道原来台湾那个时候基本每个人都在看《神雕侠侣》。”
她坦言，能遇上一个经典角色，是一种至高的幸运，角色的红利可以吃不少年。但同时，太过经典，也会给演员带来“只可到此，不可越过”的魔障，“小龙女”与李若彤的关系，不止于角色跟演员，更像是喻体和本体。而那段时间的她，在感情观上也与小龙女极度相似，她希望自己成为她，“一心一意对待爱情。”
戏最多人最红时选择停下脚步
李若彤说自己活得简单，一个重要原因是她的焦点都放到了感情上。
1996年她有多部电影上映，因为小龙女珠玉在前，李添胜又邀她出演了王语嫣。97版《天龙八部》拍摄时她一如既往地拼命，还差点因为被反弹回来的树枝搞得右眼失明；她虽然野心不在得奖上，但拍戏都铆足了劲儿，1997年出演电影《十万火急》，亲自拍摄由六楼窗台跳到地面气垫上的戏，这成了她终生难忘的“可怕经验”，只记得脑中一片空白……
渐渐地，她的工作机会变得越来越多，2001年出演电视剧《杨门女将》中的杨八妹，近40℃高温下穿着重达6斤的盔甲几度昏倒，但她从没叫过苦。她说自己很喜欢杨八妹的性格，思想开放，是古代中的现代人。她也很爱拍电视剧，因为投入的时间长，一场戏一场戏地拍下去会有满足感，她也发现自己越来越爱演戏。
“可不巧的是，在我比较红的那个时候，却想慢慢淡出演艺圈，慢慢放下脚步，我想停止一段时间，一段很长的时间。”无论换做谁，都会对这个决定有疑问，手握大把资源，观众缘又好，为什么呢？“现在回想起来可能当时的决定并不是我真正的内心所想，我也从来没对自己的人生有过规划，如果我有，我应该在小龙女大红的时候为自己以后的星途打算，可我喜欢一切顺其自然，是个很传统的人。中国有句老话，女生不用拼，再加上当时的另一半不想我再拍戏。”
电视剧《天龙八部》
感情遭遇重创因发哥一句话醒悟
李若彤自认是一个没有什么事业心的人，从不羡慕人家拿奖，但看到别人结婚却会羡慕，她是个渴望恋爱的人。处于巅峰时期的她为了男友息影，内心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认为因爱情放弃事业情有可原。“我在感情上确实任性，不会计较究竟付出会不会得到回报，结果会不会没有预期的好。”
不过，这段经历了10年的感情最终还是以李若彤“被分手”而告终。一向感情就是天的她深受打击，“简直是无法说出来的痛”，隔年爸爸中风，那成了她人生最黑暗的时期，也因此心情低落，甚至站在马路上想过要自我了断：“不知道现在冲出去会怎样？”
直到一日，在飞机上遇到周润发，问她还有没有在拍戏？李若彤说“没有”，“人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那你有什么兴趣？”李若彤也在想，演戏以外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兴趣。那期间，由于妹妹工作繁忙，她开始帮着照顾外甥，心情也平静了不少。之后，她用整整五年，修复伤痛。2013年，在曾志伟的邀请下，复出接拍了电视剧《女人俱乐部》，她说自己很久没拍戏了，回到集体的感觉真好。
现在的李若彤，比以前成熟了，她开始学习在社交平台上和粉丝互动，偶尔也会接拍一些剧集过过戏瘾，无论是《陈情令》还是《海棠经雨胭脂透》，用这样的方式和观众保持联系。“没有以前固执了，可能回到从前我不会那么选择，我也依旧笃信，还没有遇上一个真正懂得我珍惜我的人。”“之前分享保养经验还上了几次热搜呢。”“哈哈，我不在意这些表面的东西，更在乎过程中能不能开心。”
记者：之前看到你和古天乐重逢，影迷都很激动，有机会再合作吗？
李若彤：涉及工作要看机缘啊。能给大家一个美好的回忆也是好事，我是观众，也会期待。但我们肯定不能演姐弟，必须是情侣，要不观众接受不了。
记者：都说拍一部戏就能成为至交，很好奇当年拍《神雕侠侣》时，你俩的状态和剧情里的差距大吗？
李若彤：差很远，现场我们都是不讲话不聊天的（笑）。因为都比较内向，而且演小龙女，那段时间必须内向，大家又都是新人，一门心思就研究自己的戏，会经常提醒自己要进入到角色里。空余时间也没精力去玩去互动，所以私下几乎不联系，也没什么来往，这才有了现实中和“过儿”的16年后重逢。
当年李若彤与古天乐主演95版《神雕侠侣》时还都只是“腼腆内向的新人”，再重聚时却让不少影迷感叹“回忆好美”。
记者：再见面的时候，你有没有给他（古天乐）介绍对象呀？据说梁家辉为这事操碎了心。
李若彤：那倒没有（大笑）。我觉得他是一个有主见、非常好的人，能把自己的事情规划得很好。
记者：那对你自己的感情有什么打算，大家都说没有人配得上你？
李若彤：（惊恐脸）啊？糟糕了，就冲你这句话，我就要永远单身了（大笑）。好像大部分的人都有这个想法，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真的真的（笑），大家要抛开这个想法，哪里存在谁配不配得起的问题，总有一个人会属于你。月老应该还没忘记我，可能迟一点，只是不知道迟到什么时候。
电影《12金鸭》
记者：你还是很渴望爱情的？
李若彤：不能说很渴望，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没有不也挺好的嘛。
记者：可是很多人都不敢追你啊。
李若彤：这个说法我都听了好几次了，都说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人追呀？我说对呀，是真的。每个人都对你是这个想法，就完了（笑）。
记者：对于当年的选择，后悔吗？
李若彤：不后悔，我一直认为，没有以前的经历怎么会有今天的我。
（编辑：夏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