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英
“经过核心创意小组反复的研究，我们遵照胡锦涛总书记关于‘三次革命’的重要论述，进行整体的谋篇布局。在内容选材上，在表现169年历史长路中突出表现重要的历史拐点；在表现重要历史时期中突出表现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作用；在表现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中突出表现走向复兴的伟大时代。”
告别了奥运的张继钢，迎来了自己的“大年”。
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复兴之路》在人民大会堂上演的同时，张继钢还有另外五部作品参加了新中国建国60年国庆献礼演出，它们分别是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大型音乐舞蹈《我的梦》、舞剧《一把酸枣》和《花儿》，新编史诗京剧《赤壁》和山西说唱剧《解放》，在北京的舞台上扎堆。
张继钢从女儿那里学会的视频通话帮了他的忙。“现在的重头戏是《复兴之路》，我每天凌晨一点或两点下班以后，赶到办公地用放大视频，远距离遥控在山西、宁夏的排练，他们在那头练习，我就在这头指挥怎么排、编。只能少睡点觉。”
9月20日，记者记者应邀在人民大会堂观看了《复兴之路》的内部演出。当晚演出结束后，张继钢被中央领导召进中南海，一直到凌晨3点才回家。22日上午10点，张继钢接受了记者记者的专访。
在内容选材上“三突出”
记者：《复兴之路》实际上是个命题作业？
张继钢：是，完全是中央决定的主题思想，写169年的历史发展，中央决定的名称，中央决定的总导演人选。我的任务是把它用音乐舞蹈史诗的艺术方式呈现出来。
记者：在这个命题作业中，你有哪些自选动作？
张继钢：我十分不愿意在一部作品成功的时候，去讲哪些是我的，哪里是什么人的。我觉得，特别是在成功的时候，要看到整个团队的合力，而且要看到是在中央的直接领导下来完成的。
记者：《复兴之路》作为中央支持的作品，你的权力有多大？
张继钢：应该说所有的主创人员都由张继钢来提名，或者说主要的、绝大多数主创人员都由张继钢来提名。自始至终的创作过程当中，我充分得到了中央领导的信赖和团队的支持。
《复兴之路》和奥运会不一样，奥运会一旦演了以后可以揭秘，作为中央领导抓的项目，它不能揭秘。
记者：从原来的3个小时到2个半小时，哪些作品被删减掉了？
张继钢：最早我们确定的是90分钟。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成为2个小时。再后来，中央决定不能超过2个半小时。我们最后合成的节目是2小时50分钟，排练了几次后，我删到2个半小时。
我们剪掉了《满怀深情望北京》和《我们的旗帜》，然后把有的舞蹈和歌唱融合在一起，再把讲述词压缩，最后剪掉了20分钟的节目。剪这些节目都是我的主意，提请中央领导批准。我觉得应该体会到领导的意图，同时又不能让领导为难，因为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情，它是国家的事情。
记者：《复兴之路》最初的创意是什么样的？
张继钢：在共和国成立60周年的这样一个盛典中，我感到应该歌唱一个晚上，主题就是歌唱祖国。换句话说，以合唱为主，也有独唱和领唱，这种形式丝毫不影响我们有大量的舞蹈，因为它本来就是音乐舞蹈史诗。后来这个想法定下来了，中心舞台两侧的合唱团自始至终在舞台上歌唱。
另一个就是我提出了两个拒绝：第一，拒绝常见的歌舞晚会的品质（大路货）；第二，要拒绝肤浅的光怪陆离。这两句话在人民大会堂江苏厅的黑板上挂了一年，所有的节目都是这样去做的。
我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在这台节目里，我们要拒绝那些打开电视就能看见的你模仿我我模仿你、你重复我我重复你的那种文艺晚会形态，拒绝大家可以想象到、意料中的节目出现，和平庸做斗争。
在去年10月15号接到中央任命之前，我已经有了很多设想。我特别想让整个舞台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以史为鉴嘛。还有一点很明确，我们应该用艺术的方式来表达出和谐社会、以人为本的概念，让人感觉到和谐社会、和谐世界将会多么美好。
另外一个明确是，我把这169年的历史分成了5个篇章，在黑板上写出 了 1840—1921—1949—1978—2008—2009，我把这个图表在黑板上贴了出来。它实际上是整个节目的基本历史框架，至于在五个篇章里放什么内容，则是后来的事情。
经过核心创意小组反复的研究，我们遵照胡锦涛总书记关于“三次革命”的重要论述，进行整体的谋篇布局。在内容选材上，在表现169年历史长路中突出表现重要的历史拐点；在表现重要历史时期中突出表现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作用；在表现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中突出表现走向复兴的伟大时代。
记者：这个创意，第一次汇报的时候和现在的版本差别大吗？
张继钢：差别不大。就像我记得残奥会的开幕式和闭幕式的方案确定后，差别也不大。当然，这里面逐渐会有丰富和取舍。
在我们的舞蹈中，看不到任何一个全国舞蹈比赛、“桃李杯”比赛中常见的舞蹈语汇；在我们的歌词当中，你也能够感受到我们的美学追求——一上来就是《我们的家园》：“山弯弯，水弯弯，田垄望无边……燕子飞，蜜蜂唱，坡前柳如烟……又见母亲脸上皱纹添，这是我们的家园。”你就能听到这样的歌词，这样的旋律，它今年能唱，10年以后呢？50年、100年以后呢？它依然能唱。
再换句话说，像世界上的经典歌曲一样，中国人能唱，外国人也能唱。当外国人唱这首歌曲时，他也能想起自己的家园，哪里没有山？谁没有母亲？所有的音乐，我都是这样追求的，找到走向艺术经典的方法。
记者：《复兴之路》改了二十多稿，最大的调整和修改是在哪个段落？
张继钢：我经常比喻真正的艺术家要有两个素质，一个是艺术家的素质，就是创意理念要好。还有一个素质就是手艺人的素质，你必须同时还会去做。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如果出在哪里你自己就会做，这个能力必须具备。两者如果缺一，我认为这个艺术家将不完整。
我可以坦率地说，在这两个半小时的全过程中，我没有放弃、忽略任何一个细节和环节。就像奥运会和残奥会我所负责的那些部分一样，任何一个细节和环节我不会放过。具体来说，有的节目被我枪毙过3到4次，有的那个歌词，被推翻的实在太多了，有的彻底推翻。像《呼唤》那个作品，前后推翻了四次，彻底推翻。小修小改的节目就太多了，包括歌词也是这样。
比如，我始终坚持香港和澳门回归是中国的两件大事情，但不能香港做一个澳门做一个，我一定要放在一起，而且我主张结合着1840年来的中国遭遇，要思考“落后就要挨打”，不应该忘记中国历史上的屈辱，所以说应该永世不忘。把两首歌、两个内容放在一起，所以出现了《东望望，西望望》。
用敲锣打鼓开场不具备诗的品格
记者：在节目开始和结尾，你都用了艾青的诗《我爱这土地》。
张继钢：事实上呢，在我们原来的方案中，除了这一头一尾外，还要在建立新中国和文化大革命结束的时候出现两次：“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本来是个完整的结构，但在联排的时候和彩排的过程当中，感觉话说得太多了。所以后来取消了，一头一尾保留。
为什么要用艾青的这两句诗，这是国庆的盛典晚会，祖国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没有比艾青的这两句诗更合适的了。这土地包括我们的领海、领空，也包括我们所有中国人的家园。
在我们感觉空间里，诗越来越少了。诗是一种情怀，也是一种生命状态，也是一种生命的觉醒，我们希望节目有诗的品质和诗的情感，把视线拉远，让情感走近。所以我用《我爱这土地》贯穿始终。为什么我要这样表现《我的家园》，而不是一开始来段红绸舞或者打腰鼓、敲锣打鼓欢庆来开场呢，因为它不具备深沉的爱和诗的品格。[NextPage]
记者：以圆明园里唱昆曲《惊梦》镜碎，讲述鸦片战争，三百多条不平等条约从天而降。在整个节目里，以小见大这样的视角表述很多。
张继钢：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别开生面。中央领导要求我们从1840年说起，并没有规定说非要从什么事情说起。虎门开炮么？销毁鸦片么？《东方红》不就这么做么？有一艘船，人们从船上搬下来鸦片，把银子搬到船上去。我现在那么做太陈旧了。
八国联军、英法联军两次火烧圆明园，是中国人不能忘记的屈辱。现在的做法是在圆明园里，清王室正在听一段戏，享受着所谓的太平盛世，而后镜破，烽火燃烧，各种辱国丧权的条约那么集中出现，加上鲍国安朗诵的《山河祭》，把当时中国的危机四伏、山河破碎的现实很好地呈现出来了。
圆明园里有个银镜，但是没有被震碎，据说是银子做的。我们在上面又给它画了“江山万里图”。1840年，英国在广州开了一声炮，怎么能把北京圆明园的玻璃震碎呢？可能么？不可能。但是艺术的真实告诉我们可能。
记者：毛阿敏是怎么进来的？她出现时所有观众都在喊“毛阿敏”。
张继钢：抗震这个事情离我们才一年多的时间，中国抗震救灾，在国际上非常受好评，它体现了对人的关怀。我要求这首歌一定要写得非常安详，而不是简单地再现生活，也不是普通歌舞晚会像活报剧一样的，比如说拉了汶川的县委书记或几个孩子来说几句感恩的话。我当时说这首歌最好的是通俗演员在唱，很自然想到毛阿敏，歌曲讲到了生与死、救与被救之间的人性的呼唤。后来，我第一次听毛阿敏这首歌的时候，眼泪就下来了。
记者：表现奥运的那段设计不错，就是大屏幕为背景，一个小号手站在那里吹，舞台上突然出现跑道和模拟赛跑的演员。
张继钢：这是典型的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所谓超现实主义，首先承认现实。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一块手表，它有一半溶进了沙漠的土壤，它变成沙漠了。既有现实，又要超现实。我在人民大会堂的舞台上可以让你感受到，这个舞台真像鸟巢，它就是鸟巢。但是超现实是在什么地方呢？它能出现跑道向观众迎面跑来，而且昭示我们民族和整个人类会继续更高、更快、更强。
有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就是再现奥运，我难道不可以再找200面缶，在舞台上来一个击缶而歌？但这样一来，人们就会觉得我怎么也打不过奥运那个击缶而歌。我的创造性在哪里？没有。
记者：怎么看待科技和艺术的互动？《复兴之路》使用了许多灯光、激光等科技手段，增强了艺术的感染力。
张继钢：《复兴之路》是今天这个时代的艺术，科技手段对艺术有促进和推动作用，艺术和科技的高度融合，呈现出我们今天的思想、情感和进步。我带领全体主创人员去过天文馆，我们的舞台是全景式展示，环形合唱和全景的表演，让所有观众身临其境。
比如《遥望那蓝色星球》，你就必须让观众感觉身在宇宙之中。蓝色星球是谁的？是中国的吗？不，是世界各国、是人类所共有的。这就是平等。它的歌词呢，就是不能说那些人们都懂的，我说什么呢？“太阳，你好。海王星，你好。天王星，你好。太阳让我为你捎话……”
盯着《东方红》，少想《阿里郎》
记者：和《复兴之路》一样冠名 “大型音乐舞蹈史诗”的只有 《东方红》。
张继钢：一接手做这个活，我心里就始终盯着《东方红》，它在全国人民心中无疑是一座顶峰，《东方红》它规模宏大，有三千多名演员；同时又是高度综合的艺术，有朗诵音乐、歌舞，有幻灯、投影，用当时最先进的舞美手段和集中全国最优秀的表演艺术家做出来的。这样的艺术样式是中国人创造的，国外没有。
记者：也有人评论说，它无非是《东方红》的升级版，只是它用了高科技。
张继钢：他们这种提法是不正确的。《东方红》是一个艺术高峰，这个在我心目当中从第一天起就盯着它，目的就是为了要想尽一切办法和它不一样，这一点我们所有的主创人员也都知道。[NextPage]
我们来分析一下《东方红》。《东方红》我首先说它是个高峰，它最可贵的地方就是它开了一个音乐舞蹈史诗的先河，这是它很了不起的地方。再一个它用了音乐和舞蹈史诗这样的形式来表达从1840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给我们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样式。《东方红》是在舞台上表演，两边站着合唱队，该唱的时候唱，不唱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
从这点意义上讲，中央也决定我们说要做大型音乐舞蹈史诗，可是大型音乐舞蹈史诗是不是就一定要像它那样歌伴舞、舞伴歌呢？那不一定。不能说在表现1840年的时候跳的舞蹈感觉像今天的舞蹈差不多，唱的歌曲和今天的歌曲差不多，那历史时空感就不对了。
你看我们的舞台，观众一进场发现那就是广场，上面放着和平鸽，所有在舞台上合唱的是当代的中华儿女。演1840年的时候，这些人始终存在着，而且说：“看！那是1840年的夏天。”全体一下子都往底下看中心舞台的表演。我引入了歌剧和音乐剧的手段，而且始终同时存在于一个舞台上，这个和《东方红》完全不一样。
《东方红》里面，演长征就有七八个节目，大渡河、铁索桥、四渡赤水、遵义会议、延安会师、爬雪山、过草地，有多少节目可以说，在《复兴之路》里，我一个节目就把它说完。
记者：除了《东方红》之外，你的参照系还有哪些？
张继钢：我觉得今天的中国，已经有了奥运和残奥的开闭幕式，我们用艺术语言表达五千年的历史，之前肯定没有这样的艺术表达。对我来说，不仅要考虑到前面有《东方红》，还要考虑我们国民的欣赏口味是被奥运会和残奥会开闭幕式洗礼过的。
另外一个，这是一个政治晚会，和奥运和残奥不一样，它不仅是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的统一，同时它带有政治性。如何表现近现代历史，表现中国人民的选择，表现党的领导，表现改革开放，我希望做到现阶段我能做得最好，我们不仅要说得正确、准确，同时还必须说得精彩、独特。
我给中央领导汇报的时候，提出“一个视像经典的标志、两篇立论精辟的文赋和三首魅力经久的主题歌”。《复兴之路》也要在新中国的文艺中留下自己的历史地位。
“人民满意、中央满意、国际社会好评”
记者：《阿里郎》你看过么？它那种范式对你有借鉴和影响么？
张继钢：我看过，而且是在现场看的。我是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看完《阿里郎》的。但是，我知道，我既喜欢《阿里郎》的一些东西，同时我也能够感受到它还是属于朝鲜。《阿里郎》我在这次想到很少，在做奥运会和残奥会的时候，总是不断引起思考，因为都是广场艺术么，但是我们借鉴的几乎没有。
记者：和《东方红》的时候相比，历史学界的新历史观有进入这个作品么？
张继钢：有一些表述，我认为包括我们对晚清变法、变革维新、辛亥革命、抗日战争、“文革”十年等历史的呈现，这样的集中表述是以前没有过的。
我们今天的历史理念和价值观与《东方红》时期是完全不同的。在史的问题上，中央党史办很多专家专门给我们讲课论证这些问题。
因为毕竟我们是代表国家做事情，必须很严谨。我们基本上是尊重历史的，比如建党之前，从陈独秀说起，《新青年》，最终是毛主席的《湘江评论》，然后是南陈北李，南陈就是陈独秀，北李就是李大钊，共同协商组建中国共产党，你看，承认这个历史。
像辛亥革命那一段，用儿歌的形式来表现，而且通过男人剪辫子来表现出人民的这种辛亥革命的，辛亥革命使男人剪掉了辫子，女人能不缠脚，而且要喊出天下为公。为什么最后外面的衣服换了，但里面的身体还是被绑起来的？因为辛亥革命失败了。
抗日战争那场戏，将八路军出征誓词念一遍，台上出现八路军、民兵、游击队员和国民党军人，这样的呈现是前所未有的。整个的《复兴之路》，就是按胡总书记的三次革命的重要论述来谋篇布局的。[NextPage]
记者：把人民英雄纪念碑碑文谱曲来唱，很让人意外。
张继钢：《复兴之路》是在人民大会堂演，面向广场，面向人民英雄纪念碑，它实际是一种历史存在。毛主席的碑文写得多好，从三年以来，三十年以来，由此上溯到1840年以来的人民英雄，这真的是一种气魂。在共和国成立60年的时候，人民英雄纪念碑是很重要的情感联系物。毛主席的碑文到底能不能写成合唱？我是始终坚持必须要这么写的，最后我们做到把它唱出来。
我很喜欢《共和国的名字》。新中国成立，一般都是在大屏幕上打毛主席等走上天安门城楼，然后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我们不能那么做，所以用了一个故事编排，很多南下的战士知道共和国建立了，但是不知道共和国的名字。在共和国成立那天，我还能继续看到战场上的硝烟，能够听到毛泽东的声音和《义勇军进行曲》，可见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之不易。
建立新中国的时候，五星红旗是一定要出现的。有几个办法：一个办法是舞台上拉起一块红布，上面是五星红旗，或者我在大屏幕上打出一面五星红旗，可这太常见了。开了几次会议，还是不得要领，我一定要想一个办法，不能亚于硫磺岛的战士面对一面美国国旗，最后我想到了现在的办法，一个战士头上缠着带血迹的绷带，抓着一面五星红旗，飞翔在天空和大地上，虽然那片大地还满目疮痍，但是天空已经没有了战争的硝烟。我注意到，每次到这个时候，很多人都落泪了。
记者：《中华颂》是不是临时压进来的？在《中华颂》之前已经打出了“献给祖国60周年”的字幕，这一段放了蒙古族、维吾尔族、回族、藏族、壮族、朝鲜族等6个民族的舞蹈，时间有点长，为什么不合成一个节目？
张继钢：好多的问题我也没法跟你解释。不是，它就说公元2009年10月1日，献给祖国60周年纪念，各族儿女是2009年的此时此刻，为你歌唱和表演和庆祝。
我们是个多民族国家，我们这样的节目里一定要有少数民族歌舞，放在哪里合适呢？这个也是我们创作的一个难点，《东方红》的少数民族歌唱着《翻身农奴把歌唱》，是刚建立新中国的时候；后来我们放在了改革开放三十年后，表现出政通人和、人民幸福、民族团结。
记者：怎么看这样的规定动作？
张继钢：我是一名党员，我也是一名军人，我也是一名艺术家。我从来没有把我所表现的题材和我所做的艺术截然对立起来。这次中央给我们明确提出，要做到“人民满意、中央满意、国际社会好评”。
所谓国际社会好评，他们应该通过这个晚会讲述的169年的历史，看到中国曾经的屈辱，看到他们曾经对中国没有做过好的事情，而且看到是历史和人民选择了中国共产党，看到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华民族一步步走向了繁荣富强。这是历史事实，而且整个音乐舞蹈史诗还得好看、好听，做到崭新的激动。
拆掉了人民大会堂前七排座椅
记者：最早的演出地点并不在人民大会堂。
张继钢：开始的想法是在9月30日晚上8点的天安门演出，演出地点在金水桥和长安街延伸连接处，和人民英雄纪念碑前面往北广场和天安门城楼，在1949年毛主席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位置，各色人群面对广场，面对人民英雄纪念碑，讲述共和国自己的历史。天安门就是中国，人民英雄纪念碑就是历史，广场是人民的广场，这个好处在于，无论是面对1840年，还是面对五千年，面对抗日战争还是解放战争，面对全世界全中国都可以，而且绝大多数人将会一直等到10月1日凌晨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广场再次升起，这样的叙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另外一个想法是在国家大剧院。观众只有一层，二层、三层全是合唱团，上千名合唱队员一起站立着唱，类似唱诗班的风格，整个晚上，一直演出一直唱，没有停止过。它的唱法让我想起在美国盐湖城摩门大教堂，几百人围绕着一个圆厅，在那里永远地合唱，和神和上天对话，不管教堂里进来什么人，不管他们找座位、说话或者趴在那里做弥撒，谁出去谁进来，他们永远在歌唱。[NextPage]
那我们呢，也可以唱一个晚上，不管台上是舞蹈还是独唱，独奏还是诗朗诵，播放纪实片断还是影视片断，我们的歌唱一直没有停过，讴歌我们的祖国，深沉、真实，它不是表演，是一种真实的情感，发自内心，表达我们对祖国和家园的热爱。
记者：拆掉人民大会堂的前几排椅子容易吗？
张继钢：遵照中央的决定，《复兴之路》作为隆重的节日庆典放在人民大会堂演出。人民大会堂也属于剧场，天安门广场和鸟巢是广场艺术，在一个剧场里面体现广场艺术和舞台艺术的融合，坦率地说这从来没有过。不是中国没有，全世界也没有过。
根据《复兴之路》的方案，经过中央领导批示，与人民大会堂管理局多次协商，最终拆掉了前七排座椅，确保全景式、立体式、多方位、多角度的艺术呈现，将广场艺术的天安门广场的“讲述”与舞台艺术的合唱队“唱一宿”的理念在人民大会堂交融在一起。
记者：在新中国前30年里，只有“文革”，为什么没有“三年自然灾害”和“大跃进”、“反右”？很多东西被忽略掉了？
张继钢：不是被忽略掉了，而是和我们讲的这些大事情比起来，它显得不重要。因为还有比它更重要的事情要反映。两个半小时的节目，169年的历史，我要选择最重要的事情来说，要不然演一个礼拜也演不完啊。
比如说“文化大革命”有10年，你非讲不可。所以在这个节目里，我在背景上灭掉大部分灯光，演员在光线很暗的时候，进行诗朗诵，大屏幕上是乌云压顶，一直讲述到“四人帮”粉碎，“文革”结束，乌云才散去，蓝天出现。
为什么我只用一首朗诵诗，不要唱也不要去舞？你说跳一个舞怎么去表现？唱一首歌怎么写“文化大革命”？所以用配乐诗朗诵，“那十年在共和国的天空有一片不散的云团”。这比电影《霸王别姬》里那样红卫兵出现的场面要好得多，那是一个噩梦，人们不喜欢看到。如果我那样做，会很幼稚，艺术效果也不好。表现那段历史，我认为目前的手法是最恰当的做法。
记者：整台节目里出现了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四代领导人的讲话录音，把它放到合适的位置上，是不是很难？
张继钢：不难。我们采用毛主席的讲话一个是“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一定能达到”，再有一段话就是“同胞们，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小平同志用的话就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他展开了真理大讨论，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这是小平同志最典型的话。江泽民同志呢，1998年大洪水，“中国人民是不可战胜的，中华民族具有很强的凝聚力”。到胡锦涛总书记的时候，就是“展望两个一百年”那段激动人心的讲话，当我们党成立一百年的时候，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百年的时候，中国又是什么样的面貌。在这个节目里，我们要讲最本质的话。
记者：改革开放30年大事记，你用了字幕呈现，把舞台留给了艺术。
张继钢：那是一个最准确的表达。《改革开放大事记》有胡锦涛总书记几月几号和国民党名誉主席见面，然后和亲民党主席见面，和新党主席见面，都有。
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表达。改革开放的十个大成就，我不可能表演十个节目。且不说能不能演，演得过来么？但是我又不能让它像教科书那样生硬，还得是艺术。
（编辑：李明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