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敏
北野武先生
由日本导演北野武执导的《阿基里斯和龟》在威尼斯电影节上亮相后反响甚佳，我们新浪娱乐的记者也在北野武下榻的威斯汀酒店独家对话了这位日本电影的旗帜性人物。
记者：为什么您选择《阿基里斯和龟》做影片的片名?
北野武：我写这部剧本，是想对让自己一直痴迷的艺术致敬。我想让我的主人公直面 “什么是艺术”这个问题。这并不是一个真正需要答案的问题，其实本来也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就像是阿基里斯的悖论，正是这个原因，我选择了影片片名。 艺术家生涯和正常生活总是存着各种悖论，如同阿基里斯和乌龟中的数学悖论。我对数学一直很喜欢，这是我感兴趣的话题。以前，我甚至在电视里有一个专门的数学节目。从这个电视节目开始，我就产生了拍摄这部电影的想法，来尝试表现主人公复杂的一生，哪怕到了后来这已经成为一种痴迷。
记者：影片后半部份有很多幽默的情节，但为什么影片中的前半部份却很严肃?
北野武：影片自身结构展示了一种递进和演变。最初这个小男孩的生活很无辜，他因为父母的财富生活处处得到便利，天真地以为父母夸奖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成人以后面对现实很难过，但是脑海里还牢牢记着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是一个天才，你在绘画方面拥有天才”，等等。正因如此，他相信自己真是天才。对于这个曾经富有的无辜小男孩，我想用传统的表现方式来展示他拼板一样的人生。小男孩长大以后，他遇到各种各样奇怪的朋友，同时也接触到现代艺术中许多和传统艺术存在悖论的东西。 在成名欲望指使下，他寻找各种方式来获得经验，由此也变得越来越疯狂。根据剧情需要，我的镜头移动，也随之充满了实验色彩。
记者：您对现代艺术持什么样的观点?
北野武：在我年轻的时候，无论是在中学还是大学，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人们开始承认接受前卫艺术，影片中展示的绘画艺术和其他行为艺术，同样让我着迷。这给我带来了丰富经验或者说是我尝试获得经验，在这之后，我明白要想成为一个画家，涉及到天才，而不是技术或者形式使用的问题。影片中展示的是我年轻时的反射，而不是我对现代艺术的观点或者评价。对于现代艺术我并不反对，但是我想说现代艺术很疯狂，同时，它使用的各种方法很有趣。
记者：您认为艺术和经济因素总是紧密不可分割吗?
北野武：说艺术不是一个钱的问题，对我来说也许很轻松，因为我不是一个专业画家，我绘画是出于个人兴趣和爱好。如今，伴随着现代艺术的发展，越来越难以判断艺术发展的趋势，哪些将会是真正的艺术珍品。艺术家需要在报纸上大做宣传，在公众面前自我展示，成功地自我营销。这些商业活动，正成为艺术家艺术作品的价值的一种反射。因此，对一副现代作品加以评价并给出合理的价值估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趣的是，有的人找到我家，为了买到我的绘画不惜开出百万美金的高价，这简直是病态。
记者：如果人们将这些钱真的给您，您会做些什么?
北野武：(笑)我可不相信有人真的会把这笔钱给我。
记者：您是一个艺术收藏家吗?
北野武：不是。有时，我会和其他朋友做一些交换，将自己的绘画赠给朋友做礼物，同时收到一些朋友送给我的艺术礼物。此外，我从来没有花钱买过艺术作品。[NextPage]
记者：这部作品是您探索艺术创新三部曲的总结篇，现在，您的结论是什么?
北野武：对所有的导演来说，想要所有的作品都获得商业成功不是容易的事情。从一个画家角度，这对我来说是同样的道理，即便没人喜欢你的作品，但是实现一部艺术作品的过程却始终会给你带来快乐。那些希望我成为一个著名画家的人，实在是对我期望太高了。这是我作为一个制片人、或者画家的思考。
记者：可不可以就电视和电影的区别做个比较?
北野武：我的看法和其他人不一样。在看电视的时候你不需要付费，即便是一些精彩的表演，就像我过去许多年做的那样。但是，电影观众却要对看哪部电影做出选择，进入放映厅前还要付钱。这在我看来是电影电视的最大区别。
记者：您个人在电影和电视工作中最大的感受差别是什么?
北野武：对我来说，做一个电视节目，就像是在一片旷野上操作，很自由，这就像是一个游戏。拍电影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份真正的严肃的工作。
记者：您在电影中获得的最大满足是什么?
北野武：也许有一些快乐的片刻，但是从来不能用满足这个词来形容。职业生涯中我很多时候都很快乐， 但身体总是有一部份就像在云里雾里一般， 因此没有一刻钟我真正满意过。这云里雾里的身体部分也正是推动我不断向前寻找创新的动力，它给我工作还没有结束的感觉，那些已经做完的工作，仅仅是需要工作的一部分。正是因此，我总是准备着投入新的工作中。
记者：影片中的小男孩在很大程度上受周围人们意见评价的影响，对您来说，独自一人探寻艺术发展方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北野武：对艺术家个人来说，越来越困难独自找到艺术观点。因为拍一部电影，意味着要吸引观众，之前还必须找到一个制片人给你提供资金，有专门的人在媒体中为你宣传。这不仅是一个创造力的问题，还是一个集体的营销包装的工作。 现在 ，这成为比艺术更重要的东西。不仅对艺术，这个规律对所有的娱乐也都适应。在我看来，自己做完一件艺术品然后独自拿到街上去卖是不存在的事。真正的艺术品并不只是那些卖出一千万美金的作品，也可能是标价只有十美金的作品。艺术品的纯粹价值可能只有10美元，但是标价却可能达到一百万美金，这完全取决于你以怎样的方式来推出这件艺术品。艺术表现形式变得越来越大众化，个性化的创造已经罕见了。
记者：在现在的社会，成为一个创新的艺术家还有可能吗?
北野武：对我来说，现在社会上正在发生的和我影片中展示的正好相反。除非某个人保持百分之百的天真无辜，这才有可能。就像影片中的艺术家，他并非要创新，而只是去模仿其他成功的作品。因此，很难说什么是真正创新的作品，或是来自其他作品的灵感和模仿。
记者：为什么您在影片中讲述的主人公失去父母，这样让他与世界的距离更远?
北野武：小男孩以前只是一个富有的无辜的小孩，他在别人的鼓励下相信自己的天才。在他父母去世后，他变得越来越疯狂，艺术就是他的毒品。所有被他带到自己艺术世界的人，都成为他追求艺术的一件物品。比如他的女儿去世时，他也只是想到从中获得灵感。就像一个魔鬼附身从此再也不能从中出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也成了一个真正的魔鬼。[NextPage]
记者：问题是，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展示成为一名艺术家有多么艰辛的道路要走?
北野武：不完全是这样。因为我的妻子就不喜欢我在电影中展示的东西。另外，如果你和一个有名的艺术家或者导演结婚，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记者：影片中年轻主人公是在周围人的鼓励下走上艺术道路的，请问导演，是什么引导您走上艺术道路的?
北野武：不，没有人推动我走上表演的道路。是我逃脱了命运的安排，比如说我母亲希望我成为一个工程师或者数学家，在大学时我学的是工程学，正常的话，会在毕业后到一个大的建筑设计公司工作。这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事情，那是一个学生反叛的年代。很多艺术活动和视觉艺术演变都发生在这个年代。 因为许多原因，我离开大学，在东京的娱乐地区开始工作。我想说这是我逃避父母的一种方式，也是为了逃离他们为我决定的命运。（新浪娱乐前方报道组）
（编辑：杨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