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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便是青春的——对话白先勇

2009-09-05 10:21:21来源:广州日报    作者:

   

作者:龙迎春

  2005年春,白先勇带着他的青春版昆曲《牡丹亭》在北大上演,被媒体和大学生团团包围,68岁的老人,登台演讲之风度,被称为“犹如翻版宝玉”;而自2004年5月,由他担任制作人的青春版昆曲《牡丹亭》在台北国际大剧院登台演出的那一刻起,世人仿佛忘却了他的所有身份,唯称他为“昆曲的义工”。但他出身将门——乃国民党桂系军阀首领之一白崇禧的儿子;到最后,他褪掉了父亲所有的影子,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大家。致力于“优美作品之发现和评审”的旅美学者夏志清,更赞誉他为“当代中国短篇小说家中的奇才,五四以来,艺术成就上能与他匹敌的,从鲁迅到张爱玲,五六人而已”。

  2009年9月24日—26日,青春版昆曲《牡丹亭》将首度登陆广州的大剧场,在黄花岗剧院以9个小时三晚的时间演出全本,而为它奔走7年的“义工”白先勇,却迈过了自己的古稀之年,并承受了7年的体力与精力之耗,血压升高,动了心脏手术,隐居在他加州圣芭芭拉的“隐谷”里,不能出席。本报记者因远隔重洋,也只能在纸上的对话里,走进白先勇的世界。

  演员:天意垂青

  “那么浪漫的一个故事,演九个小时,台上面两个人不美的话怎么看?那怎么行啊。所以我想这是要选两个,一对金童玉女。”

  记者:苏昆的蔡少华院长说,请您去做《牡丹亭》的制作人,是他“蓄谋的”?

  白先勇:2002年下半年,我在香港讲座,演讲的题目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男欢女爱——昆曲的审美》,是讲给中学生听,要讲两个小时,讲两次,1500个中学生,我说我一直都在教大学,没教过中学,中学生来听这个昆曲,而且要坐两个钟头不容易,要示范演出,我就去找了四个演员,他们刚好给我找了苏昆,有一班的小兰花班四个青年演员来。我没接触过年轻的昆曲演员,当时也有些担心,但示范一开始,我就发现美得不得了,中学生两个钟头也坐下来了,虽然他们从来没听过昆曲。后来,苏昆才找我,想跟我合作一起做昆曲。再后来,蔡少华才跟我说,当时他们让小兰花班的演员来,是有意的,知道我担心,但是也知道,肯定会有效果,年轻的演员才会有年轻的观众。

  记者:后来《牡丹亭》的两个主角都在这次示范表演里吗?在一开始就是想做青春版的概念?

  白先勇:这个演员,也是巧,也是天意垂青。示范演出中间那个男主角俞玖林,我挑了几折戏,刚好演《惊梦》这一折,他一扮,我一看就觉得这个年轻演员可以,因为他的形貌很像,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难得的小生的好嗓子,非常的好听,很清亮。后来我就到苏州去选美,找杜丽娘,刚巧,他们是同班同学,沈丰英这个苏州姑娘,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眼角含情的那种味道,我心中的杜丽娘就是这种样子。

  青春版也不是一开始就定概念的,但是我当时想这个戏本身就是唯美的,杜丽娘是美人,柳梦梅是俊男,那么浪漫的一个故事,演九个小时,台上面两个人不美的话怎么看九个小时。所以我想这是要选两个,一对金童玉女。

  记者:有传言说,你曾经说过,如果没有找着这两个演员,我就不做这个戏?你真的说过这个话吗?

  白先勇:这个话说没说过不记得了,但没有言过其实,因为你找不到合适的角,这个戏就做不出来,即使做出来,也很可能失败。

  记者:这次找来“巾生魁首”汪世瑜做总导演,“旦角祭酒”张继青作艺术指导,并让两位主角分别拜他们为师,拜师的时候,你坚持了三叩九拜,为什么?

  白先勇:因为我觉得昆曲这种艺术一定是口传心授,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个是高难度的艺术。老师要花很大的工夫才能够教出来,所以我坚持他们要恢复严肃的古礼,磕头、拜师。果然,这几个年轻演员磕头拜师以后,两位老师倾囊相授,现在当做他们自己的衣钵弟子了,所以他们每次演出,两个老师傅都在把场,有一点点不对就去告诉他们。

  故事:四百年惊情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美丽的爱情神话,都渴望天长地久的一段情,可能它是太高的理想,可能永远达不到,但正因为它是理想,是神话,我们更要去看。”

  记者:为什么选择《牡丹亭》?

  白先勇:因为“情”是《牡丹亭》的灵魂。我认为它的境界高于《西厢》。《西厢》是写实的,而《牡丹亭》已上升到寓言式的情的层面。汤显祖处于晚明,那个时候,宋明礼学发展到了几近僵化的地步。他写《牡丹亭》,也是在冲破这种礼教的束缚。他主张情真、情深、情至,到了最后一个境界也就是情至的时候,他可以说“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人为了情可以死,这还不够,为了情还要活过来,这才到最高境界。所以这是一出爱得死去活来的悲喜剧,也是我们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不过罗密欧与朱丽叶死了回不来了,杜丽娘活过来以后还继续地追求情。[NextPage]

  记者:你说过,为了忠于汤显祖,剧本是只删不改,从55折改为27折,其中艰难,真是难以想象。

  白先勇:我们在编剧的时候要充分体现汤显祖原著的精神,一个大原则是只删不改,他的文辞之美,已到顶点,现在我们随便引用一些诗句,姹紫嫣红、良辰美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些都是《牡丹亭》里出来的。昆曲唱的都是诗,那种美我们把它保留着,唱词不能动。只删不改听起来容易,做起来相当相当费工夫,我们有一个编剧小组,我是召集人,另外三个是专家,我们磨了五个月,把55折浓缩为27折,围绕着它的主题就是一个情字。为什么叫青春版?因为情是永远青春的。这个剧本身就是歌颂青春,歌颂爱情。

  记者:进了剧场,可能很多之前没看过《牡丹亭》的青年观众会很吃惊,四百年前,汤显祖就那么大胆了,一个足不出户的16岁的大家闺秀,竟然在梦里跟青年男子幽会,然后又因梦而郁郁死去。

  白先勇:在舞台上你还会看到,原来在明朝的时候,情的表现那么优雅,那么缠绵,那么细致,那么大胆。你看看那个戏词,比现代的作家大胆多了。可是他写得那么美,表现得那么美,所以看得现代大学生如痴如醉。有些大学生说现在电影电视里的爱情多是速成爱情,昆曲的爱情,一折眉来眼去二十分钟,就是那样过瘾。

  记者:苏昆前些天作了一个统计,说到现在为止,《牡丹亭》有32万观众,其中68%是年轻观众,据说当年进北大后,竟然很多白领蜂拥去学唱昆曲。

  白先勇:e时代的青年也是人,每个人心中都渴望天长地久的一段情,可能它是太高的理想,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要去看。青春版《牡丹亭》去过很多高校演出,每次演出结束后总有几百人冲到前台来拍手、喝彩,怎么都不肯走,我想是因为他们的心被打动了。

  团队:昆曲大义工

  “我本来是教书的,我自己写作,根本用不着去求人,一般是人家求我,不是我求人家。但为了这个昆曲,只好托钵化缘。”

  记者:青春版《牡丹亭》太精致了,服装设计请王童老师来做,就连剧中杜丽娘的画像,你也专请了朋友奚淞绘制了一幅粉彩美人图。你考虑过成本吗?

  白先勇:不能考虑这个。只能怎么好怎么做。那个服装我们设计了200套,每一套都是手绣的,都是用苏州的刺绣,每一朵花是有层次的,一朵梅花有三四种颜色,红的,稍微淡一点的粉红,一到舞台上面,花是立体的,突出来的。我们的服装几乎是完美的,能够做得最精最美就往那方面走。

  记者: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写的博客,她在剑桥看了《牡丹亭》,还见过你,她很难过地说,当年那样美的一位白先生,如今大宴小宴的,成了商人了,我想她是不知道你的难处。

  白先勇:我本来是教书的,自己写作,根本用不着去求人,一般是人家求我,不是我求人家。但为了这个昆曲,只好托钵化缘,我们有台湾、香港、澳门各地的有心人士,最叫人感动的,他们也认识到这是个文化大业,真的出了很大一笔钱。我个人作为制作人,完全是义工。所以这一次可以说是我组织了一个昆曲义工大队,无法算账,后来还是有一些人去算,说光是董阳孜“牡丹亭”这三个题字,一个字就值一千美金。

  记者:蔡院长说你为了《牡丹亭》是真累了,心脏动了手术,血压又高,他看着你“老了不少”,最近的演出你都不再跟他们走了,接下来还有文学上的打算吗?

  白先勇:这些年停顿了很多,我的《纽约客》,原本该2004年交稿的,《牡丹亭》一做,就放下了,2007年才出,其实还没有写完。另外从1994年开始我就在收集我父亲白崇禧的资料,准备写父亲的传记,现在是继续写的时候了。

  《牡丹亭》剧情:

  宋南安太守杜宝之女杜丽娘正当青春年华,但受封建礼教束缚心情深受压抑,一天在丫环春香鼓动下游览了府中花园,被园中百花争艳的春色深深触动,昏昏入睡,进入梦境。梦境中她在花园里遇到了青年秀才柳梦梅,两人一见倾心,互诉爱慕之情,共成云雨之欢。此后杜丽娘因难忘梦中恋人,终于郁郁成疾,相思而死。此时恰逢杜宝奉旨升迁,皇上命其立即北上镇守淮阳,于是只得暂时把杜丽娘埋葬花园内梅树下并把花园改为梅花庵;而那边厢,岭南秀才柳梦梅亦因梦感怀,赴临安应试,欲取功名,一段旷世奇情,由此展开……

  木犹如此,情何以堪

  7年来,白先勇被青春版《牡丹亭》制作人的头衔所掩盖,使人忘却了他的作家身份。但我却如董桥一般,因多年未读到他的新小说而怅惘。[NextPage]

  董桥写当他看到白先勇的《等》时,不禁叹道:“白先勇的道行叫人惊讶,当年笔底吐艳的小说家,竟然真的淡泊到已然像自在、放下的老僧,任由一朵落花在他掌心默默散发,瞬息灿烂。”并说白先勇的小说境界“仿佛回到了玩泥巴的童年,蔷薇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不老的是他的文学”。当然,如今不老的,还有因他而年轻的昆曲,他以一人之力,集众人之智,不仅成就了一出《牡丹亭》,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为昆曲这一行将走进博物馆的凝固静止的古老剧种,注进了新的血液和生命,将其变成了活泼灵动,眉目传情的青春传奇。

  但大自然却并未将青春归还和补偿给他,如今他回到了加州圣芭芭拉“隐谷” 的住宅里,于1992年就永远地告别了他的同性伴侣王国祥,独自守着他和王国祥三十多年种的老茶,高攀屋檐。在不断通过各种方式联系他的过程中,我读着他的《树犹如此》,想着他“坐在园中靠椅上,品茗阅报,有百花相伴,暂且贪享人间瞬息繁华”入定般的淡然,比照我在《牡丹亭》剧场曲笛声中听到的那一声青春娇柔的“袅晴丝吹来闲庭院”,难免的,就生起泫然流泪的感觉。后来再去读书,方知道,“树犹如此”典出《世说新语》,原文是“木犹如此,情何以堪”!

  (实习编辑:魏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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