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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丽萍 业界缺民族性

2013-03-01 10:19:19来源:精品购物指南    作者:

   

记者:白郁虹

  采访者:白郁虹

  受访者:杨丽萍

  在遥远的深山里,生活着一个依附自然的部落,他们把象征爱与性的孔雀称为太阳鸟。小女孩塔纳幻想有一天可以为酋长跳孔雀舞。一天,一个叫飞翔的人来到山里,他带来了小塔纳从没见过的东西:小镜子、糖果,并将她带出部落……这是杨丽萍1998年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太阳鸟》中呈现的影像,也是杨丽萍少年生活的真实写照。如今,孔雀已成为杨丽萍屹立不倒的文化符号,从一鸣惊人的《雀之灵》,到轰动舞界的《云南映象》《云南的响声》《孔雀》,再到龙年春晚上令人震撼的《雀之恋》,这位从深山里走出来的舞者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圣洁灵慧的舞蹈世界中自由飞舞了40年。2013年2月,一直沉醉在自我创作中的杨丽萍,破天荒地出现在东方卫视《舞林争霸》的评委席上,看着台上一个个灵动的身姿和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一向心如止水的她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人类的自由充分体现在她身上。”

  《孔雀》在重庆的巡演刚一结束,杨丽萍便直奔机场,眼看蛇年春节就要到了,事务再繁忙,她都要亲自飞去昆明,为她在大本营里的团员们发放年终奖。

  20岁的岩金是杨丽萍从佤族偏远地区带出来的年轻人。因为一场大火,岩金的家乡已经烧得破败不堪。事实上,这个年人均收入不足400元的小村落,根本没有值钱的家当。当时正巧在那里拍摄影片的杨丽萍,看到空中火光升腾,立即拨打火警电话,可是对方得知出事地点后,连连叹气称“救不了”,理由让人泪奔:就算整个村落全部烧掉也不值1000元,村落没有通路,消防车很难开进去实施救援。

  幸运的是,佤族人天生具备强悍乐观的原始生命力,就像他们的歌舞,灵动跳跃,生生不息。天为被,地为床,村落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在一群能歌善舞的佤族人当中,年轻帅气的岩金进入杨丽萍的视线。“少数民族近亲结婚的比较多,像他这样外形的人很难找。”

  10年前,杨丽萍亲自去云南各村寨甄选舞者,从而改变了一群人的命运;10年后,杨丽萍将岩金带出了闭塞的村落,将他吸纳进自己在昆明的舞团。“他进我们团工资一个月五六千,他形象好,又努力,这次《孔雀》剧组巡演,B组主角就是他。”

  一年之内当上主角,在许多人看来是奇迹,可岩金本人并不甘心,当他听说东方卫视举办名为《舞林争霸》的舞蹈大赛时,二话不说,主动向杨丽萍请缨。

  “一个农村孩子要出去见识、学习,为什么不放他去呢?他跳一年,就敢跟跳了十几年的高手比赛,至少说明他热爱,他有勇气,这很可贵。”杨丽萍同意了岩金的请求,“他没有音乐伴奏,完全自然、纯粹、原创。你看那些跳民族舞的人,都放着咚嗞哒嗞的外国音乐,至少我觉得岩金是本真的,在鱼龙混杂的世界里,有一个比较本质的舞者不容易。”

  杨丽萍从来都是这样,尊重生命体验,追求自由生长,她拒绝束缚,反对程式化。当年,23岁的她就以一种特立独行的方式挑战世俗,现在,她当然不会为难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们。“我的小侄女彩旗,4岁开始跳舞,现在在《孔雀》里演‘时间’,受欢迎得不得了。就是因为我发现了她身上的能量,我按非常科学和自然的方法带领她,让她找到她自己,她非常专注,从不要求我给她多少钱。她的童年太美好了,她可以热爱一种生活方式,选择性地学习,不用考试、交作业,没有任何压力,人类的自由充分体现在她身上。”

  “地里长出来的舞者。”

  1981年的杨丽萍,也是以这样的自由找到自己,并成就了自己。那一年,被调入中央民族歌舞团的杨丽萍特立独行,别人练习芭蕾舞基本功,她却认为动作太模式化,离感情和生活很遥远,于是几乎不参加任何排练,也因此拿不到练功服和补助。她按自己的方式训练,靠着从童年沿袭的记忆和想象,编排了独舞《雀之灵》。杨丽萍的好友高成朋在回忆这段岁月时感叹:“杨丽萍非常不容易,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任何特殊的舞蹈样式,她却已经在琢磨自己的形态了。”《雀之灵》最终让杨丽萍声名鹊起,在1986年第二届全国舞蹈大赛上获得编导、表演两项大奖。随后,《雀之灵》在央视春晚演出,成为30年来春晚最经典的回忆镜头之一。孔雀也因此成为杨丽萍的路标,一路走来,她像孔雀一样,羽翼丰满,惊艳璀璨。

  2012年,当54岁的杨丽萍以《雀之恋》出现在春晚舞台上时,人们再次被她令人窒息的美惊诧了。“舞蹈诗人”“不老精灵”“人间仙子”,她身上被赋予的符号越多,膜拜她的人群就越庞大,就连舞蹈大师金星都说“我们是地上跑的,杨老师是天上飘着的。”可杨丽萍并不认同这种说法,她更愿意用“地里长出来的舞者”描述自己。“神秘是因为你们不了解我,生活中我跟你们一样,知道下雨打伞,过河卷起裤脚。”

  事实上,她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和世俗之间总隔着一道屏障。当人们开始正襟危坐谈论55岁的她是否以舞剧《孔雀》作为收山之作告别舞台时,她却直接又不失礼貌地回答:“《孔雀》订单已经订到明年年底,好几个地方都在考虑买《孔雀》的定点版权。所以,不急,要耐心,不要一天到晚过量揣测,我不是娱乐明星,不需要炒作。”在她心中,可以跳舞的地方有很多,不只是舞台,还可以在心灵里舞蹈。“你们设定的舞台是你们俗世的,你们要真正了解舞蹈家,了解舞蹈本质,不要太肤浅地理解所谓的荣誉、光环。”

  “跳孔雀舞的人不喜欢死得很难看。”

  舞蹈界流行一句话:“上台怕人少,下台怕人多。”杨丽萍也不例外,天蝎座的她自称台上疯魔,台下内向、胆小、怕见人。这或许可以解释传闻中为什么杨丽萍经常让人感觉碰钉子的原因,不是她有意为之,而是面对陌生来访者,她自己也常变得不知所措。舞蹈才是她抒发自我的利器:“它是一种精神,一种主张,与自然沟通,跟生命交融,全无杂质。”就像小时候奶奶在她手心里画的那只眼睛,寓意跳舞是在和神对话,那时的她就明白用灵魂的眼睛看别人看不到、感觉不到的世界。“所谓神,就是精神,如果你觉得跳舞特快乐、特美好,那就是在跟神对话。”杨丽萍说。

  在与神灵对话的同时,杨丽萍明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生存法则,孤芳自赏、不食人间烟火只会让她悬在半空,无着无落。从第一次跳《雀之灵》独舞起,杨丽萍就清楚地知道,如果想要买一件孔雀服,就必须先挣到买孔雀服的钱,然后才可以谈艺术。

  1999年,事业上风生水起的杨丽萍决定离开北京,把户口迁回云南。她走村串寨,寻找有独特个性的乡村舞者,成立舞团,并创作名为《云南映象》的大型原生态歌舞集锦。那时的杨丽萍已经开始在艺术与商业之间寻找契合点。她说:“我的作品适合呆在那里,我不可能把那些农民演员带到北京,那要租多少房子?而且他们也不会去。”关于杨丽萍为养活舞团卖掉房子、接拍商业广告、四处走穴,用挣来的钱给员工发工资以及因各种原因《云南映象》差点夭折的经历,如今的杨丽萍已经不愿多谈,她对过往与现在都表现得风轻云淡。“我不辛苦,我现在每天一点钟才起床,我有好几栋房子,卖了可以再买。”

  这就是杨丽萍,宁愿把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她说过:“跳孔雀舞的人不喜欢死得很难看,就像孔雀开屏只把正面冲着你,绝对不会背过来。这不是虚伪,而是喜好。”跟她相处多年的团员们也说,从没见过杨老师不开心,总是很快乐又带着一点点威严。

  “烦恼也是体验的一部分,但我把它表现在剧里了。”杨丽萍说。所以,同为舞蹈大师,从美丽洱海之源走出的杨丽萍永远不同于出生在德国二战时期的皮娜·鲍什。湖边,菩提树下,孔雀起舞,杨丽萍生长的地方让她习惯看见美好事物。“鲍什表现的是极度文明城市下的极度恐慌、痛苦、疑惑,而我们生活在有山有水、靠劳作收获的地方,这是原本,是快乐。”

  2003年8月8日,《云南映象》正式演出,引发轰动,成为中国标志性艺术精品,靠一台节目养活舞团已经成为舞蹈界的佳话。2012年8月,杨丽萍的全新舞剧《孔雀》全国巡演,再次收获好评。从第一次筹备商业模式的《云南映象》开始,杨丽萍就毫不讳言自己是奔着票房去的,一些自恃清高的人质疑商业势必影响艺术,淡定的杨丽萍反问:“哪有农民种地不想丰收的?你创作作品,不让人看,没有票房,不是有问题吗?就像李安,老老实实做艺术,本本分分做电影,可他的电影不也是艺术商品吗?”[NextPage]

  “真正的舞者,只要有一口气都要跳下去。”

  从13岁离开家乡至今,杨丽萍不停歇地跳了40年。但对于大多数舞者来说,舞蹈界艰难的生存现状常常让他们望而怯步。“训练艰苦,演出费很低,观众对舞者的热情与了解也远不及对一名普遍的二三流歌手,舞蹈演员的付出与得到往往不成正比,很多人不得不选择改行。”刚刚加入《舞林争霸》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小徐,已经大抵了解了当今中国舞蹈界的尴尬现实。

  杨丽萍也常常面对这样的讥讽:“你们舞蹈界没有人才了。”她一边替那些半途而废的舞者惋惜:“有些人学了10年,才跳两年就坚持不下来了。我没受过正规训练,但我跳了40年,铁杵也能磨成针了。”一边为还在奋斗的年轻舞者们鼓掌:“在国外,舞蹈演员很受宠,像皮娜·鲍什,是国宝,总统都要接见她;林怀民,全台湾都很尊重他。我们呢?并不是缺人才,而是没有平台。”

  一直沉醉在自我创作中的杨丽萍,在《舞林争霸》导演四顾茅庐之后,同意以评委身份加入栏目组。在节目中,大家看到了舞蹈最纯粹的一面:没有借口,没有极限,没有不可以。“我没来之前一直比较自我,等到真的坐在台下,看着舞者那么拼命时,真的想掉泪。”杨丽萍没有为自己承受的苦动过情,反倒提起年轻的舞者们,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这么多舞者怀着各种梦想来,他们跳完之后总是用期待的眼睛看着你,真的很难过,要怎么样帮助他们继续走下去,让他们明白舞蹈的本质是什么?另一方面,比赛就是比赛,优胜劣汰,很残酷。”

  她想起了26岁拿金奖时的自己。“我跟他们说,我没有什么法宝,唯一做的就是坚持,就像把放大镜放在阳光下聚焦,我百分之百的力量都放在一个点上。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富有吗?不要总抱怨,不要功利心太强,先把舞跳好吧,那样你什么都会有,包括赞美、财富。不急,舞蹈本来就是苦行僧的职业,既然选择了就要做好准备。在国外,我看见很多舞者蹲在墙角,吃着面包,喝着矿泉水,然后进排练场。真正的舞者,只要有一口气都会跳下去。你要追求到美丽的房子、漂亮的衣服、很多的钱,可以,但如果没有信仰,不把舞蹈当成一种热爱,你永远成功不了。

  对话杨丽萍

  “他们失去的,正好是我们得到的。”

  记者:像《舞林争霸》这样的节目,可能会被娱乐,被包装,与你本人那种原始的民族舞蹈有差别,你怎么看?

  杨丽萍:就像春晚我跳《雀之恋》,挺艺术的,包括《两棵树》《雀之灵》。我虽然在一个娱乐的节目里,可我没有娱乐啊,别人娱乐,我不娱乐不就完了吗?这些孩子每天在圈里比来比去,没有机会露面,那他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所以这种娱乐节目不一定不好。我有了春晚的平台,才有了让大众看到我的机会。

  记者:看到《舞林争霸》的这些舞者,会不会想到当年你自己的模样?

  杨丽萍:我从1971年开始跳,到1986年拿奖,已经是26岁了,在他们的年龄我跳的真的不如他们,我现在50多岁了,可能比他们跳得筋道一点,因为经历嘛,但从技术方面我都不如年轻人。

  记者:参加节目的人里有没有你看中的舞者?将来会把他们吸纳到你的团里吗?

  杨丽萍:他们不会看上的。只有像岩金这样的孩子,他跳舞三天三夜都没问题。我问过他:你学了一年,跟那些学了十七八年的人比,你怕不怕?他说:怕什么?他从村子里走出来,就是要看,要学习。他这个态度很好。舞蹈本来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记者:听说岩金是你团里的演员?你对他会特别指导吗?

  杨丽萍:我觉得整个比赛缺少原本民族属性的东西。我跟岩金说,我可以作为老师指导你,你不能跳三天三夜,也不能喝完酒跳,你又没有音乐,但是你有民族纪事的东西,你要还原你最原本的自然、纯粹,而且要有深度,用身体和神沟通。第一轮他没问题,因为那是他拿手的,但第二轮很难说,你让他跳拉丁舞,不行。没办法。

  记者:就是说,现在中国舞蹈界的整体现状是缺少民族属性?

  杨丽萍:你看来《舞林争霸》的人基本跳的都是街舞、拉丁舞、探戈、现代芭蕾、爵士舞,所谓学院派的民族舞,像我们这样的舞蹈几乎没有。我很担忧这种比赛缺少本土的、接地气的、风格独特的舞者。

  其实《云南映象》没什么了不起,就是因为它属性感很强,地域文化很浓烈,它不是塑料花,是真实开放的自然花,包括《孔雀》,都是原创性的,它独特、新鲜,最主要的是它真诚,没有添加剂,从情感到表演都是纯粹的,包括我自己,我让自己恢复到自然界的核心里,纯朴、美好。

  但我们现在都在一味地模仿别人,没有自己的属性,技术上虽然好,但不稀奇,外国人跳街舞,怎么跳都比我们好,因为那是人家的民间舞。那天我还在现场跟他们强硬地争论这个问题,我说这是一种主张,现在满世界都是牛仔裤、Hip-Hop,但我们有没有自己?然而他们可能不屑,觉得我矫情。

  记者:这就是《云南映象》火了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杨丽萍:它是一种精神,一种主张,他们可能永远不懂为什么《云南映象》那么火,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自己文化的价值,老是学国外的东西,我也没办法说服他们,只有我们自己去坚守。

  记者:坚守难吗?

  杨丽萍:不难,谁也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我不就是一路绿灯过来的吗?每次演出,演出商喜欢,观众也喜欢。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也给我们带来福气,他们让位给我们,他们失去的,正好是我们得到的。

  记者:金星说,杨老师是天上飘的,她是地上跑的。让人感觉你不食人间烟火?

  杨丽萍:没有啊,我们的《云南映象》离土地那么近,其实我们飞得越高离本质越近,我们尊重文化,歌颂太阳。

  记者:有时候觉得你很像一个孤独的舞者,没有对手,可能也不需要同伴,你有这种感觉吗?

  杨丽萍:可以说我的舞蹈风格比较孤独,我本人不孤独,我没有对手,也不想有对手。舞蹈就是一种精神寄托,抒发情感的语言,没有杂质,没有对手之分,它不是武功,不是足球,没有高下输赢。

  记者:都说一个在神灵世界里舞蹈的人,潜意识里没有丑恶,真的吗?你怎么屏蔽这些?

  杨丽萍:当然有,只是你有没有能量去面对、化解。其实就是悟,悟到了就会承受,承受病痛,承受死亡,没有悟到,就会恐惧、埋怨。

  (编辑:闫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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