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培
采访人:李培
受访人:龙应台
以笔锋犀利、思想凌厉而著称的台湾作家龙应台,上周六晚带着根据自己新书拍摄的纪录片《目送——你所不知道的台湾》来到中山大学与读者见面。这次读者见面会也是由《南方周末》策划的“南方院线”首次与观众见面。
当晚天降暴雨,数千名学生围守在礼堂门口,龙应台在读者们的簇拥下走上台来。她说,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举办这么大规模的读者见面会,也是自己第一次在广州举行读者会。
“来的路上风雨交加,车沿着珠江而过,我忽然想起了半个多世纪前,正是在广州天河机场,我的父母在这里分隔,所以今天我来到广州十分感慨。”龙应台说,其实广州的包容与自由很有魅力,但并没有被充分认识。
曾经的龙应台,因《野火集》洞幽烛微的杂文在台湾岛内引发热潮,被余光中称为“龙卷风”。这些年,从《目送》到《亲爱的安德烈》,龙应台写了老一辈的逝去,写到对下一辈难以言尽的温情。虽然不常来内地,但当晚现场读者一阵阵热浪一样的掌声,驱散了所有的距离感、陌生感,这个以“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文字著称的坚硬性格女作家,用温文尔雅的方式讲述着自己磐石般坚硬的思想。与中大学子的对谈后,龙应台又接受了南方日报记者的采访。
谈新作
“有人说我由怒目金刚变得温柔,我想说两种风格是并驾齐驱的”
有评论家认为,“龙旋风”龙应台近年来的写作逐渐温存内敛,比如《目送》、《亲爱的安德烈》等作品的写作风格就深沉而温情,但龙应台并不认可这种评判。“有人说我由怒目金刚变得温柔,我想说两种风格是并驾齐驱的,我从来都不相信宏大叙事。”龙应台说。
记者:对于您的近作,有人评论认为这些文字属于“疗伤系”。
龙应台:一部作品完成之后,它就脱离你了。作为一个作家,我负责的部分只能是我写作的过程,写完之后,它是怎样我基本就不管了。所以我从来也不回应什么,我就是那个默默看的人。当有一个人说到《目送》是“一本极其残酷的书”,那我也不会说话。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真正读懂了。这些作品是不是疗伤的呢?我觉得,不同的人在里面会看到不同的东西。我有时候也会笑问我的读者,在读《亲爱的安德烈》的时候,你是站在(书中)妈妈这边,还是儿子这边?
记者:去年那本《目送》,很多人想,为什么龙应台有那么大的勇气暴露对父母很私人的感情?
龙应台:其实我觉得我不是在写父母。我是在写生命。谈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觉得年轻的孩子可能听不懂。我就想,人生的现实经验跟文学的境界之间是有差异的。我与父母相处的人生经验,跟经过文字的艺术处理之后的境界,不是一种东西。我觉得《目送》不是在写龙应台的父亲母亲,你可以说是经过了美学的过滤之后进入文字的东西,是在写生命。有一种情感是哭不出来的,因为我们父母那一代过得特别艰辛,我们这一代对待他就是多一种同情。我相信,在下一代对父母的态度里,因为环境不一样,可能会少了这种东西。
谈青年
“我想告诉年轻人的是,你一定要做一个社会中有思想的螺丝钉”[NextPage]
龙应台对青年说应该多读历史,不仅是上下五千年,还要横向看西方,才能明智。“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从来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龙应台说,自己对年轻人最大的期待是“能挑战自己。”她鼓励,年轻人勇于挑战自己心中那些原有的价值观。对于任何异于自己的观点,不要急于审判,要带回家好好想一想。
记者:中大的放映会,您对广东的大学生有何印象?
龙应台:我觉得大部分年轻人愿意为了谈书而来,这里边已经有它的社会意义。我刚到的时候,前台有很多人过来拍照,然后我就开玩笑说,我怎么觉得你像对待我的好朋友林青霞。(笑)我说我是不是该上娱乐版了?但是,一些提问的年轻人表达得不够清晰,语言的运用能力不是很好。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在我的想象中,两岸三地的语言表达能力最好的应该是大陆的学生。
记者:你最想对年轻人说什么?有人说,80后是信仰缺失的一代。
龙应台:我想告诉年轻人的是,你一定要做一个社会中有思想的螺丝钉。有人说80后信仰缺失,我希望是一些年轻人在寻找信任,但要分清楚不相信和虚无之间的差别。虚无是什么都不相信,如果很多青年人都处于虚无状态的话,这是危险的。因为一个虚无的人不会为这个社会付出任何东西。
(实习编辑:郭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