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琛
理想
韩寒在谈到他主编的、即将出版的新杂志时说:
事实上,我根本不想输出什么价值观。我只是想让大家看得很开心,享受很好的一个阅读的过程,感受到自由的气息,而非政治化的东西。
然后最多的,我希望带给大家的是那种理想,去实践理想的那种冲劲。这是这个时代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因为这些往往被认为是不现实的东西。这个世界已经很现实了,我们把这代人,“70后”尾和“80后”那代人的理想都拴在了房子上,他们很多人的生活已经没有趣味了,只看到房子。越是急,越是买不起房子,房价不停地往上升。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无论是谈恋爱还是结婚,都会跟特别现实的社会有关系。那些理想,包括年少时候的梦想都已经被抛得很远了。我希望可以重拾这些东西。
韩寒,10年走来
“我不仅玩得转,而且会越玩越大”。[NextPage]
韩寒,最近很红!
先是10月底刚被《南都周刊》定位为“公民”,再是11月初登上美国《时代周刊》亚洲版,被称为“中国文坛的坏小子”。
马上韩寒又将以主编这样一个全新的身份示人,其处女杂志《独唱团》就要面市。
当年那个因斩获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而为人所知的17岁少年,在经历了高中中途退学,出版《三重门》成为畅销书作家后,如今已是著名作家、知名职业赛车手,以及中国访问量最高的博客的主人,被众人视为“80后”的意见领袖。
他说,即使再过10年或者20年,他仍然会像现在这样“由着性子”去做,去说。
要知道十年前,韩寒可没有这样的底气,他的喜怒哀乐与未来,除了亲朋无人关心。对于“弃学从文”的他,更多人是抱着一种猎奇心态,在等着看这个“叛逆少年”能在他选择的道路上走多远。
还记得《三重门》卖了几十万册时,央视有档名为《对话》的栏目采访韩寒。节目中,韩寒自嘲为“土鸡”,整个过程他始终像刺猬般张开全身的利刺,与对他怀有“敌意”的人针锋相对。他少言寡语,更多地喜欢用反问句来回答提问。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当时有位观众由衷地“建议”韩寒:“如果你想长大,(上网)用OICQ和ICQ(聊天)吧,那才是成人的世界。”
十年过去了,父母逐渐理解了韩寒当初的选择,只有不识字的奶奶对于孙子的事业不太理解,老劝他在村办厂招工时去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当韩寒上《鲁豫有约》时,他说至今还记着那句“建议”,虽然已用上了QQ,有时还会用MSN,但他更喜欢上网看新闻,逛论坛。
“那个时候我17岁,刚刚从学校里面出来,说实话绝大部分人都带着看你怎么玩的眼光。整个世界,包括当时他们(《对话》)找的人,对我都是很敌对的。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必要对他们说什么。”韩寒回忆,“那个时候虽然我已经出版了一本书,但我并没有真正地去证明自己,而我又不能在那个节目上去证明自己。我当然也着急啊,也想证明自己啊。虽然现在我也没有完全证明自己,但我觉得已经给了不少的证据,所以我可以更坦然地说话。而且至少十年过去了,我还没有让很多等着看笑话的人看到笑话。如果要求定得低一点,我觉得就已经是一件挺开心的事了。那个时候,真的感觉大家都要欺负你。现在不一样,现在出去,大家都觉得你不要来欺负我。”
确实,如他所说,“韩寒”这个名字在今天不啻于洪水猛兽。他熟练地敲击着键盘,使博客成为他最大的阵地。
“不参加研讨会、交流会、笔会,不签售,不讲座,不剪彩,不出席时尚聚会,不参加颁奖典礼,不参加演出,接受少量专访,原则上不接受当面采访,不写约稿,不写剧本,不演电视剧,不给别人写序。” 韩寒在博客挂着的这一条“十二不”的公告,似乎想要把一切拒之于千里之外。
在浙江龙游,记者对正在参加全国汽车拉力赛的韩寒作了专访。黑框眼镜、黑色V领T恤搭配破洞牛仔裤,还有那双万年不变的黑色球鞋,韩寒以一身典型的“韩式风格”出现在记者面前。唯一感到意外的是,刚刮了胡子的他,少了一些颓废与沧桑,多了几分帅气,更符合他的实际年龄。
韩寒住的是酒店的套间,有点小乱但很干净。两个黑色的行李箱盖子微开被搁在了卧室门口,手机和电视遥控器则随手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NextPage]
韩寒说,基本上人类都不喜欢评价自己,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自己只是一个正常人,以后可能像他这样的正常人越来越多,社会会变得更好。
韩寒无疑已一举蹿升为国内为数不多的有影响力的公共话题发言者。于是乎,当社会上出现什么新闻时,总有人习惯性地会去看看韩寒怎么说。
十年前的韩寒叛逆得很幼稚,却很勇敢;十年后的韩寒叛逆天性依然,且更勇敢。他用他多面手的本事告诉人们,“我不仅玩得转,而且会越玩越大”。
你可以喜欢韩寒,也可以讨厌韩寒,即便他是在炒作自己,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像他一样“有种”的人不多。
博主
我做的都是最正最正的正业,不能因为我写博客,那些看博客人没花钱,就不叫正业。
在没有比赛,不用赶稿的日子,韩寒喜欢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有的时候可能去杂志社看看,也有的时候可能回趟老家。和朋友们打打台球,在村上的小路溜溜车,将他那七八台宝贝摩托车开去店里清洗,或许是他最放松和最享受的生活。
韩寒向往自由,常常喜欢一个人骑着摩托车上路,他觉得那样才最有范儿,“一群摩托车出去,永远是被我鄙视的。”所以在他众多的摩托车中没有哈雷。事实上,他不太喜欢骑哈雷的那些人,“他们宣称自己个性,但当他们一个团队出来的时候,发现每个人穿的都是一样的,皮衣,皮裤什么的,那个性个鸟。然后他们宣称自己爱好自由,但永远总是成群结队的。不要跟我说,玩哈雷就是玩文化,这些话忽悠不了我。我就是文化,我玩我自己就在玩文化咯,还玩你们一堆烂铁。”
除此之外,每天花上三四个小时阅读和上网是他雷打不动的必修课。这是因为他需要大量的资讯来运转全身的机能,然后筛选其中具有新闻价值的东西,将自己的观点评论“PO”上博客。
如果用网络流行语来形容,韩寒便像是一只生猛的草泥马,与其他草泥马一起维护公民的权利。
开博客是
记者:你每天会花多少时间阅读和上网?
韩寒:三四个小时吧。
记者:读哪些东西呢?
韩寒:各种各样的杂志,包括你们的杂志,中国能够看得到的杂志都会看。因为我需要资讯。我不需要看人家是怎么写的,人家怎么写关我什么事。而且看了以后,我不喜欢,我白看。万一我太喜欢,我模仿它,我不就变成郭敬明了吗?有时候,你看到一个东西觉得写得很好,它跟你引起了共鸣,你会情不自禁地往上面靠一靠。任何的创作都是一样的,都是从模仿开始的。我不希望现在还是在模仿的阶段,所以对我来说,杂志、网络我会去看。
记者:就是说你把看来的这些资讯,自己感兴趣的,便把想法发表在博客上?[NextPage]
韩寒:对,是这样的。说实话,我如果把这些不写出来,放在自己的杂文集里面,全部未发表的,每本书可以多挣100万,但是我憋不住啊!我实在忍不住了,因为有些事情实在太蠢了,当时不写,我都要崩溃掉。我可能属于比较着急的那种,扛不住,绷不住。
记者:那你觉得自己是愤青吗?
韩寒:我不是。我觉得我应该不算,我甚至都很少发火,我是很不容易发火的一个人。
记者:不容易发火,但很多事情都会憋不住地想要去发表意见。
韩寒:对,我也不容易愤怒,很多事情会想得很理性,而不是感性的。
记者: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当记者?
韩寒:想过啊,小时候就想过。总是想我要是记者的话,我就要帮你去报道这个事情,这个太黑啦。可能跟小时候看什么片子有关,小时候可能看黑猫警长啊,看圣斗士星矢啊,看包青天之类的,就觉得一定要伸张正义。
记者:那不是应该想当警察才比较对吗?
韩寒:关键觉得当时当警察吧,是受人指使的。你不能够自己想干嘛就干嘛,这是第一。第二,当警察只能一个一个去帮,从效率来说,不如当记者那么高。但后来没有当成记者是因为“啊?记者不是什么随便都能写的!”
更像“公共厕所”
记者:有很多人认为,韩寒的博客已经有了一种议程设置的功能。比方说,“倒钩事件”起因是你的转帖,事后的处理也跟你博客上写的差不多。你自己觉得自己的博客是不是真的有了这样一种功能?
韩寒:每天会有很多人给我发一些东西。我也会觉得心里有一点难受,因为他们老会说一些不公平的事情。有些人都把我这里当成信访办了。事实上,我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因为我对媒体很了解。之所以我会转“倒钩”啊,或者路牌啊,或者各种以前的东西,是因为我觉得它们是有新闻价值的,我一个人是没有用的,是要靠大量的传统的新闻媒体,才能把这件事情通过舆论监督去尽量地还它一个公道的。
但事实上很多人给我的一些案例,在我的判断内是没有新闻价值的。它是个人的苦难,个人的委屈,比如说住的小区门口有个垃圾站,或者说有个变电站。这种事情太多了。它不会受到传统媒体的关注,就算我写出来了,对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帮助。你要这些事情足够坏,足够怪,才可以。真的,对于很多人,我只能对他们说很抱歉。因为我手中是没有任何的能量可以去帮他们解决这些事情。我也希望可以解决高架旁边噪音的问题,去解决小区门口造了变电站,去解决你的狗被人抓了,但回来的时候已经死掉的这种事情,我看了也很气愤,但是真的是无能为力。
记者:对于网络评选你为“公共知识分子”怎么看?
韩寒:这个呢,是这样。我觉得“公共知识分子”有时候说起来挺可悲的。这个名字可能在其他国家说起来挺好听的,但在中国它可能就像“公共厕所”,任何人到你这儿来发泄一下,排泄一下,排泄完了不负责打扫。政府之所以容忍你的存在,是因为你是“公共厕所”,没有你,大家都要在街上随地大小便咯,影响市容市貌,所以可能仅此而已吧。[NextPage]
但当这个社会上全部都是“公共厕所”,当每一个人家里有厕所都不上,宁愿去这样的“公共厕所”上厕所的时候,可能这个社会会更美好一些。当然,不是从市容市貌上来讲。因为我相信,包括你们每个做新闻媒体的人,大部分肯定觉得要去扬善惩恶,要去伸张正义。
写博客是“最正的正业”
记者:现在每天都忙着写小说、赛车、写博客,还有时间学习充实吗?
韩寒:我每天都在充实。首先每天看东西,上网,这些都是充实;每次到不同地方比赛,也是充实;而不是去上课,上课对我来说,已经不算充实了,因为可能我个人的习惯吧,看到那些老师的时候,我不会有去吸取知识的想法,我永远都是抱着一种少来忽悠我的想法,事实上也听不进他的课。我只会从他说的内容里去寻找逻辑的漏洞和各种各样我认为不对的地方。这样听课是没有意义的。我也不会去服那些人。对于我来说,包括和每个人说话也是在充实。人每天都必须学习,而不是荒废。如果你每天都在那里按摩,捏脚,搞小姐,唱歌,那真的是没辙了。
记者:有人认为,韩寒的主业是写作,是赛车,就公共事件发表看法,写博客是不务正业,你怎么看?
韩寒:我觉得这个就是我的正业吧。他们会觉得我的正业是什么?我不是特别理解。对于一个职业车手,每年都去争夺年度冠军的,一个在全国最好的车队拿薪水的车手来说,他的正业就是参加比赛吗?对于一个作者来说,他的正业就是写文章吗?
我做的都是最正最正的正业,不能因为我写博客,那些看博客人没花钱,就不叫正业。哪天我博客一收费,看的人每个人交几块钱,才会觉得“哦,这个就是正业。”所以人都是很贱的,你免费给他们看,他们就不懂得珍惜。事实上,全中国也就我这么一个书卖得比较好的人在提供大量的免费文字。
记者:那现在的韩寒和当初爸妈希望的韩寒,有什么出入吗?
韩寒:爸妈当初还是希望我当公务员的。他们希望我有固定的工作。我奶奶呢,她不识字,她也不是很了解我的情况。她老是很担心,我们村里面的村办厂招工的时候,我奶奶老是让我去找个工作,一个月至少有点收入打底嘛。但现在我爸妈都想通了,因为我告诉他们,所有稳定的工作说到底没有什么稳定的,像中国的那些很大的企业,听上去好像很大,也不过十年二十年。有多少企业没几年就倒闭了,多少工作三五年就换了,没有绝对的稳定。我这行也已经干了十年,说明这工作挺稳定的了,只是不用定期上班而已。而且我相信凭我的能力,无论是通过写书、比赛,或者其他途径,我觉得我都能养活我自己。而且可以让家人过得很好。我觉得这就已经足够了。实在实在不行,我吃软饭也行。
记者:真的可以吗?我觉得以你的性格不会吧!
韩寒:当然不会,但这是最后的退路。肯定会有人愿意留宿我一晚的。所以我觉得,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很担忧。
记者:再过10年或者20年,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由着性子”去做去说吗?
韩寒:当然会啊,从小性格就是这样。我觉得最爽的事情就是,第一,胡说八道,吹牛;第二,居然把你吹的牛都给完成了;第三,就算你站在那里胡说八道,别人也拿你没办法。这三件事是很开心的事情。
记者:那这三件事情,现在都做到了吗?
韩寒:都在做,都在进行之中。我觉得这是让我觉得很爽的事情。[NextPage]
主编
韩寒说即将上市的《合唱团》,会是一本能够改善作者生活并给年轻人带来一种内心安全感的文学杂志。
韩寒决定要办一本杂志。那是早在今年5月份的事情。他在自己的博客上以千字1000至2000元,远远高出行业标准的稿酬对外征稿。
但自从对外征稿起,这本杂志却一再“难产”。出版日期一拖再拖、刊号迟迟未获批准、聚星国际的千万投资被他放弃、刊名“文艺复兴”被枪毙。
韩寒说,如果十月底刊号申请再遇失败,将考虑改用书号。好在这样的事并未发生,11月初,韩寒通过博客透露,由他主编的杂志其中一本名字定为《独唱团》,月底上市;另外一本叫《合唱团》的杂志将在明年元旦亮相。
如今新杂志已进厂印刷,他的小团队在浦东某套月租近一万元的公寓内,即新杂志的办公室,紧锣密鼓做最后的工作。不过,韩寒会不时抱怨,杂志社离他住的地方太远,每次开车过去就要花2个小时,平均时速是每小时13公里,“我住的地方要通过一个地道,地道是闵行区,闵行区没有丝毫要拓宽的意思。”
而这些团队成员中,有很多是为了韩寒抛弃了原来在大集团的工作,原因是:“喜欢和更聪明的人一起办些新的东西。”
据了解,在决定办两份杂志的背后,韩寒也周折颇多。据知情人士透露,起先韩寒只想同他的好友兼老板路金波办一份杂志。不料消息泄露后,其他投资方看中了韩寒办杂志的潜力,便半路杀出展开竞争,最终他们给韩寒开出了优厚的条件,导致他决定同介入者合作办一份杂志《独唱团》,再同路金波合作办另一份杂志《合唱团》。
这是一本什么样的杂志?
出版人路金波说,这是一本青年知识分子杂志,将会影响百万中国人。
韩寒说,这是一本能够改善作者生活并给年轻人带来一种内心安全感的文学杂志。
据了解,《独唱团》将定位纯文学杂志,其中会有韩寒的小说连载,但不会有他的专栏。而韩寒和路金波合作的《合唱团》则可能走高端路线。
不搞内部粉丝刊物
记者:你在博客上写新办的杂志十月底就要出,但现在十一月的前半月你都忙于赛车,不知道杂志出版进行得怎样了?
韩寒:差不多第一期都已经下厂了。但因为印量比较大,所以印刷的时间比较漫长。
记者:印量大概是多少?
韩寒:30万册。
记者:约稿(有名的作家)和投稿的比例是?[NextPage]
韩寒:一半一半。因为投稿很难完全支撑起一本杂志。互联网普及了以后,其实写得好的人都已经出来了。论坛上发帖子都能发成一个知名的互联网写手。真的写不好的就是写不好,这是比较残酷的。事实上,文笔好的就那些。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存在真的很有才华的一个人,结果被埋没了。
记者:约稿过来有被你“枪毙”的稿子吗?
韩寒:应该不会的。要是约的就表示我欣赏你。那一般都会用。就像这个是行规嘛。而且一般这些人也不会交那种特别狗屎的东西出来。这个还是跟专业车手和业余车手的区别一样。
记者:那投稿来的淘汰量怎样?
韩寒:还蛮高的。99%以上。因为收到稿子挺多,有几万份。结果用的可能也就十份。
记者:最近你接受的采访比较多,是不是也在为杂志做宣传?
韩寒:这是一方面,因为本身你没有必要去花宣传费用在公共汽车上打广告或者什么的,而且那种广告事实上是不会让人记住的。第二,是因为开了一两次先河以后,把我好多的以前的一些朋友,“你不是说……”,然后就一起顺便都做了呗。反正趁比赛的时候,很多时候都闲着,也没有什么事情。
记者:那你杂志的读者群定位在哪儿?
韩寒:我在做之前从来没有定位过。管他呢!而且事实上,我是希望把我的名字越来越淡化,因为靠一个人的名字去拼命做,做到最后其实很容易只做成一本内部粉丝刊物。事实上,那可能会卖得比较多,但它就没有任何的外部影响力。无论是像《最小说》啊或者像别的作者做的那些刊物,甚至包括我朋友做的一些电子刊物什么的,正是因为他们太强调自己作为主编自己本人的名字,所以才导致了他们可能在粉丝群中大家都会看都会买,但是没有任何的粉丝群以外的影响力。我不希望是这样的。
记者:但杂志上还是会印着主编:韩寒。
韩寒:对,但那不会有特别强的我的影响力。我绝对不会去刊登任何人表示崇拜我啊的信件之类的东西。那种来信啊,包括连那种读者交流都不会有,不会有那种任何的编读往来,办公室花絮,那些都是很低档的东西。不会有任何的读者调查表看你喜欢什么,你喜欢什么关我什么事。就像拍电影一样,我就照我的性格,把这个电影拍出来了。如果你喜欢,那好,大家有缘嘛,都是朋友。那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强留你,就再见咯。根据别人的口味拍一个片子,那有可能反而会更失败。
给年轻人以内心的安全感
记者:杂志第一期的封面是怎样的?
韩寒:第一期杂志封面肯定不是人物,也不是漫画,肯定是很干净的。到了第二期才会有别的封面,也会有自己设计的LOGO。说不清楚,看到就知道咯。
记者:定价是多少?
韩寒:16元。
记者:是怎么估算出来的?[NextPage]
韩寒:按照每一本要有的利润加上印刷的成本。这个价格很适中,我不希望定价定得特别便宜。你如果想要看四五块钱的,你势必只能得到像《读者》那样印刷质量的东西。那种东西我是不愿意让大家看到的。第二,我觉得书价就是应该往上提一提。我真希望有朝一日联合所有的书商,一觉醒来,大家都发现书都卖50块钱一本了。我觉得挺好的,宁愿我以后都不出书了,免得人家说我是自己挣钱,但我觉得这个对文化是有积极作用的。以前的书都是为了宣传,所以特别便宜嘛。结果导致老百姓觉得书就是应该便宜的。书当然不是贵的,但它绝不应该是便宜的。十年前,我记得我的书卖19元。十年后卖25元,十年多少东西翻了多少倍,书只不过是长了几块钱而已。而且涨的都是属于成本,人工也涨了,纸张也涨了,印刷也涨了,各种东西都涨了。卖书根本算不上一个行业,像路金波表面上很风光,感觉做得很大,其实他一年的利润只相当于房地产商卖掉一套房子。这个是很可悲的。书稍微涨个一块两块的,人家就会骂你书商黑啊,作者黑啊,这点我觉得都挺怪的,可能大家太习惯了。
记者:现在网上还都能看到免费的。
韩寒:对,这个跟音乐不一样。音乐电子化,事实上,并没有冲垮歌手的市场,可能就把CD和磁带的市场弄没了。那些音乐人只要让他们的音乐流传,他们是可以去走穴的。他们主要的收入不是唱片,他们主要的收入是靠代言,靠赶场子,靠这么来的。唱片本身就不占他们收入里多少钱,那没就没了,无所谓咯。你传播得更广一点,可能我走穴钱还挣得更多呢!但对于作者来说,他百分之百的收入就是靠书的。你如果把这块的市场给抹杀了,以后就看不到作者了,不会有人再去愿意写书了。就没有这些东西了,因为你不让人家活了嘛!你绝对不能拿音乐和图书市场去做比较。作者根本就不能去走穴,不能去拿代言啊。
记者:预计第一期的盈亏是怎样?
韩寒:它一定是第一期就能盈利的。因为它是可以不靠广告的,是可以靠出版利润的,因为它不像时尚杂志需要大量的铜版纸来印。当然,我选的纸是非常好的纸,是赚多赚少的事。而且经过我的研究和调查,我发现女性其实不是那么喜欢铜版纸。女性更喜欢那种比较毛的,比较糙的或者说那种轻型的,摸在手里更有质感的而不是那种很滑的,那种很亮的纸。所以我在那里就拼命地让人家把原来那种轻型纸调得摸上去质感更老一点,更毛糙一点。后来实在不能调,再稀一点就变草纸了。
记者:第一期里就没有广告吗?
韩寒:会有一些。我宁愿等,也要把这些广告放上去。不是说为了挣多少钱,因为你也知道很多的广告第一期有可能都是送的。我一定要放是因为类似这样的文艺杂志你在第二期放会有很多人觉得反感。比如说《收获》,它是没有广告的,可能是一开始的路线。但假设《收获》从现在开始放广告,会流失很大的一批读者,他们会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你这个是纯文学的,你放什么广告。”《收获》如果从第一期就放广告,那些人就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我一定要让他们先入为主了。
而且为什么不能放广告,你看日本的文艺圈,就放了最奢侈的奢侈品广告。事实上文艺是一个很高档的东西,跟赛车一样,它不应该是破破烂烂的。文艺应该是高档于时尚和新闻的。当你过了新闻类的东西,过了时尚类的东西,才可能会上升到一个文艺的概念。那种文艺是非政治的,不被政治所左右的一种纯粹的东西。
记者:之前你可能在采访中说过,郭敬明输出的是一种很贱的价值观。那通过办杂志,你会向你的读者输出一种怎样的价值观?
韩寒:事实上,我根本不想输出什么价值观。我只是想让大家看得很开心,享受很好的一个阅读的过程,感受到自由的气息而非政治化的东西。因为,我一向觉得我们应该是没有立场,只分是非的。不过,现在太多的中国人,他们不分是非,只有立场。站在某个立场上,即使错的也认为是对的,这样是很不好的。[NextPage]
然后最多的我希望带给大家的是那种理想,以及去实践理想的那种冲劲。这是这个时代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因为这些往往被认为是不现实的东西。这个世界已经很现实了,我们把这代人,“70后”尾和“80后”那代人的理想都拴在了房子上,他们很多人的生活已经没有趣味了,只看到房子。越是急,越是买不起房子,房价不停地往上升。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无论是谈恋爱还是结婚,都会跟特别现实的社会有关系。那些理想,包括年少时候的梦想都已经被抛得很远了。我希望可以重拾这些东西。
因为现实,所以大家都很没安全感,我希望让很多人找到一种内心的安全感,而不是由金钱、房子这些身外之物带来的安全感。可能我的杂志第一第二期还做不到,但希望慢慢地可以做到。
记者:那韩寒你有信仰吗?
韩寒:没有。我的那种不能叫信仰,都是一些小理想,小愿望。宗教什么的我都不信,因为所有的宗教都有自己的“圣经”之类的书,但所有的书都是人写出来的。我就会想到会有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每天晚上在那里写圣经,我就会觉得那没有什么神圣的,那不就是一个作者写的一本书吗?有什么可那个的。
《合唱团》走高端路线
记者:杂志名字为何起名《独唱团》?
韩寒:以前被枪毙了一个,那也没辙,也不存在为什么,就觉得想到这个名字,觉得可以用就用了,光想名字就想了两三个月。是以前打算留给自己的小说的,但实在想不出来,就把小说的名字用在杂志上面。
记者:所以它的“双胞胎”(另一本杂志)就叫《合唱团》?
韩寒:对,基本是这样。
记者:那另一本杂志走的是什么路线?
韩寒:现在还不好说,可能是比较高级的文学或者说所有的东西的选摘。但也不一定是文摘类,它可能也有原创的内容。它每月或者每两个月就登我觉得或者我们这个团队觉得最好的,带来最好的阅读体验的、见识的那些文章。那些文章可能不是首发给我们的,可能是经过筛选的最好的一些文章。跟《看天下》不一样,《看天下》有一点坏。
记者:怎么说?
韩寒:不可以这么做的,做成一个周刊,人家这个选题,还在卖呢,你就给人家摘起来放在一块儿卖。
记者:但《看天下》现在做得挺好,尤其是广告方面。
韩寒:对啊,广告做得好,但事实上是,我两三年前就给人家建议过的,说中国其实是需要一本高端文摘的。《看天下》只做到了中端文摘。它跟《读者》、《青年文摘》不一样,因为现在在大城市里面或者说在稍微相对来说人群层次比较高一点的地方,看《读者》和《青年文摘》是拿不出手的。你不好意思看的,顶多上厕所的时候偷偷瞄一眼。而且那些文章的确太土了,就是越来越面向打工仔或者说城乡结合部的人,不是说看不起他们,但是从品位上,的确是很土。但这么多的周刊,你把上一期周刊里面的内容,觉得好的,人家辛辛苦苦花了很多钱的选题,全部都拿过来,自己一组装,就是一本中端文摘嘛。
每期都把你们做的所有好的专题摘一遍,那从可读性来讲,就强过你们任何一本杂志。因为你们会有主打的,但肯定也会有凑版面的文章。那它就没有凑版面的文章咯!但是我认为这种做法有一点偷懒,稍微对你们这些杂志有一些不公平。但事实上,它从商业模式上算成功的。因为市场需要这样的一个东西。但我相信还需要更高端的一些东西,不光光是新闻类的。[NextPage]
记者:那你所说的高端的,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韩寒:你可能会看到上一周的一个新闻选题,你也可能会看到1957年的一篇小说。而且从设计上来讲会更好。不会有那种很多的一些花絮啊、言论啊,或者说摘录啊,那些小小的方块啊,思想感悟啊,这些都不会有。很简单,其实我会每一期都提供30篇顶尖的文章。
记者:是你的团队去摘,你来审,还是?
韩寒:对,包括我自己,自己的阅读都能够支撑起来。就是说,包括别人的推荐,因为这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够推荐的,会有一批人,会让他们来推荐。就是每一期我都希望给读者带来30篇文章,最好的阅读体验。雷打不动,就那30篇。
车手
据韩寒的观察,中国的一些车手比起那些好男儿要帅很多,而且每个人都很有性格。但没有谁是真正靠赛车红起来的。
11月的龙游有些凉意,这个平时安静的小地方一时间因为全国汽车拉力锦标赛的到来而显得热闹非凡。全国的车手,车迷和媒体蜂拥而至,酒店的客房早被一订而空。还好与韩寒的采访约在了稍早的几天,记者不至于无处可宿。
龙游可以说是韩寒的福地,去年他在这里拿到了冠军。刚试完车的他告诉记者,今年的比赛希望可以再拿冠军,至少也得进前三。几天后的赛果,也正如韩寒所愿。因为赛车故障,韩寒屈居国内组车手第二,但总积分却已上升到了车手榜的首位。
韩寒从小就喜欢赛车,喜欢追求速度。在赛车和写作之间,他分不出更偏爱哪个,他说只要是能赢的他都喜欢,赢不了的他都不喜欢。
如果将时间的胶片倒转,于是韩寒在得了中国汽车拉力赛年度总冠军时,感受是,“我好饿啊”;于是韩寒开着的宝马车在倒退,停在9年前的一个车库里,而当时18岁的少年韩寒正背着写《三重门》获得的版税钱去买车;韩寒身上的赛车服快速地掠过地面回到商店橱窗里,他对朋友说,不想只做作家,想靠赛车养活自己,朋友们哄堂大笑。
没错,为赛车,韩寒曾有过穷困潦倒的时候。但如今,韩寒已成职业车手,签约于中国最好的车队之一。他表示,只要是在中国,他开任何车比赛都不用自己掏钱,而且车队还会给他很高的薪水。
对于《时代周刊》上称他为业余车手,韩寒一笑置之。
“那我无所谓。我估计就我这水平搬到全美国去一比较之后,我觉得那美国也没几个专业车手了。事实上,在中国靠赛车当一个职业,的确很难养活自己。来参加这个比赛的,基本上家里条件都很好。”韩寒说,“怎么来形容呢,这个虽然可能是他们的一个笔误或者怎么样,但事实上对我来说是我一直向往的一种状态。比如说,我是刘翔,我恨不得就说一声‘我操,我就一业余跑步的。’这样话是很气人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希望能获得更大的胜利。然后中国的赛车运动发展得更加尖端,让中国的车手有更多的机会可以把美国的车手打败,然后说‘你看,在中国,我只是一个业余的。’”
韩寒的理想有很多,例如书可以卖一亿本;可以活到500岁……但这些都不是韩寒的终极理想。
“假如不久前3.6亿元的彩票被你中到了,你会怎么花?”记者问。[NextPage]
“一半自己拿来做慈善,我不是说我纯粹地就把它捐给某个地方。剩下的钱,我想用来去参加世界拉力锦标赛,用A组的赛车而不是N组的赛车,去跟厂商车队PK一下,这是比较理想的。要知道去世界顶级的比赛还是得自己花钱的。”
舒马赫并不是我的偶像
就在去龙游比赛之前,韩寒还去“鸟巢”参加了另外一项赛事——2009年ROC世界车王争霸赛。人们肯定忘不了那个激动人心的夜晚。以韩寒、董荷斌为车手阵容出赛的中国队,与实力强大的德国队、芬兰队和澳大利亚队同在一组,结果首次参赛的中国队6战3胜,以小组第二名的成绩出线晋级四强,但遗憾的是在半决赛中以1比2输给英国队,结束了ROC国家杯征程。
尽管是第一次参赛,开的又是第一次上手的车型,韩寒在比赛中却有着出色的发挥,他在与澳大利亚队比赛中战胜了名将杜汉,为中国队拿到1分。在与舒马赫的对抗中,他本也有机会与老车王一决高下;而之后他又与F1新科世界冠军巴顿较量,由于车型陌生经验不足败下阵来。但是他和董荷斌的表现也足以令现场的中国车迷为之骄傲。
韩寒坦言,能跟这些大牌车手比赛特别开心,因为国内的水平肯定没有他们高。但也希望不要输太多,于是在与舒马赫的比赛中,本来落后并不多的韩寒在最后一个弯角忘记了“这是一辆后轮驱动的赛车”,用错了一个技术,致使赛车失控一头撞在了护墙上。
“舒马赫并不是我的偶像。”失利后的韩寒“倔强”地说,“你看到后来,杜汉都调了两次头,维特尔也撞了,那个八连冠的DTM的冠军也撞在墙上了。舒马赫前年比赛的时候也转了两个圈。而且那些顶级车手之间比赛,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看第一圈觉得‘我操,追不上了’,第二圈有的人会故意打转,就等于没有成绩了么,‘我失误了’就不是输给你了。因为大家这种比赛其实都是很娱乐的,对于我来说,也是很娱乐的一个心态。因为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发誓,我参加这些比赛时,被绑在车里,虽然鸟巢里有很多人,虽然有电视转播,虽然跟舒马赫,但是我的心跳绝对没有超过70。”
“那你的偶像是谁?”
“三个人:一个是摩托GP的罗西,天才;第二个是杜汉,也是天才,罗西之前赢不了他;还有一个是塞巴斯蒂安·勒布,WRC六连冠,他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我主动去要求合影的人。看到别人,我都没有任何合影的欲望,哪怕你再F1车手也没有用。”韩寒说起偶像眉飞色舞起来,“居然我英语还说错了,说成‘能不能跟你拍张照,因为你是我的Fans。’”
赛车就应该高端化
2007 年10月21日,全国汽车场地锦标赛最后一站比赛,在上海国际赛车场举行。韩寒靠着六场比赛总积分的第一名,拿下那年的个人年度总冠军,这也是他个人职业赛车生涯的第一个车手年度冠军。
2008年,韩寒在拉力赛成绩是车手年度总成绩国家杯的季军。同年,他在场地赛的成绩也是国家杯分站冠军拿得最多的选手。
但到了2009年,韩寒在场地赛场上拿到的最好成绩仅为一个第三名,“第四名可能是我们这个车的极限了。因为对于赛车来说,赛车本身很重要,尤其是场地赛。今年我们的车没有任何竞争力。在直线上只能到150多公里,比别人要慢十多公里,那这个怎么办吗?你弯道再快也没有用啊。你怎么着都是输。”[NextPage]
看来对于今年为照顾那些玩不起的弱小车队,中国“和谐”赛车从而降低整个赛事一举,韩寒似乎很不满,他表示,中国汽车工业在往上蓬勃发展的时候,赛车级别却往下走了很多,这样其实是不好的。中国应该趁现在往上推一推,让中国车手也多见见世面。
“今年F1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因为它的规则想帮那些小车队或是怎么样,它要压制厂商车队,但这是绝对错误的。因为汽车工业就是靠厂商投入的,厂商不投入,你是得不到高端技术的。你没有法拉利、麦克拉伦那种研发,你哪里去进步这些技术。你把这些厂商压制了,导致私人车队,像布朗GP,能够随随便便赢。它赢第一年大家觉得挺新鲜的,如果以后每年都是私人车队这么赢,厂商就不愿意玩了。像现在宝马也退出了,丰田也退出了,本田也退出了。汽车运动很简单,一定要让厂商赢,一定要让花钱多的那些人赢,而不是花钱少的那些人赢。像我们,也面临一个问题。”提起赛车,韩寒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人们对F1的关注,就是高端化。其实车迷对这些东西的关注,体现在特别炫目的机械上,完全与众不同的赛车,不论从设计还是各种东西都代表了最尖端的科技,然后是最酷的赛车手。”
韩寒认为,中国想要把赛车做得更亲民是错误的。对于整个运动来说,观众不远千里过来买票,是希望看到快的赛车。
车手比好男儿帅多了
据韩寒的观察,中国的一些车手比起那些好男儿要帅很多,而且每个人都很有性格。但没有谁是真正靠赛车红起来的。
韩寒的解释为,中国的赛车办得就像民歌大赛,而不像是那种偶像化的商业运作。“一样的好男儿,去参加央视或者地方电视台的青年歌唱大赛,或许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出名的。这就是因为他们参加的赛事不同。因为整个行业是尖端的、高档的,炫目的、梦幻的,但管理行业的这帮人都是土鳖,五六七十岁的那些人,什么都不懂。这就是它最大的问题。”
“那你以后是不是想从车手变成管理者?”
“我不想去管。如果我去管的话,我肯定会高票当选的,我一定会让这个运动变成最绚丽的运动。”
韩寒说,如果哪天中国的车手,比如说王睿、王少峰或者是刘曹东,都会有记者跟拍,写报道题为“哇,他和神秘女子喝奶茶”这样,这代表中国的赛车运动更受人关注了,“但事实上,中国的冠军车手,全国冠军,你在大街上随便接吻,上床,没有记者会拍,拍下来顶多是个社会新闻。所以这就是赛车发展得比较落寞的关系吧。”
(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