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静

　　阿诺曾是法国“知青” 《狼图腾》故事与其亲身经历相似

　　赵静：我们知道《狼图腾》这部小说是在几年之前在中国非常有名的一部小说，让·雅克·阿诺导演也是法国非常知名的导演，我们也非常好奇的是您在什么时候就读到这部小说，什么时候开始有兴趣来执导这部影片？

　　让·雅克·阿诺：是去年圣诞节之后，我委托刘嫈小姐把书交给了我，就开始读这本小说。读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兴奋，书还没读完，主要的情节让我觉得跟我的经历非常相似的地方，就特别特别喜欢。

　　赵静：是哪些相似的地方打动了您呢？

　　让·雅克·阿诺：主要是《狼图腾》这个故事里，我觉得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因为我当时也是二十初头，作为法国的知识青年被派到了非洲的喀麦隆，在那发现了从来不认识的世界，那里的人和那里的文化，跟我的经历特别相似。

　　赵静：我们比较感兴趣您当时为什么要把小说交到让·雅克·阿诺手里？

　　刘嫈：是因为紫禁城公司有这本书的电影版权，他们也是花了很长时间在找合适的导演，后来就想到了阿诺导演，请我帮着联系。

    《狼图腾》引争议是好事 人类应尊重自然和谐

　　赵静：《狼图腾》这本小说是在国内有很大的争议，因为它第一次来歌颂一个狼族，我们以往以为它很虚伪，可能很残暴的族群，但是《狼图腾》这本书里可能有很大歌颂性和赞美性，这个小说是有这么大的争议性，阿诺导演来执导这部影片会不会有比较大的压力，他知道这个情况吗？

　　刘嫈：他知道。

　　让·雅克·阿诺：我觉得一本书引起争议是一件好事，说明这个书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有人关注，而且它所引起争议内容肯定是有意思的。从我角度来说，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主要看到对狼的崇敬这种积极的态度，因为蒙古人他们是游牧民族，他们很贴近那个地方的自然，他们那个地方很自然跟狼紧密结合在一起，他们的态度肯定和其他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狼图腾》小说里的主人公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汉人，在到内蒙大草原之前，对这个文化是不熟悉的，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到了那里，发现了一个跟他以往认识的文化不同的，他认识这个文化对狼是崇敬的，他也开始尊重，因为从尊重文化的角度也尊重狼。跟我到了喀麦隆之后也是一样的，重新发现了一种文化，当地人把我当成豹子，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

　　这个小说传达出来的信息是对自己所不熟悉文化的认识和赞赏，而且是在尊重自然和谐的背景下，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信息，我觉得很好。不管怎么样，我是作为外国人来看这本书的，在书当中也许会让有一些中国人会觉得特别敏感的话题，对我来说，没有这个感觉，我没有这么敏感。

    阿诺是热爱中国文化的法国人 不会改变影片时代背景

　　赵静：在小说里，它的背景是文革时期，可能这段时间对于中国人来说是很伤痛的，同时也是很敏感的，您会把电影整个背景还是会设置在文革时期吗，或者给它改编一个背景？

　　让·雅克·阿诺：我作为一个外国人，对这个时期从书面上有一些了解，因为我特别喜欢中国文化，对中国文化也特别向往。我也是读过不少这方面的书。我作为喜欢中国文化的外国人，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全世界各种不同的文化，所以很多人都请我拍有关中国的电影，有好多书的作者都找过我，找过很多次，但是在这本书里有一样特别好的就是所有的人，这里是不分好人和坏人的，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充分的理由，因为是不同的角度，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考虑的事情是不一样的，它是一个很客观的记录一样，这种视角特别好。

　　赵静：大概明白了，您会把文革时期这段背景延用下来，会让主人公人物的背景是一个插队的青年吗？

　　让·雅克·阿诺：这是我没有办法改变的。因为确实在这么一个特定的时代背景下，一个年轻人到了内蒙，这个背景很难改变的。我主要是把对人和自然的平衡关系的思考，这个信息是特别重要的，肯定有一些其他的内容，也会有取舍，有平衡，但是这个背景没有办法改变。

　　赵静：阿诺先生看到小说，现在来到中国准备筹拍这部电影，跟小说原作者姜戎先生有深入探讨吗，怎么样改编他的小说？

　　刘嫈：他们有很多交流。

　　让·雅克·阿诺：我觉得非常幸运来到中国之后，跟作者有机会一起待了十天，作者非常热心的跟着一起到了内蒙，还去了外蒙采景，采景一直跟着，到现场，到故事发生地。姜戎先生特别特别兴奋，把小说发生地方所有地点，很具体的都给我看了，特别特别高兴。关键是姜戎先生是特别谦虚，特别热情，特别纯粹的一个人，在一路上，被他的这种魅力所打动，所以姜戎先生也表示希望我能够比较忠实于原著的精神，但是具体拍成电影，他是不会管的。

　　赵静：他会不会有一些要求。

　　让·雅克·阿诺：他希望电影把原作表达出来的精神能够准确表达出来，但是电影和小说毕竟不是一回事，所以不会在电影创作方面提出一些要求。因为他是知道拍摄，非常尊重，他特别特别喜欢我的电影，看了九部我的电影，能看到，能找到，都看了，特别喜欢，所以他们的交流是非常融洽，特别好，他特别高兴。

    草原采景之后 现在充满激情准备创作

　　赵静：跟姜戎先生有特别深入探讨之后，阿诺导演想怎么去改编这个小说，他讲述的核心是什么？

　　让·雅克·阿诺：这个工作刚开始，首先去发现草原是什么样的。

　　赵静：这之前对草原只是一个想象是吗？

　　刘嫈：他没有实际去过。

　　让·雅克·阿诺：又见了草原上的人，跟当时姜戎先生一起生活过的牧民是什么样的，只是做了初步的接触和认识。我在来之前，已经做了大概的大纲，没敢做得比较深入，因为我还不了解，来了以后这十几天，我现在充满激情。感受了很多东西，充满激情，准备好好创作。

　　赵静：比如草原上的人带给您什么样的印象呢？

　　让·雅克·阿诺：印象当然是特别好，因为紫禁城安排了我的采景，跟随一起的人，我们都去了，还有紫禁城公司的董事长张强一起前往。发现当地的人特别特别热情，特别好客，特别快乐。当时的接触是非常非常好，非常开心。

　　赵静：草原的印象和草原人的印象会成为您影片里很重要的元素吗？

　　让·雅克·阿诺：那肯定的。因为小说的主线是一个年轻人发现了这个草原和人民，所以我去那个地方都感受到了这些，肯定要把它放在创作当中。这次采景组织得特别好，几乎什么样的人我都碰到了，当地的牧民，当地的官员，草原专家，科研方面的，新闻方面的，包括马倌，放羊的都碰到了，这些人都给我很深的印象。当时我们还去睡蒙古包，去参加他们的那达慕大会（蒙古族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这次唯一的缺点是觉不够睡。（笑）

　　阿诺坦承比较怕狼 拍《虎兄虎弟》曾把自己关到笼子里

　　赵静：拍这个影片最大的主角是狼群，最多拍摄对象是狼群，之前我们知道拍摄动物、孩子对一个导演来说相对来说很困难的，但是阿诺导演之前就拍过动物题材的电影有两部，但是我们也知道您好像比较怕狼，您准备怎么去拍狼，会不会成为拍这部影片很大的挑战？

　　让·雅克·阿诺：害怕狼的原因之一是因为狼确实是比较危险的动物，所以我希望在拍摄狼过程中，能够活下来。因为这样，拍摄过程当中肯定会特别当心，会让整个剧组在拍摄过程中，把安全工作做到极致，很可能跟我在拍《虎兄虎弟》一样，把自己关到笼子里，来拍动物。

　　赵静：摄制组的其他成员也会在笼子里吗？

　　让·雅克·阿诺：是的。

　　让·雅克·阿诺：我拍《虎兄虎弟》的时候，关了八个月。那就看有多少人，会根据不同的人数的需要，来制作笼子，会有一个人的笼子，两个人的，三个人的，或者十个人的。比如说拍老虎，有的时候老虎突然就发怒了，自己就失去控制了。如果你不在笼子里，肯定死定了。即便你跟动物对质，跟它打，跟它斗，如果有这么一次之后，动物就会觉得你是它的敌人，你就不得安生了。

    作为导演要理解狼的行为和狼的肢体语言 拍动物和拍小孩相似

　　赵静：安全肯定是第一的，基本要素。因为狼跟人不太一样，不懂人的话，怎么去要求他们按照导演的要求去表演，怎么捕捉他们？

　　让·雅克·阿诺：狼是不会听懂人的话，导演的责任和任务就是由我来理解狼的行为和狼的肢体语言。作为导演，我的任务之一就是要理解他的演员，不管人也好，动物也好。对我来说，动物就跟导演小孩、婴儿一样，要特别有耐心，绝对不能生气，不能让他们害怕。创造好条件，让他们能够非常自然的，非常即兴做出你想要的效果来。

　　要准备的是非常非常细致，包括光线，连气味，各个方面的条件都给他准备好了，在这样条件下，得到他们非常自然的表现，达到你想要的状态。举个例子，还不会说话的小孩，他在那使劲折腾，最后把鼻子对到桌上一块蛋糕那，如果想拍一个小孩在那折腾半天，其实是想吃蛋糕，而且吃得乱七八糟。我作为导演，用命令的口气，你从这儿要怎么样，到那儿，把蛋糕吃得乱七八糟，那小孩肯定会吓哭的。我的方法就是桌子下面架一个摄影机，天花板挂一个，这边挂一个，机位把摄影机摆好了，好言好语跟小孩说，你在这儿呆着，我一会儿回来，肯定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效果。因为我知道你用这种方法的话，你肯定能得到你想要的效果，一个人的时候肯定是很自然的，绝对会得到特别理想的效果。

    要把动物放到自然状态里进行拍摄 将让观众了解整个准备过程

　　赵静：对狼也是一样的。是不是因为拍摄动物相对来说很困难，同时我们听说导演对这方面有很专业性的要求，好像说要拍四年，同时在草原里圈养一个地方，养一群狼，从现在就开始是吗？

　　让·雅克·阿诺：我们半个月前就开始做准备。我们每天都在做决定，怎么样做准备，怎么样为拍摄做出各种各样的准备，你刚才说的要把动物围起来，我们需要非常大的地方，比如说雄鹰和狼，他们会用很大的地方。关键我们把找到养的动物能够放回到自然状态当中去。

　　拍的时候要拍他们自然的状态，即便养的动物，我们找到的动物是人养出来的，我们要把它放到自然状态来拍。整个准备工作真得是特别复杂和辛苦，所以我们一开始就跟拍所有的细节，回头让观众了解整个准备的过程。

　　赵静：王菁就参与到这个影片来，承担这个工作，会全程来拍摄整个纪录片？

　　王菁：对。

　　阿诺回忆当年拍《情人》 花时间了解当地文化

　　赵静：用四年的时间拍摄一部影片，在中国似乎还没有过。

　　让·雅克·阿诺：我的片子经常是这样。我拍的电影经常是最起码三年半。因为我想拍的电影是国际性的，法国电影很少，所以我需要花时间深入的了解文化，整个的背景，充分的做各方面的准备，所以花的时间很长。

　　赵静：我也是阿诺导演的影迷，我看您的电影虽然没有那么多，但是您的《情人》我都看过，我比较想了解，当年他拍《情人》的状态也是这样吗，他需要特别深入的了解演员的状态，也特别特别深入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让·雅克·阿诺：我的习惯是来自于我年轻时候的经历，年轻时候到了非洲，了解到一个很了不起的文化。在后来的经历当中，一直对了解和认识其他的伟大的文化，都特别有兴趣。但是能够真正的非常深刻的反映这些文化和生活，还是特别小心，因为毕竟我不是我的母文化。《情人》里面有一个切入点特别适合我，等于是法国殖民时代，虽然是末期的故事，作为主角是一个法国女孩。结合我第一部影片作为法国年轻人到了非洲发现这个文明，这方面有了一些经验之后，延承下来，借着法国女孩子的视角，就进入了文明当中去了。

　　我的经历，因为拍这个电影在胡志明市生活了一年，在这之前我特别担心，因为我不知道我的观点和我对这个文明的认知会不会受到当地人的抵制，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世界，去了之后，非常高兴，当地的人用非常友好的态度欢迎了我，对我非常热情的接待。

　　赵静：这次到中国来了，跟自己之前印象当中的中国还有中国文化相差大吗？

　　让·雅克·阿诺：没有，我没有觉得有差距性。因为我很关注中国，虽然第一次到北京来，但是我读了很多有关现代中国的书，包括文章、杂志，也读过不少中国的历史方面的书，我来了以后，这十几天，印证了我所读到的东西，真实的中国是这样的，对我这么热情友好，我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特别高兴。我每天都会很吃惊说，我怎么这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我觉得有很多地方要去，在生活态度，生活习惯方面跟法国人很接近。我觉得这个地方的人效率高，同时又特别开心，喜欢吃，喜欢喝，喜欢笑，这种气氛是我特别喜欢的。

　　赵静：将来还要在这儿生活四年。

　　让·雅克·阿诺：那我很高兴，我会非常非常开心，什么都喜欢。

　　《狼图腾》纪录片将全程报道影片筹备及拍摄过程

　　赵静：作为纪录片导演，王菁一路见证整个过程？

　　王菁：从采景到现在。采景到现在有将近20天，我们拍了六个小时的记录时间，从导演开会，到整个导演采景，包括导演采完景做的分析调查，都做了跟拍记录。导演对纪录片也是蛮重视的，要从这些细节里将来想创作的灵感。对于我们来讲，我是有一个任务，因为这个项目在很多人眼里来讲是一个不太可能的项目，把一个狼能够拍得活灵活现，是很难完成的一个项目，这个项目怎么去完成，可能是纪录片工作者来解读，来完成的工作。

    阿诺详解《狼图腾》工作计划 将向全国征集驯兽师

　　赵静：现在就想麻烦阿诺导演介绍一下您预计在四年里怎么拍摄这部影片，比如用三年的时间来养狼，用一年的时间来拍摄吗？

　　让·雅克·阿诺：我应该把笔记本拿出来。（笑）做了非常长的工作记录表。首先要花时间把这个剧本写出来，同时也要准备动物，因为狼这方面的准备工作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在写作过程当中，同时要做这方面的准备。我们预先采景的工作为写作和做这个工作计划奠定了基础。

　　我们看到第一次采景只是看了一个大概，大概哪个地方觉得不错合适，下一步会派专人去走我们第一次采景没有走到的那些小路里，深入到景点里，拍几个更详细的资料。会跟当地政府征得他们的同意，在有些景点做一些改动，比如高压电线杆能设法埋到地下，要不然不符合当时的情景。而且重新把动物能够放回到自然状态，这个工作也是非常艰难的，要花很长时间。我们成立了狼图腾基金会，由狼图腾基金会负责跟当地政府协调，找专业人员做这方面的工作调研，重新引入狼，需要做哪些工作，有什么样的可行性。还得做一些工作，比如说像让狼习惯摄影机的存在，这些工作可能得花一年的时间吧。比如说得找到地方有狼，合适的地方，但是要把它改造成我们需要的拍摄场地，而且要把安全系统全部建立起来。我们差不多需要上百只狼参加影片的拍摄，他们拍摄之后的去处，我们也得考虑。狼需要驯兽师，有一部分比较重要的场景，肯定要有训练过的狼来做，所以驯兽师会搞全国选秀一样，来甄选驯兽师的工作。

　　赵静：听起来整个工程很浩大。

　　让·雅克·阿诺：其实是浩大。

　　（实习编辑：魏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