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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王夫刚:通过死亡获取内心秩序

2014-04-23 13:45:36来源:山东商报    作者:

   

作者:张晓媛
 


诗人王夫刚

  采访者:张晓媛
 
  受访者:王夫刚
 
  王夫刚,诗人,1969年生于山东五莲,现居济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首都师范大学驻校诗人,山东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山东省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客座教授。著有诗集《粥中的愤怒》《正午偏后》和诗文集《练习册上的钢笔字》等多部。曾参加第19届青春诗会,获第二届齐鲁文学奖、第四届华文青年诗人奖、首届上官军乐诗歌奖、第21届柔刚诗歌奖和汉语诗歌盛典·2013年度中国最佳诗歌作品奖等奖项。
 
  当代中国诗歌从围观到一哄而散仿佛瞬间,王夫刚留了下来,波澜不惊地书写着一种地方性的经验和记忆,并藉此圈定一块隶属于自己的责任田用来晴耕雨读。他欣然接受命运的教育,也从来没有放弃一个诗人应该葆有的真实、自信和尊严。
 
  用诗歌博取社会的认知和许可,在今天看来简直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故事,但王夫刚做到了。在20多年的写作中,他波澜不惊地书写一种地方性的经验和记忆,不张扬,不喧哗,通过适度的节奏和偶尔的调侃把乡村迟疑和现代繁华藏匿得简洁而富于智慧,形成了既具自我个性又有公共担当的艺术特色。《诗刊》推出王夫刚专辑说:“他是一位面对现代乡村与城市的思考者,能将思考处理得平静而动人心魄,尤为难得。当时光远去,人们回首这个时代时,想必能记起这位沉静的诗人,这些抒情、叙事和思辨相融会的诗篇。”
 
  记者:您是怎样开始诗歌写作的?
 
  王夫刚:上世纪80年代后期,我中学毕业,无所事事,没有翅膀却总惦记着飞翔的事业,于是跟着别人学写小说。但很快发现,我实在缺乏讲故事的才能。诚如上帝所言,门关而窗开,青春期的彷徨和郁闷教我写下了第一首诗,有点偶然,有点无师自通。
 
  记者:华文青年诗人奖评委会这样评价您的作品:“从平凡的日常经验中发现诗意,在不动声色中融入价值判断。”您怎么理解自己的写作风格?
 
  王夫刚:我的第一本诗集《诗,或者歌》1993年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里面多见“悔其少作”的抒情和赞美,2011年出版诗集《粥中的愤怒》时,青春、爱情这样的内容已经罕有:当抒情的成分被降低,意味着思索的空间在扩张。从2000年以后,我对诗歌的叙事性产生了不可抵挡的兴趣。当然,诗歌拥有自身的目的地,叙事元素不过是路上的现象,诗人的故事讲得再好,也没有小说家来得游刃有余。一个成熟的诗人,必须学会绕过“温水致命”的写作陷阱。
 
  记者:您本人的诗歌,最喜欢的是哪首?为什么?
 
  王夫刚:短诗中我最为满意的是《暴动之诗》。我的老家五莲山在七八十年前曾发生过一次战斗,死了几百人,小时候我经常听老人说起这事,念念不忘,终于在2004年把它写了出来。作为一首为自己的山河树碑立传的精短之作,《暴动之诗》不仅充满被压抑的潜在张力,而且是我践行冷叙述写作的重要收获。这首诗写完后没有再做任何修订,对我的写作习惯来说也堪称意外。长诗中我愿意提到《祭父稿》和《山河仍在》,前者维系了我与父亲的生死关系,后者则是涓流成河的行旅演义,是对命题写作的自我挑战和持续考验。
 
  记者:死亡和生态是您创作的两个关键词吗?
 
  王夫刚:死亡在我的诗篇中留有明显痕迹,这反映出我对某些事物的关注,也可理解为个体趣旨的局部呈现。死亡本身不产生价值,而是“具体超越具体”的途径之一,通过死亡获取生生不息的内心秩序才是死亡的贡献。至于生态——这项匹夫有责的事业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沦陷,生态恶化不会因为诗人的担忧而悬崖勒马,不说也罢。
 
  诗歌是平凡生活中的神秘力量
 
  王夫刚的写作,让我们看见了具体生活和草芥命运呈现出来的本来面目,体味到个人沧桑耽于沉静的语言狂欢以及大地和大地之上的事物的尊严。早年他曾是一个徘徊桥上的歌者,渴望把故乡承载不了的命运背在身上与心中的风一起飞翔,如今,心中的风,风中的飞翔,还在坚持不懈地替他向诗歌致敬。经常有人问写诗有什么用,王夫刚说,他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但很想反问一句,活着又有什么用呢?在恒久的命题面前,有用和无用从来不是最后的尺度,落到纸上的梦才算向这个世界哭过。
 
  记者:您是首都师范大学的驻校诗人,这段经历对您有什么影响?
 
  王夫刚:驻校诗人在中国属于新鲜事物,2004年诞生于首都师范大学,但其根源与华文青年诗人奖有着直接关联:驻校诗人从华文青年诗人奖获奖诗人中遴选。作为第七位驻校诗人,我于2010年9月入驻首师大,安静地享受了为期一年的诗歌创作和学术交流时光。首师大驻校诗人没有硬性教学任务,其交流范围也基本限于首师大的文学院和诗歌研究中心,驻校诗人拥有充分的自由和足够开阔的空间展现自我。
 
  记者:您曾主编过《新世纪山东10年诗选》《山东30年诗选》等地域性选本,如何评价山东诗歌的现状和水准?
 
  王夫刚:总体说来,山东诗人数量众多,文本表现也可圈可点。我在《山东30年诗选》的后记中曾经说过:“一半海水一半陆地的半岛情怀让山东诗人对语言的平衡充满兴趣,并且主动放弃了过山车式的艺术冒险所引发的那一声夸张的尖叫。这里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诗歌基础,但百年新诗史上从未出现一个一骑绝尘的重要诗人。”去年,中国作协在北京组织召开了山东青年诗群研讨会,诗歌写作虽然属于单枪匹马的战斗,但这次集体亮相仍可视为推进山东诗歌的一种间接动力。
 
  记者:哪些诗人对您影响最大,喜欢哪些类型的诗歌?
 
  王夫刚:米沃什和博尔赫斯为我所最爱,阿米亥、布罗茨基和新近几年才进入中国的阿拉伯诗人阿多尼斯,也是我经常阅读的诗人。他们的作品,冷静,幽默,朴素,充满爱与智慧,担当得起历史的拷问和人类命运的传承。当代中国诗人,黄灿然安静地在生活中抽丝剥茧,提纯被隐匿的思考和诗意,我很喜欢;我的朋友雷平阳把云南的山水纳入写作背景,创造了云贵高原上的“雨林叙事”风格,也有理由获得我的掌声。
 
  记者:您对诗歌的当下困境有何看法?
 
  王夫刚:当下诗歌,的确遇到了一些问题,幸运的是,不只诗歌遇到了问题。所以,对那些急于为当下诗歌境遇鸣不平的诗人,我有所怀疑——诗歌确实是一种奇特的存在,是平凡生活中的神秘力量,但若因此要求时光网开一面,让诗人从现实中获取一厢情愿的优先权利,恐怕也是一种示弱的或曰水中捞月的表现。诗歌的当下困境,是诗歌必须经历也终将逾越的门槛,尼采说:“群山之中最短的距离是从山峰到山峰,但要走这最短的路你必须有长腿。”这是一个前辈诗人的忠告,今天依然行之有效。
 
  (实习编辑:王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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