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宇飞
采访者:高宇飞
受访者:格非
上世纪90年代,格非曾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暂停了自己的写作。2004年,当格非推出《人面桃花》的时候,许多媒体用“十年磨一剑”来评价他。
格非称自己从来不避讳谈及这件事,“90年代末期时,因为我精神状况有一个非常大的危机,我在某种场合说过想暂停写作。因为一个作家当你拿起笔来写的时候,你必须要有非常充沛的感情,这时工作才能开始了,而不能硬写。那时对我来说,我找不到任何写作的想法。以至于很多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就这么完了吗?’”格非坦言,那时自己内心很平静,想着当时还能教书,养老婆孩子总没有问题。
格非称自己写作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重读自己的作品,“但是这次可能是由于年纪的关系,我儿子说我的新书还不错,于是我在台灯下重新看《迷舟》,看的时候对我是一个非常大的刺激”。
格非提到,作家冯唐曾经说《相遇》是格非最好的作品,而下一句话是“他再也写不出这样的文章”,这点让自己曾经震动很大,“我当时想,冯唐凭什么这么说。同行作家夸我的时候,我心里会感到真正的喜悦。但是经过这么多年,我重新回忆冯唐的话,他说的是非常准确的。我重新读《迷舟》、《相遇》的时候,我发现再让我去写《迷舟》是写不出来的。”格非坦言,读者、文学奖都不是写作的压力,真正的压力都来自于同行。
新书写到现代主义文学时,格非谈到詹姆斯·乔伊斯的名作《尤利西斯》,他表示当年作家被逼到没有办法,于是《尤利西斯》把自己变成神秘东西,先印成限量版导致大家疯狂购买,但这样的案例却无法复制。谈到原因格非说道:“它需要一个前提,就是大学制度,大学是深奥文学最重要的赞助商。但是大学人文学科本身在不断衰落,全世界都在衰落,中国反而是最好的,不会削减人文方面的投入。只有在中国,人文学科投资在增加,其他国家都在下降。”
记者:当今娱乐业繁荣发展,许多影视作品由文学作品改编,您怎么看待这样的影视作品?
格非:这两个东西完全不同,真正的文学对我们的经验是一种冒犯,文学一定是陌生化的,它包含很多刺激你经验的东西。然而我们娱乐工业是迎合大众的、迎合经验的,它需要一些不动脑子的人,他们在看《来自星星的你》,娱乐业需要这些不动脑子的人。真正的文学跟进入消费的文学,有本质的不同。
记者:您怎么看不同时代中国作家的使命感?
格非:我很希望从年轻作家身上学到东西,我在南京时也讲到冯唐、阿乙,我最近特别喜欢70后作家张楚的作品。对于一个人产生真正交流,你要了解他、设想自己是会犯错的。我从来不认为80后、90后没有对社会的思考,我太了解他们了!很多我的90后学生会讨论中国怎么样,他们的关心甚至超过我们。而年轻作家,他们表达方式本身就了不得,像大家批评很多的韩寒、郭敬明,大家应该去思考为什么郭敬明拍《小时代》,还没思考清楚就去骂别人,这是不对的。
记者:你最近在研究些什么?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格非:我在写关于《金瓶梅》研究的书,大概7月份出,5月会在《收获》连载,他们破例连载论着,从我的书稿中选了10多万字。我今年刚好50岁,面对一个新的任务,我接下来写东西的愿望是全新的,我可能会为它激动,会小心处理它,也会享受这个写作带给我的美好感觉。
(实习编辑:王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