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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广芩希望京味小说有后人

2012-08-31 15:57:42来源:北京晨报    作者:

   

作者:刘婷


叶广岑

  采访者:刘婷

  受访者:叶广岑

  叶广芩:北京市人,满族。1968年分配到陕西,当护士、记者,1990年在日本千叶大学学习,回国后于1995年调入西安市文联创作研究室,从事专业创作。1999年任西安市文联副主席。2000年开始到周至县挂职任县委副书记,关注生态与动物保护,长期蹲点于秦岭腹地的老县城村。现为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人大常委会委员,西安市政协委员。著有长篇小说《采桑子》、《全家福》、《青木川》等。中篇小说《梦也何曾到谢桥》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长篇纪实文学《没有日记的罗敷河》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多部作品被编为电影,如《红灯停绿灯行》,长篇小说《全家福》改编为北京人艺话剧,担任《茶馆》电视剧编剧。

  如今,优秀的京味小说,可遇不可求。生活方式、时代底色的巨变,是个性鲜明且为文坛重要一脉的京味小说,渐渐消散于喧嚣中的原因之一。而经历过过去的生活,又能将其呈现为精彩小说之人的鲜见,也使佳作难求。

  著名作家叶广芩一系列以家族故事为基础的京味小说,于是在当下显得稀缺与不可复制。

  有所念、有所感、更有所悟,写大宅、写京城、亦写人生。从1990年代直到现在,叶广芩的笔始终未曾搁下,新近又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状元媒》。其架构与较早出版的《采桑子》一脉相承,从《采桑子》中《谁翻乐府凄凉曲》、《瘦尽灯花又一宵》等篇章借曲词而诉嗟叹,到《状元媒》中《三岔口》、《豆汁记》等作品借京剧而唱悲凉。一个世家的沧桑,一群子弟的飘零,一个时代的肌理,一座城池的底蕴。此种书写,也成为这位生长于北京,却因命运远离北京的“格格作家”写作版图中的重要部分。

  叶广芩的家里是旗人,祖姓叶赫那拉。这个庞大而辉煌的姓氏,因着那位著名的慈禧太后被人广为知晓,却又鲜有人知,这给叶广芩带来过怎样的磨难与困顿,给她的家庭带来过怎样的悲欢离合。在她笔下人物的命运中,你也许能咂摸出点滋味:比父亲小18岁、穷丫头出身、婚后大闹的母亲;反叛家庭当了“军统”的大哥;为京剧痴迷疯魔的大姐;嫁给商人而不能为家庭所容的二姐;加入共产党为革命牺牲的三姐;抽大烟扮叫花子一身毛病却又颇有才情的五哥;做饭手艺极佳、一辈子温良恭俭的“前宫女”莫姜;家里揭不开锅还惦记着蝈蝈的七舅爷;跟日本汉奸搅到一起却用枪打死日本人和汉奸的青雨……

  人物的命运感,也许是来自叶广芩对自身命运的体味:下过乡,挨过斗,当过护士,干过记者,离开北京调到陕西,几十年没回来……经过了,看透了,豁达了。于是书写命运,叶广芩是缓缓道来的。无怪著名作家邓友梅这样评价叶广芩的京味小说,“有‘墨香’,不造作,不拿捏,从容舒展中流露书卷翰墨之气……叙事写人如数家珍,起承转合不愠不躁,举手投足流露出闺秀遗风,文化底蕴。内行看门道,这文风这品位,装不出来学不到家,只能是生活磨炼环境熏陶先天素质后天修养多年浸泡酿造而成。”吃穿用度也好,老理讲究也罢,以致建筑、中医、历史、宗教、书画、古玩,都在四合院的每一天中,自然地被往日道出,自然地被今人体味,也自然地被今日怀念。

  在《状元媒》的封底上,是一幅小小的京城雪景图,旁边书写叶广芩这样的两句话,“那些个细节,那些个欢乐,那些个拾掇不起来的零碎,如同一瓶陈放多年的佳酿,夜静时慢慢品来悠远绵长,回味无穷。那是与窗外的喧嚣浮躁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却又是一脉相承,无缝无隙的两个世界。”

  真与假

  真假中,个人有个人的体味

  记者:从《采桑子》到《状元媒》,囊括了您家族题材的多部中篇小说,也受到了读者广泛的喜爱。这其中的结构是怎么设计的?是您十几年来一个大型的写作计划吧。

  叶广芩:确实是事先设计好的。《采桑子》根据纳兰性德的词,事先有框架,后来的《状元媒》,以京剧为序列,可以单独成小篇,也可以连成长篇,无论结构上还是故事性上都可以联系起来。这是多年来一个比较大的写作计划,这些年来一直围绕这个在写作。从1990年代开始到现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没有把握,因为当时改革开放时间不长,文学作品在伤痕文学结束后,渐渐有了一些反映当下时代的作品,但家族题材是不是能为读者所接受?导向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顾虑很多。后来写了一篇,被《新华文摘》转载。反响不光是年纪大的人感兴趣,因为有怀旧感觉,更意外的是,小青年也很喜欢这题材。

  记者:您文章中老北京的生活细节,尤其是自然流露出的文化底蕴,别人装不出来,这也是备受读者喜爱的原因之一。

  叶广芩:家里自然的熏陶吧。我真正写家族小说,48岁开始。作为一个作家来说,有点晚了。但作为一个作家让大家认识我,也只有从48岁开始。要是再早一点,这些东西都在我的心里边,成为我的一种记忆,却有意识地不去触碰它。老怕别人提出来,小资情调之类的。到了40多岁,我调到西安市文联,从事专业创作,再不当记者了,从思想上也有喘一口气,松心的感觉。在这种状况下写出来的东西,才能为大家接受。

  记者:您书中,人物命运跌宕,往往让人嗟叹。在动荡的大历史背景下,这种跌宕更具真实感,很多读者也在猜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确是您家中真事?

  叶广芩:小说肯定有艺术加工,但又有事实做基础,比如《状元媒》中父亲和母亲差了18岁,结婚时,年龄上确实是骗了我母亲的,母亲一开始也大闹,这些都是真的。再比如抗战时七舅爷被日本人打死的情节,他在城门楼下挨了日本人的打,这是事实,但不是致命打死的。也有真,也有假。真、假择得不会太清楚,个人读了有个人的体味吧。[NextPage]

  盛与衰

  自己踏实,自己觉得精彩就行

  记者:您怎样评价这种命运感?

  叶广芩:《状元媒》这本书里,是很悲凉的故事,写的这些人物,包括我自己在内。人的一生,很难一语道清。究竟是愁多还是喜多?其实最后,都是很悲凉的。就是皇帝,有权有势的人,在他离世的时候,也难免处于一种很孤独很悲凉的状态。所以,能够把这种悲凉让大家有所体会,对于生命整个历程,有一种准备,喜也罢忧也罢,穷也罢富也罢,作为人的一生,作为生命的历程,都会经过的。不管有钱还是没钱,我们善待自己,善待生命,更重要有一种善良的,对别人友好的状态,别老与人过不去,老觉得社会亏待了自己,自己怎么那么倒霉。人生啊,就是这么回事,你走过了什么样的路,只要你心里踏实,只要你自己觉得很精彩,就行了。

  最穷的经历过,最难熬的熬过了

  记者:这种命运感,是否也是因为家庭背景造成的一种比较集中的感受?

  叶广芩:大概也有点可能。出身是个世家,人们老说我是隆裕(慈禧的内侄女,光绪的皇后)的侄女,其实没有这么近的关系,就是本家而已。虽说是本家,但也有一定根基,不过辛亥革命之后就衰落了,好在父亲还学有所长,去国外留学回来的,不是那种提笼架鸟什么都不会的,所以生活还算过得去。但是父亲去世之后,家境就一落千丈。母亲就像小说里写的,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一个字也不认识。在这种情况下,她带着她生的几个孩子,都很小,最大的才15岁,我5岁,我还有一个小妹妹才3岁。这么一帮孩子,她自己又没有工作又没有文化,怎么活?就是典当,卖东西。谁去卖?后来我稍微大一点就我去卖。好些个古玩、宝贝也见过。在寄卖商店,春绸的棉袍,就卖了五六块钱。金戒指金首饰拿到银行去,银行的人检验金子的成色,就是把首饰扭来扭去,把很精美的首饰扭得乱七八糟。我就站在外边看,看我们家的东西变成这个样子,心里边是很凄苦、很难过的。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把最后一个胎羊皮的皮袄卖掉,买了一个骨灰盒。

  这样的经历,赤贫,真是赤贫。我离开北京的时候连被子都没有,都是人家凑的。经过了这样的一番穷困,也挨过批斗,在陕西也不是特别顺利的。到今天,使人的生命变得豁达。有了一把岁数,什么样的艰难能把你打倒啊?最穷的状况你知道,政治上最难熬的岁月你熬过。还能有什么呢?我现在就觉着活得很快活,很自如,不用去看谁的脸色,不用去谋求什么官职,把人生看透。人熟了,文章自然而然就熟了。

  过来了,不如来个冷幽默

  记者:您小说里写在陕西挨批斗,批斗发言竟是秦腔唱段:她爷见过皇上的面,她婆和娘娘吃过饭。她大穿的是黄马褂,她娘着的是绫罗缎。出门不走她坐软轿,累了捶背有丫环。吃饭端的是玉石碗,尿盆子上镶的是五彩蓝。这体现了您的一种态度。

  叶广芩:这是过来了,过来才这样写。批斗会上实际也没有这些个东西。要真把批斗会上那些喊口号的,上纲上线的写出来,反而索然无味了。不如就来个冷幽默吧。那是秦腔《教学》里边的一个段子。

  昨与今

  伸展的、张扬的北京文化

  记者:我们总说京味小说,其实不只是用北京的语言写北京的故事,还有一个味儿,一种性格。您怎么理解这个味儿?

  叶广芩:老北京人,第一,幽默、调侃,特别是能调侃自己,以调侃自己的精彩为水平高。有很多人经不住调侃,是不自信的一种表现,北京人的自信之一就体现在幽默和调侃上,让你得咂摸半天。第二是文化、品位。生活在其中往往相入相化而不觉,但你真正走出北京,会感觉这品位是不一样的,这就是北京留给北京人的一笔财富。再就是历史的韵味。西安的历史韵味,是必须比刨北京的事情还要艰难地去刨的,因为它很多东西都在地下了。北京直接就在地面摆着,一个红墙黄瓦,你仔细品也能品出很多很多内容。

  比如说公主,北京有一个公主坟,现在是交通枢纽地带,在过去,我在初三时,跑到公主坟去,一片柏树林子,红墙。公主陵寝院,公主陵朝房等的殿宇都在,公主的墓冢都存在着。它给我一种直接感觉,对于一个小姑娘,一种相近的、亲切的感觉。在陕西,你在麦田里看到那些倾斜的石碑,后边是荒冢。碑额是大唐代国长公主墓,这里是唐玄宗的姐妹,碑额是唐玄宗写的,唐隶,肥而美。碑文是驸马写的,写到武则天时代的一次宫廷宴会,武则天令子弟们演节目,唐玄宗女扮男装,吹奏一段乐曲,他当时7岁。公主的墓,写的是生活细节,它倾斜在麦田里,如果不去细细品味,你体会不到那时的感觉。你就像进入了历史的皱褶里。

  北京的文化,是伸展的、张扬的,在视觉上很有冲击的,陕西的文化是内敛的、深藏的,两者反差是非常大的。正因为我离开了北京的文化,进入了陕西的文化,两种文化的交融,才让我从更好的角度去体味传统文化是什么。[NextPage]

  今天的北京,也能写出精彩

  记者:传统的京味小说的渐渐散失,是不是有点不可避免?

  叶广芩:能细致写老北京生活的人,恐怕不多了。因为经历过过去的日子,又能写小说的不多了。当然比我年龄大,比我有经历的人有的是,比如说有些历史学家,他们沉湎于历史的研究当中,但对于艺术性的东西似乎顾及的不是很多。我小时候爱问,问我妈,问哥哥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到现在我觉得自己当时问得太少了,他们都故去了,没人可问了。只好用工作的关系,跑到故宫的古建队去蹲一段时间,或者去看一些还没有开门的,甚至是荒废的王府现在的情况,再去查找资料等等。今天的北京,热热闹闹的,繁华似锦的,时间紧迫的,但是过去的辛酸、悲凉和温情,很少有人体味了。

  我特别地希望,北京的京味小说,能够后继有人。就是今天的北京,如果我们能把它写得很精彩的话,也不妨是一种很美的京味小说。我相信现在在北京的人,包括从各地来北京的人,他们如果能拿起笔来,接着往下写,一定能写出精彩的京味小说来。遗憾的是,我离开了北京,对今天的北京几乎找不到感觉,有时候回北京的家,站在楼上看到一片辉煌,有点深入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往哪深入了。只能在书里找,在书里写,在书里回忆。有时候半夜睁眼,不知自己在哪睡着呢,不知是小时候还是老了。

  正在书写“亭台楼阁”系列

  记者:其实很多年轻人对于传统的文化,是十分感兴趣的,比如在网上就有您的粉丝群。

  叶广芩:有一个群,就叫“豆汁记”。这些群里的青年,最大的也不过三四十岁,他们尤其喜欢京剧、美食、读书。我是以“鼠老大”的网名进去的,公开身份时,大家很吃惊。后来网友们写了一个折子,这折子游遍大半个中国,在我生日时传到我手里,这种心劲儿,很让人感动。下一批小说,我写了《后罩楼》,后罩楼是王府里女眷们所住的地方,网友就此建议不如写一个“亭台楼阁”系列,既然你写了《采桑子》纳兰性德诗词的系列,《状元媒》京剧的系列,干脆再写一个亭台楼阁的系列,于是我又写了一篇《唱晚亭》,这也是开拓了我的思路。

  (编辑:李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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