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玥晗


博尔赫斯书店多年来就悄悄地隐藏在怡乐路的一个小角落。

    采访者：张玥晗

    被访者：陈侗

    走上博尔赫斯书店的楼梯，仿佛一下跟外面的闹市隔开了距离，这里是一个冷清又安静的世界，属于书的世界。

    陈侗可能是广州最顽固的文化出版人，他的著名名言是：“你让我向东，我不向西，但我向北”。当然他的身份还有很多，美院老师，民营书店博尔赫斯书店的老板，策展人，艺术批评家、艺术家、艺术机构的负责人。而提到图书，我们不能不看到他作为出版人和书店老板所拥有的独特眼光与偏好。

    从1993年年底开办博尔赫斯书店，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引进法国《午夜文丛》，陈侗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坚持着他的趣味，2008年，博尔赫斯书店获得了中国民营书业评选最佳小书店奖，对此，陈侗在受奖辞中这样说：“我总是劝告那些想办书店的人不要办书店一样，在这里我再一次地说明：我们的经验是不值得推广的。”陈侗究竟在坚持什么？这一点在2010年9月，他获得了法国四大勋章之一的“法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仍然不能释怀。谁都知道这个荣誉是陈侗数年坚持“向北”的收获，但不是目的，为什么在经历了不下10次的搬迁以及大多数时间的赔本经营的状况下，他坚持开着博尔赫斯书店，坚持做着艺术机构，坚持进行新小说的引进？这样的一个人，他对读书的态度是怎样的？

    带着对陈侗的好奇，我来到博尔赫斯书店和博尔赫斯空间找陈侗。这里依然是人烟稀少，走上博尔赫斯书店狭窄的楼梯，仿佛走进了一道与世隔绝的通道，楼梯的那一段，则是一个多年来没有改变，也不会随着外界改变的地方。

    信息时报：你的读书习惯是怎样的？

    陈侗：我不会读很多东西，我会从我的工作角度例如我编的书和以前读过的书中，挑选有意思的部分重读，不会去找新东西来读。

    为了避免一种市场化吧。因为现在的新东西是根据现在的时间来的，但我们的内心世界不一定属于现在，所以我更多进行重读。但这种重读，是基于对局限性的自信，就是相信这种局限，你才可以选择。一本书的出版不是为你出版的，但在周边的人群里只有你一个人读这本书，你坚信你喜欢读它，它对你有意义，你就会经常重读。[NextPage]

    信息时报：你重读怎样的书呢?

    陈侗： 例如说，以前有一本托洛斯基写的《肖像集》，我在我的书里也提过，这是我很喜欢一本书，他写了他的同僚，爱人等等，写得很直率。对我们自己去了解人物，把握人物挺有作用的。所以《肖像集》我会重读。

    信息时报：你常重读的还有哪些书？

    陈侗：《重现的镜子》、《哲学是什么》，《小的是美好的》，这些书每次读都像读新的一样，似曾相识，这说明这类书你啃得不太透。但这不要紧，重要的是你有这样的热情对待它。

    信息时报：最近看书多吗？

    陈侗：读得很少，当我不断重读，量就更少了。我很害怕读书，因为我的感受力比较好，或者说在书方面的判断力很好。一般看了第一页我就能把握这本书适不适合我读，不管它是什么人写的，甚至包括小说。因为我有一套我自己的方法。

    信息时报：是怎样的方法来判断？

    陈侗：从这本书是怎么开头的，它叙述的方式，甚至写作的动机都能进行判断。此外，我害怕读书还有一点，我怕我今天读了之后，我明天就跟你说了，不自觉引用了这本书，去炒去卖。我不读我就不会卖，我现在就是很自然的表达。

    信息时报：最近在重读什么书？

    陈侗：我现在重读《当代思维方法》，我在地摊上买的，我给我的员工们每人复印了一本，让他们每个人都读。这本书讲了思维的基本方面，分析很清楚，对知识也进行了界定。

    信息时报：作为一个开了多年书店的出版人，你却令人意外尽量重读。

    陈侗：就像一个开餐馆的老板，他不会把所有的菜吃一遍，甚至他不吃自己的菜。我的书店是面对顾客，所以品种会多一点，这是一个商业模式，有自身趣味，但它不代表我的趣味。所以你在书店里看到的书和机构的图书室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信息时报：博尔赫斯艺术空间的书似乎比书店更加庞杂，有很多老书。

    陈侗：因为机构的书更接近研究性，甚至是一些看上去没什么用的书，但我会收集。像前天我在书店见到一个银行家的日记，四卷本。我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东西似乎对我也没什么用，但我觉得这个日记很真实，我们要知道当时的人一天都做什么事情，就可以从这里了解，这些都是很重要的。

    信息时报：你买书的时候，是依据怎样的标准？

    陈侗：我会打破人们对我的想象，打破这些标准去买。我会去考虑这个写作者背后的动机。

    信息时报：你认为书在你生活中处于怎样的位置？

    陈侗：情人。不能没有，不能太多。这样说对吗？哈哈。它有时像你的伴侣，有时像你的一面镜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NextPage]

    信息时报：平常在什么时间看书？

    陈侗：不知道。在火车上啊，在某种空闲的间隙，也有坐在椅子上。

    信息时报：你认为阅读重要吗？

    陈侗：我当然觉得阅读很重要。其实，今天的人搞不清楚怎么阅读，怎么从阅读里获得东西。如果只是在阅读中获得资讯的话，那可以看电视、上网。你看电视就知道，你无法甄别这个东西，但书是可以由你选择的。如果你选择不好，书架上都是凌乱的书，你会很羞愧的，如果完全是很枯燥的书，一点想象力也没有，也会羞愧。

    虽然我反对实用主义，但读书还是要有点作用，至少让你变得聪明起来。但很多人不会这样，他们读书以为书能教他去做什么，我想不是这样。

    信息时报：如果向大众推荐一本书，你选择哪本？

    陈侗：我就推荐卡特琳娜·罗伯·格里耶的《新娘日记》，特别好，可以让所有人在思想上放松，还知道一个女人该怎么生活。

    书房主人

    陈侗

    1962年生于湖南宁乡，1979年考入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毕业后曾在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工作，1986年任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教师至今。画家、 作家、出版人，从事当代艺术、文学的研究和批评，并策划和组织过若干文学、艺术活动。1992年策划“实验艺术丛书”；1994年创办“博尔赫斯书店 ”；1998年，与鲁毅合作成立出版工作室，策划“午夜文丛”。两次邀请法国“新小说”最重要代表罗伯·格里耶访华，策划出版了《重现的镜子》等13部格里耶作品。

    （实习编辑：明莉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