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晋瑜

    追新动漫，出门带掌机，说话总蹦出些奇怪的词，并且伴随“张牙舞爪”……坐在我面前的马鹿·D·多古拉，具有动漫一族中所具备的一切特征。她说，自己的骨髓和血液中都已经融入了动漫，所以新作《长裙过踝半厘米》被称为“游戏动漫族的第一本自白书”。

    马鹿在香港大学读书期间，就已是颇具名气的文字奇才，被读者追捧。其作品每经在网络发布，很快就在华文地区掀起阅读潮。她被网络读者推为“经典”的小说《囧受》于台湾地区出版后，持续热卖。《长裙过踝半厘米》的草稿版于2008年下半年在起点中文网首发，吸引了大批读者。

    记者：这部书被称为“游戏动漫族的第一本自白书”，但是从内容上看与游戏动漫并没有太多联系。

    马鹿：热爱动漫的人也要和生活发生关联，我将其定义为“宅人”。“宅”在中文中已经被异化解读为“家里蹲”，其实在日文中有三层含义，一是收集，二是评论，三是原创。我书里的主人公罗素游戏玩得精，所以是“宅人”。当“宅”的圈子还很小时，大家之间很友爱，但是后来很多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称为“宅”，就让人生厌。

    记者：你使我对“宅”的定义有了重新的认识。那么你是否会写一部有关游戏动漫的作品？

    马鹿：我的《魔王现役》就是这样一部作品，在书里我深刻表达对任天堂的崇敬，也要揭露网游界的很多坏现象。比如抄袭很严重，引导性差，对玩家不负责任。另外，游戏制作极其粗糙，运营商也不负责任，资料更新很慢。这些问题都会随着情节有所表达。

    记者：你欣赏的动漫作品有哪些？

    马鹿：清水玲子的短篇，藤崎龙的《封神演义》、富奸义博的《LEVELE》、秋乃茉莉的《恐怖宠物店》、明新番推广的有《化物语》、《绝望先生》(3)等等。

    记者：全是日本的？但是我记得你在书里还提到了“爱国”，体现在哪里？

    马鹿：D和我成立了游戏组，叫做重次元车间，我们有自己的作品：新选学园异闻录。政府提倡“发展中国自己的动漫产业”，作为艺术品，你必须用心去做想要做的，才能真正吸引玩家，才能逐渐建立文化消费国，再谈进一步的发展。我们不定大目标，我们只是蝼蚁小民，但是为了梦想在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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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罗素，康德，黑格尔，马柯思，倪采……为什么作品中的主人公都用哲学家的名字，你特别喜欢哲学么？

    马鹿：是因为我不会起名字。刚开始写作时，我是以[女主角A]和[女主角B]吃了冰，走到[街道名]……这样的形式讲故事，通篇都是[A]怎样[B]怎样。我喜欢郑渊洁的《大灰狼罗克》，就随手给女主人公起名罗素，康德的名字很像中国人的名字，也拿来用了。我看过哲学，但全没看懂。我对哲学不理解，又怀有崇敬、膜拜的心情，很想接近，所以就随手拉来用了哲学家的名字。

    记者：评论家白烨对你评价很高，说你的作品对当代人生活的快速反映，像王朔。

    马鹿：我就是我。坦诚地说，中国当代作家的作品，我看得很少。我喜欢看经典的作品，因为那都是经过时间或者几代读者筛选出来的，留下来的都是精华。当代作家中，我只喜欢杨绛，她写的《我们仨》，让我的心灵感到震颤。

    记者：你很少看中国当代作家的作品，也不看同龄人的作品？

    马鹿：他们出道的时候，我正在忙高考，根本没有时间。后来也没看。我看俄罗斯作家的作品，屠格涅夫、普希金、托尔斯泰、别林斯基，看过马克·吐温、萧伯纳等作家，朋友居然在我的书里找到了《傲慢与偏见》的原句。

    记者：你的作品只是自己的成长经历，还是能代表动漫一族？

    马鹿：我是这样一个人，写给我这一群朋友看。很多人把我们异化了，其实动漫族一般都很有文化，我们的内心要有古典、经典的文化沉淀，才能在先锋的、外来文化冲击下，用自己的眼光去甄别对错，而不是全盘接受。有时候大人会说“你们怎么看这些东西”，其实我们有自己的判断。

    记者：你在香港大学中途退学，为什么？父母认同么？

    马鹿：我不是集中力很强的孩子，读书读得很辛苦。考上港大后，我发现写东西要占去很多的时间，学习也要占去很多时间。我又不愿意屈从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很矛盾，就给我的好朋友D打电话。她说：“你来北京吧，我找到工作了！”我决定退学。她对我的影响很大，对我来说是我的另一个生命。父母开始的时候当然不认同，后来慢慢也接受了。两代人之间因为成长背景不同当然会有代沟，但是可以求同存异，可以互相包容互相妥协。父母担心我的学历，我准备选择文学专业考研，借此抚平他们内心的忧虑。

    记者：在你的作品中，主人公罗素对涉嫌抄袭的系主任非常不屑。为什么你对抄袭深恶痛绝？

    马鹿：这是常识。就像呼吸，不用到处对人说我要呼吸了。我在港大虽然没有读完，但是我感谢他们带给我的影响，我要深刻表扬港大教授。他们有两大特点，一是属于学术型教授，每个人对自己的领域有专精的研究和深刻见解；第二人品很好。虽然个性不同但是人品端庄，对学生们积极引导思考。

    记者：《长裙过踝半厘米》在网上点击率很高，你认为是什么吸引了读者？

    马鹿：真诚。再就是，网上宅人很多，也许有些人还没意识到，但他们切实存在。我们有共同的生活体验。这部书从内容到封面设计，只要是同道中人，一看就明白。记者手记

    两年前的某个晚上，我跑到北大听钱理群先生的讲座，他曾谈到上一辈的学者对他那一代人的担心，这种担心包括学识素养等多方面；而到了他们这一辈，又对下一代的学者有所担忧。他说：“我们其实不必担心，一代人有一代人解决问题的方式，时代总是向前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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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ACG(动漫、漫画、电子游戏)浪潮风靡全球，传统学界对此现象似乎还处于漠视状态。无论学生家长和老师乃至一部分社会人士如何视其为洪水猛兽，ACG作为亚文化在青少年中拥有越来越高的号召力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网络时代催生了这种亚文化元素向主流文化、成人文化的高效蔓延——满大街与此类事物有或没有关系的成年人把“宅”、“萌”、“囧”这类“少年切口”挂在嘴边是个再明白也没有的信号，而今年政府提倡“发展中国自己的动漫产业”，更宣告了又一代青年亚文化已在逐步参与主流文化历史的构建。

    与马鹿的对话，使我一方面惊诧于她对于传统文化的尊重与积累，另一方面，她在80后90后人群热衷的游戏动漫式文字表述中，清晰地刻画了“NDS”、“三国无双”、“PSP”等年轻人群原生态景象，二者景观竟能相得益彰，彼此问候，他们的融合带来的不仅是鲜活的阅读体验，还有一副大气的真诚。马鹿的身上，折射出无数令社会所担忧的80后、90后物质一代青年人乖张的生存状况，然而也正是她这样的青年，消解着社会对于这些接班人的忧虑。因为其乖张的背后，仍旧深埋着进步的人类最核心的传统价值观，譬如善良，譬如诚实。

  （编辑：李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