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泛胧
时间2008年仲秋
采访人泛胧
北京 藏画导刊
当代人画画;一个是为展览而画,
一个是为市场而画,为个人而画画的太少
藏:你说过当代人画画;一个是为展览而画,一个是为市场而画,为个人而画画的太少。
贾:这是现在的风气。我看过很多的书法绘画展览,感觉在广州、北京、西安看过的大致都一样。你这样画,别人也这样画。大家都在学一种画风,中国画坛只有几种面貌。拿字来说,只有几种字体,都流行那种东西,你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写得没区别,我不知道你是谁。一看都下功夫了,也很漂亮,但永远不知道是谁,只有那三四种样子。画也是,好多都不感动人。故意把人丑化,把房子弄倒了,我觉得也没意思。
藏:是因为不是给自己画画吗?
贾:对。所以他们那些画不感动人,我从那里面也读不出啥东西。你说那是画的山水,我也看不出是啥山啥水,不感动。他们的画是故意而为,故意后娇柔做作的东西就特别多。现在能让我眼前一亮或心里一颤的画太少了。
藏:这与现在的展览制度评审制度以及商业化有关系?
贾:现代人自我的东西少,人太急。
藏:尽收眼底画和写作在你心里占的毕生各是多少?
贾:写作是最主要的,字画是业余的。古人说“余事”,尽收眼底画对于我确实是余事。我的画卖得很少,因为画得不多,画出来也不舍得卖。字相比画要快些,但写得好也不容易。写文章挣不来钱。尽收眼底画掐钱比写文章来得多,要养家糊口呀,但写作是我安身立命之本。
藏:如果你给自己所做的事情排个序,你觉得自己首先是个作家,还是书画家?
贾:现在不好说,我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不让我写作了,或者写不动了,我就搞字画去了,如果字画搞不动了,那搞啥都行。其实,我在字画上下的功夫不多,别人整天临贴临摹,而我很少。后来我想,临贴临摹也不一定成功,我在别的地方(像文学上等)借鉴好多东西,画的完全是我自己想画的画。
藏:你的大量收藏,也是你为艺取法的一个很大资源。
贾:其实你下最多功夫的地方,不一定收获大,无意间可能会更好。
藏:你认为你的画是画是“文人画”吗?你怎么理解中国的“文人画”?你觉得当代中国是否还存在“文人画”?
贾:我没有具体思考过,但我觉得所谓的“文人画”起码画里要有自己,有趣味,更接近文人气质,看了会让人喜欢,“文人画”含的信息量很大,从画里能读出更多的东西。再看古人有名的大画,让我画我也画不了。那要有扎实的绘画功夫在里面,有技术性的东西,这是我缺乏的,但我的想象力不比他们差吧。
藏:你参加一些书画协会组织的活动吗?
贾:我没参加省、市的尽收眼底画协会组织。有一点我很难理解,就是国家的展览(由政府出面的)只通知美协、国画院,体制外的人永远没门参加。
藏:这是个文化形态的问题,其实一个艺术家的价值给恰在于他独立的思考。
贾:对。我一直反对书画参与主题性的展览。
藏:你最喜欢哪些画家?
贾:喜欢齐白石,他不画重大题材,就是画的日常生活,但画得很淳朴,有感情有趣味。他不像徐悲鸿,里面含有爱国抗日的东西,他只是关注自己的生活。当时,要是有评判的话,齐白石肯定不如徐悲鸿,但时间长,就未必。美术嘛,就是娱乐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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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但徐悲鸿还是有眼光,他对齐白石的评价很高。金农的画,你喜欢吗?
贾:金农我喜欢,但看得不多。八大我也喜欢,但学不来。
藏:我看到你的画中有几幅借鉴了八大,改选得很有意思,是另一种感觉。
贾:八大的东西,你必须建立在很熟练的技法上,我现在脑子里有很多意象的东西和画面,却画不出来,表现不出来。
藏:你画的气质都是从你收藏的石雕造像里面出来的。
贾:对。我喜欢大气些的东西,我收藏的东西要各个符合这些,还要有趣味,不要太精致、太甜。
西方写实性的多。西方艺术开头是实的,越走越虚;
我们开始是虚的,越走越实
藏:西方的画家呢?
贾:西方写实性的多。西方艺术开头是实的,越走越虚;我们开始是虚的,越走越实。我有次去美国,看了一批油画,并不是学中国,但有些中国画的味道,还有些意思。
藏:现代人追求精致化,这恰恰削弱了艺术的力量。
贾:对。所以我一直反对分散文、小说、诗歌,小说里又分工业题材、农业题材、林业题材、校园题材等。最后只剩题材,没有艺术了。
藏:其实还是没有参悟到艺术的本质。
贾:古人讲,文如其人,画如其人。那是文和画要达到一定程度了,文和画才表现他本人,但现在好多作家、画家,还没有达到人和文、画统一程度,当然从他们的文和画中看不出作者是个什么人。
藏:一篇文章里说贾先生最怕人求字画,美女除外。
贾:没有(笑),那是朋友的玩笑话。
当代艺术? 我关注着,喜欢着
当代油画家做的那些实验,
不论怎样他们起码把那股风给吹过来了
藏:你关注当代艺术吗?像方力钧、刘晓东、张晓刚这些画家,你怎么看?
贾:我关注着,喜欢着。其实我开始接触文学,写小说时吸收外来的东西,最早是从美术理论开始的。外国现代美术理论我看得很多,好多文学理论是从美术理论借鉴的。我一直关注美术界的变化,在中国,最开放、最有现代意识的是美术,所以当代油画家做的那些实验,不论怎样他们起码把那股风给吹过来了。其实,每类艺术总得有人开路,有人走过去,走过去了砸死好多人,却把路走开了。藏:他们开辟了一种可能性。
贾:我对这些人很尊敬的,因为他们很容易就牺牲掉了。每次一革命,首先革命的不一定会成功,但必须有这些人。
藏:你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满意吗?你理想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贾:还可以,就是太忙。有时发感慨说去山区、郊外买一个院子,也不电话,也不来人,种些菜,不受打扰,但这不现实。真正把你放那,你又不习惯了。现代人已经变异了,你怎么也不适应,还想在灯红酒绿的世界,人怎么都不适应,怎么都不自在了。
藏:这里面是否有个自己把握的“度”?
贾:人很复杂,你吃饱了,吃海鲜多了,想吃山珍;山珍吃多了,又想吃海鲜了。像我当年在农村,现在在城里生活,想以前的生活,实际上真正回去我受得了吗?
(编辑:李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