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婉娟
九口走召
采访者:徐婉娟
受访者:九口走召
【编者按】因为九口走召的《#昨晚我梦到九口了#》系列作品,让我对这个183公分的高瘦男孩的其他作品开始产生兴趣。在传统认知下,他镜头下的大尺度又清新的女孩们让我为难致极,特别是处在满屏尽是大头贴的台风尾上,让我在敲响九口走召住处的防盗门时还是觉得这是一篇容易被屏蔽的稿子。
第二届CAFAM未来展是他今年参加的第一个展览,也是很多人在这次展览上第一次看到了他的作品《#昨晚我梦到九口了#》。对于他及他的作品,被媒体和观众问及的问题大多是“为什么叫九口走召”,“为什么要拍女孩”,“你是怎么拍的”,“有没有和你拍摄的女孩产生关系”,对于这些敏感的目光他都觉得“没有关系”。
第二届CAFAM未来展九口走召《#昨晚我梦到九口了#》作品展区
第二届CAFAM未来展九口走召《#昨晚我梦到九口了#》作品展区
托梦大仙的记梦器
CAFAM未来展上,九口的“做梦”系列被安排在二层的一件小黑屋中,作品布满两面墙壁,剩余两面墙壁做成镜面效果,用几盏射灯把小黑屋里打得通亮。观众在看他铺满整间屋子的作品和信息时,总是不能忽略自己的身影。九口用外部环境的黑暗,对应着人们对于性及裸体的盲区和有意回避,却“用光照亮小黑屋,用镜子让观众更清楚的看到自己”。
这组作品诞生于微博,2014年的春夏之际,接二连三有姑娘,在相近的时间内,用微博私信告诉他“昨晚我梦见你了”。即便此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并没有向这次一样高频率的引起他的注意。“有一阵子,一起床看手机,就有人发私信告诉说‘我做梦梦到你了’,我一看还是两个人告诉我,隔天之后又有人说梦到我,这就很奇怪 。如果是一个月有一次我都不会在意,但是一段时间内突然有很多人跟你说这件事,而且梦到我的人并非都是我的朋友,绝大部分都是陌生人,所以我觉得太怪了!”
索性在2014年6月3日,九口在微博上创建了“#昨晚我梦到九口了#”的关键词,来搜集各种各样关于梦见他的梦境。特别是当关键词标签化后就变成了一个“记梦器”,陌生人在梦见他后的第一时间就会告知他。到目前为止,九口就像一个“托梦大仙”,前后搜集了约60个大家梦见他的故事。这其中有不少是姑娘们的春梦,但也不乏男生一遍又一遍的梦见他。一如“@嘲笑悖论”的网友写道:“这大概是我第二次或第三次梦见他,大家都在梦到一个人时,好像你梦到他的概率也会高些。”几乎每天网友都会私信他求证各种肆意的幻想和大胆的猜测,而这也成为他和粉丝产生联系的重要环节。
但梦境作为牵引着《#昨晚我梦到九口了#》这一系列的线索之一,九口并没有简单地在摄影作品中如实还原梦境。造梦者与他之间的各自经历和体验形成一种交织关系,例如该系列中他用女孩背部作为提琴面板,与模特抱坐在一起,九口摆出拉琴姿势的作品,与他在2013年《月经》系列中的成名作《合奏》构图相同。
很多认识和注意到九口的观众,可以说就是从这件《合奏》开始的。2013至2014年期间,两个尺寸共14版数的《合奏》先后参加了今日美术馆的“亚洲青年艺术家提名展”、“第五届济南双年展”、第二届元典当代摄影节“浮世相——新摄影大篷车计划”,2013年12月北京歌德也曾上拍过这件作品,当时拍卖图录上印着的还是他的本名“曹超”。作为重要线索的“再还原”,九口从一个拍摄者变换成扮演者,角色的转变使得照片的阅读语境也随之转变。
起初,从他开始怀疑“这些梦是否在告诉我什么,是否梦境真的会相通?”到将微博上私信给他的梦境,作为他这组作品的重要基础支撑,将彼此之间的梦境相互结合,作为把梦境相连的办法。但梦境本身在九口看来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和我的联系,也就是那些梦境和照片的联系,我认为这个关系是这系列作品中是最重要的部分,而不是梦里或者照片里有什么。”[NextPage]
《#昨晚我梦到九口了#》系列
《#昨晚我梦到九口了#》系列
文艺工科男变“情摄”高手
原本工科毕业的九口,并不像多数人通过外貌感受到的那般高冷。这位说普通话还带着点湖北节奏的高瘦男孩,甚至在长长的尾音和停顿间有着很多语气词。吃惊的事情会“哇”,好笑的事情会“哈哈哈哈”,愉快的事情结尾会用上“哟”或“哦”,身上所散发的磁场在“少女系花美男”和“妇女之友”之间随意切换。
九口走召也并非他的本名。曹有九口,“曹”姓的简笔字就是“叴”,“我非常清楚的记得小时候舅舅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先写一个九,下面一张口’就是曹”。九口走召,只是他本名“曹超”的拆解,也并不像多数人臆想中的哗众取宠,自2011年正式开始拍摄《月经》系列以来一直使用。
2011年前后,已经渐渐从一名青春文学写手的九口,转变为当时武汉珞珈山一家非常有名的文艺书店店长,开始自己尝试拍点照片。一份稳定的工作让他摆脱了之前房租每月一百八,稿费千字八十的境遇,使得读书期间厮混于大学电影社中拍短片、看电影的时光与过往以及数段与女摄影师的感情经历,发酵成愈发对摄影的兴趣。
“每到年底我总会整理自己的思绪,总结一年的收获与来年的计划,不然我就觉得一年就白过了。”2010年的年底,九口在自家的卧室做了一个影展,展览之后他就在琢磨“2011年我要干什么”。那一年,他看了很多写真集,大部分是来自日本的摄影师的作品,让之前对于拍人物没有兴趣的九口开始觉得“拍女孩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在这种兴趣驱使下,《月经》系列成为了一个持续创作的项目。最初设定每个月拍摄一个姑娘类似“月经”的行为得名,以个人视角侵入姑娘们的私生活为拍摄主题。时常有人问他“怎么开始拍女孩”,他说“很简单,从身边的女孩开始拍起,如果她们都不想给你拍,你就得思考一下你的摄影水平了。”最开始的体验,在九口看来也与“经期焦躁症”不谋而合,“每个月如果没有完成的时候,我就特别焦虑和急躁,所以我把这个行为过程当成自己的月经”。而当项目进行到2012年之后,因为他的不拒绝态度,每月拍摄的姑娘数量骤增,不再局限于每月只拍摄一个姑娘,《月经》由形式变成了一种状态。
在他看来,他并不认为所拍摄的是人体,也不觉得这是私摄影,“因为我的介入和公开,‘私’早以为‘公’。我只是在让我肾上腺素与荷尔蒙狂飙的时刻,在我感到爱的瞬间,按下快门而已。我是一个多情之人,因此《月经》变成了折磨我的月经,成了我的情摄。”
而他2015年正在着手一个新的与女孩有关的系列《戈雅之后》,与之前的《月经》系列相比,更像是打开人们对性好奇的最后一道门,也因为展出的难度,让他正在琢磨如何呈现出来。
让我的姑娘不再辛苦
截止到2014年底,九口的《月经》项目一共拍了140个女孩,这期间他坦率的告诉我不免会有生理反应。当我问他女朋友介不介意时,他说“我在书店工作时就和她在一起了,她了解我从最开始到现在的一切创作,应该说除了我自己,就只有她最了解我创作心态的变化。”
这样的“情摄”并没有因为他的居住迁徙而停止。由于书店的过于理想化经营,也由于武汉的生活过于平稳顺当,2012年2月,他牵着心爱的姑娘就来了北京,先后从后海的老房子搬到了京旺家园的一室一厅,靠姑娘的每月工资维持着家里的支出。“我到现在都没有工作,说实话主要靠她养家,现在偶尔会卖点作品,但一开始来北京主要靠接一些商业活动来赚点小钱打打牙祭。”
九口的《F lover》中,用私的角度记录了2010年至2013年姑娘璿花的身影。这组照片在2013年7月被编辑成册为世界独一无二的写真送给了她。本是抱着“记录头发的长度”的初衷,有意或无意地拍下爱人的瞬间,从蘑菇头到如今齐腰的长发,九口慢慢拍着,也慢慢爱着。
每天九口都会在自己的朋友圈发一张他掌勺的晚饭照片,“我现在是家庭煮夫”,和他交流“女主外,男主内也挺好”,他说“等到我哪天真的主外,她就不用上班了,让她操心家里的事。”每个月,九口都盘算着花销,卖了作品就将两人写下的购物清单拿出来看看可以把惦念着的什么物件给买了。没有固定收入对于九口来说似乎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我不算是富裕家庭出来的孩子,所以我对生活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以前三四百块钱能过一个月,到现在在家做饭,花钱也没有那么多,自己的物质欲望也并不强烈。而且我也不是器材控,甚至连相机都是借别人的先用着,这些可能别人需要花钱的地方我就没有花销。”
采访完的当天晚上,他穿着较正式的一同出门去参加一个晚宴活动,依稀记得他在公交车上说“我要是能多赚点钱就好了,这样我女朋友就不用那么辛苦了。”那时,我的脑子里浮现是他家客厅的沙发,抵墙放的沙发靠背上,除了他冲印出来的“女孩”,还有错隔摆放的各种布偶,以及书架上除了写真集外,还有一排排的儿童绘本,那时他说“她喜欢”。
璿花喜欢单纯的东西,九口走召的作品里有。干净简单的黑白背景、充分尊重被拍者的意愿、基于对女性最原始的好奇和喜欢……而这些围绕着他的女孩,不仅仅是生活和作品的一部分,一如《皮囊之下》中的斯嘉丽·约翰逊饰演的女主角外星人在产生情感的最后,掏起斗柜上的台灯仔细观察男女下身皮囊的不同。乔纳森·格雷泽想探讨的不仅仅是皮囊之下有什么,但必须先启动那扇门。就像九口走召也不仅仅是他微博简介中写下的“伪写真,真情摄”,但必须先启动思考的感官。
(编辑:刘颖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