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张苑
古代官吏、商人是艺术品收藏投资两大群体
记 者：历史上中国是个艺术品收藏大国，是哪些人在搞收藏投资的？
杨 休：在中国封建社会，艺术品收藏投资者可分两大群体。一是官员，因为他们有权，人家送给他藏品。最大的官是皇帝，皇帝的画是买来的吗？基本上都是下层进贡的。古代讲贡，现在也许可以说是行贿。官吏是一个艺术品的收藏大群体，这也是自古以来收藏繁荣的直接原因。实际上他们多数是读书人，当然爱好收藏。第二大群体就是商人，过去商人收藏主要因为收藏品在盛世是增值的，而且速度很快。一般商品是消耗品，而唯独艺术品不是消耗品，而是越来越值钱的东西。艺术品从来不折旧，是独特的商品，艺术品随时间推移越来越值钱。所以商人会把它作为一种增值商品收藏投资。
我早年靠卖自己的画发家致富
记 者：现在有很多人想了解你本人的创业发家史。请问，你的创业是否与艺术品和书画有关？
杨 休：最早我是教书的，从南京大学调到南京师范大学教历史，那时业余时间多。记得1984年至1985年，是改革开放的年代，大家都在想办法赚钱。我从小画画，那时候就找一些画店、工艺品店去卖我的画。当时买画的主体不是工薪阶层，基本上是外国旅游者或者是来访者，他们喜欢中国画。我的画主要卖给友谊商店，客户需要什么我就画什么。我画不过来，请南师大美术系的学生来帮我画，画完落上我的款，然后去卖。那时的心态比较放松，我又不是名人，倒有点像经纪人。我卖画赚了不少钱。20世纪80年代末我到南京博物院《东南文化》杂志社工作，那时我已存了近30万元。那时社会上以“万元户”作为财富标准，我已是学校最富的人了。
记 者：你还记得你最早收藏作品的经历吗？
杨 休：最早我获得的画不是花钱买的。我在南大上学时，在团委负责美术组，抓学生美术创作，当时我经常请亚明、宋文治、魏紫熙三位老师到南大讲课。那时，这些老画家名气还不是很大，也很谦虚，没有架子，讲得很详细。他们每次教画都是一边讲一边画，画完的画就留给我们了。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也很幸运，我保管并收藏了他们的作品。
记 者：投资艺术品也是一门艺术，一个成功的投资者，需要有先觉意识。你何时有这种意识？
杨 休：我收藏的门类较多，不只是收藏字画。因为我在大学时得到了一些名家的画，也同时培养了我的收藏爱好。后来又认识了很多美术界朋友。他们画完画，有时也送给我。所以我最初收藏画没花什么钱。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废品收购站常常是我淘宝的地方。我现在收藏的很多小铜器，都是那时从废品收购站扒来的，或是用大前门香烟换的。那时我喜欢收藏小东西，毕业时，床底装的都是青铜器。没有想到这些东西今天会值那么大的价钱。比如一个铜钱我买的时候是三元钱一斤，一斤有上百个，现在一个就是两元钱。
记 者：在你收藏投资艺术品过程中，有没有遇到挫折，比如遭遇过买假画的苦恼？
杨 休：有一次我买了5张画，回来一研究，大半是假的，因为是高仿的。这种教训是不断的。现代的画比较容易辨别，古代的画难辨别，我受骗的次数更多。现在随着自己水平的提高，眼力越来越好，一般的人是不容易骗我的。但有过一次很深刻的教训。我在美国纽约买到一个鼎，它是一件大铜器。我现在收藏的铜器，大部分是从国外文物商店买的或从拍卖行买的。看国宝流失在国外，作为企业家，我想为国家做点事情，一直在关注海外的中国艺术品。我一有机会出国，就会买些好东西回来，花钱不多，有的比国内便宜。但那个鼎买回来以后，却发现是假的。当时总觉得在美国不太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但确实发生了。花那么多钱买一件仿制品，让我这个铜器专家吃了个大亏，教训很深。
记 者：你交了学费后，现在又是如何把好艺术品这道关的？
杨 休：现在买大东西，第一是我自己把关，第二是请一些专家把关。我有很多顾问，包括南京博物院和其它权威机构的专家。假如我买傅抱石的作品，我一定会请傅二石或傅抱石的学生把关。我先初选，最后请专家确认，我已经养成这种收藏习惯，确保买大作品不会出大事。我对陆俨少很熟悉，学画时临过陆老大量作品，再加上这一百幅作品很著名，并且出版过，所以我买《杜甫诗意百开册》有十足的把握。
我收藏的主要是近现代大师级作品
记 者：你投资艺术品的初衷是什么？
杨 休：应该说和自己对绘画的热爱有密切关系，是发自内心的，我并没有想把我的收藏品换成钱。人们都有一个心理，把好东西据为己有。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我很少把作品转让出去，即使有也极少，那是去粗取精。可以说我90%为了收藏。但任何收藏家，在收藏达到一定规模后，对藏品都有一个淘汰过程。我毕业时一床底都是铜钱，现在一枚都没有了， 都给朋友和学生了。
记 者：作为一名收藏家，你对收藏有没有明确的定位呢？比如收藏某一时期或某些大师的作品？
杨 休：我收藏字画主要偏重于近现代。近现代作品我能看得懂，也容易找到好作品。艺术大师的作品很多都流传在民间，比较容易找到一流作品的渠道。而古代好作品都藏在国家博物馆，社会上数量很少。古画的鉴定问题也较多，不是一个人就能说得准的，大鉴定家之间都有争议。当然一些流传有序、著录出版过的古画我还是会买的。我目前收藏的主要是近现代大师级作品，或者是对美术史有贡献的，甚至与我有渊源或某些联系的大师的作品，比如魏紫熙、亚明、宋文治等金陵画派，他们都是江苏的，我又跟他们学过画，有一种感情纽带。另一类就是卓越大师如林风眠、吴冠中等的好作品我也收藏。
记 者：你认为艺术品市场有没有泡沫现象呢？
杨 休：依我看中国至少在未来20年内，艺术品市场不会出现泡沫现象。也许可能在某一发达地区出现行业性泡沫，如房产泡沫现象，这是因为有人炒作。同样，在中国艺术品市场，泡沫现象可能出现在某个拍卖会上，那也是因为有人在炒。不能说局部有泡沫就是整个艺术品市场都有泡沫。我认为这两个事情之间没有太密切的关联。
记 者： 有人认为革新性画家的价格高于传统绘画的价格，你怎么看又是怎么做的？
杨 休：我认为凡高、毕加索属于变革型的画家，每个时代的画家应该说都有变革的成分，否则，他将无法生存与流传。我们也不能因为时代在变迁就说他是传统。《蒙娜丽莎》在我们现在看来很传统，但当时达·芬奇是以反传统的方式创作的。现在如果这幅画要出售，我愿意出2个亿、甚至3个亿去买。我收藏的作品很多是作者在传统中有变革精神的、有思想的作品。
记 者：江苏是金陵画派的故乡，南京的文化底蕴很厚，诞生了很多大家，你对他们关注很多，你收藏他们多少作品呢？
杨 休：我的确收藏不少新金陵画派的作品，目前在国内我该是收藏他们作品数量最多的人之一。我有宋文治、陆俨少200多幅精品，因为我与宋文治、宋文治与陆俨少均有师承关系，所以宋文治作品我收藏得最多。
买家永远是赢家，卖家永远是输家
记 者：《杜甫诗意百开册》的学术价值何在？它的价格升值空间还有多大？
杨 休：《杜甫诗意百开册》是陆俨少为一位大诗人的诗所创作的百幅作品，是前无古人的精心之作，而不是应酬画，是画家穷其心力下大功夫之作。我算了一下创作这幅作品的时间，平均是每个星期一幅，从1959年到1962年，3年才完成，总共100幅。因为历史原因，后来他又补了31幅。有媒体说补了35幅是不准确的。我现在通过《艺术市场》这本专业权威性杂志，再次向外界纠正这一点。陆俨少补的31幅作品，都是他晚年的代表作，把他晚年的变法及所有技法都用到画面中，张张都是精品。这套百开册是代表了作者一生最高艺术成果，也是中国自古以来唯一的一个百开册。我们很可能在一二十年内，甚至更长时间内难以找到这样大气魄的作品。此画的升值潜力当然巨大。现在我出6930万元买下它，肯定不亏的。不久前已经有人要出8000万元买下这幅画，所以大概明年可能有人会出1个亿来买的。但是我不可能把它卖掉。
记 者：请说说你举牌时的心情。
杨 休：有句俗话说得好：“只有错买的，没有错卖的”。但这话在艺术品市场上应倒过来了，买家永远是赢家，卖家永远是输家。我的一个伙伴，曾把徐悲鸿、张大千的画卖给我，当时他说：“我得到了金钱，却失去了希望。”艺术品增值很快，可能你今天卖了明天就后悔。艺术品升值往往是旋转式上升，自古以来这是规律。有些艺术品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一定要买下的，势在必得，志在必得。哪怕是多花点钱，我也要拿下，一旦错过，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会终身遗憾，因为这不只是价钱的问题。
“长风堂”寓意：驾长风，破万里浪
记 者：请谈一下成立长风堂博物馆的情况。
杨 休：成立长风堂博物馆的目的，是为了妥善保管这些艺术品。以前家里的条件有限，存不了这么多东西，后来才有建立博物馆的想法。有博物馆可以把我这些作品公之于世，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保管。目前中国民办博物馆基本上是亏本的，有的人有钱办没钱养，这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但我们在建长风堂博物馆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我们办博物馆不单展示藏品，博物馆只是总公司下一个机构，它是集收藏、鉴定、培训、出版于一体的经营实体，但同时它也具有公益机构性质。
记 者：博物馆为何取名“长风堂”？
杨 休：做商业当然要有好的招牌。我家谱的名字叫长风，这颇有寓意：驾长风，破万里浪。这句话为南宋诗人在南京所言，表明远大志向。我的志向也是在中国艺术品市场中驾长风，破万里浪，为中国继承传统文化遗产做一点贡献。
中国艺术品价格一定会超过西方艺术品价格
记 者：请谈谈东西方艺术品的市场价格差异。
杨 休：中国的艺术不同于西方的艺术。目前艺术市场上反映的中国艺术品的价格不真实。相比欧美发达国家，中国现在的国势还是弱。中国盛唐时，国力非常雄厚，占世界主导地位。那时我们是强盛的，中国的白银，都是中国艺术品从国外换来的，有些人不太了解中国的艺术历史。关于中国艺术品值多少钱，有人存在疑问。其实，我看用中国的艺术品可以买下整个欧洲。当未来中国国力更强盛的时候，中国艺术品价格一定会超过西方艺术品价格。当中国出现若干个比尔·盖茨，如果我是比尔·盖茨，我可能会花更多的钱用于收藏，也许我会花一亿美金到大英博物馆把中国最顶级的艺术品买回来。这不是一个空的思想或言论，他是国家经济水平的标志。
（编辑：李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