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董冰峰
屠宏涛在工作室
采访人:董冰峰
被访人:屠宏涛
董冰峰:最近你创作中最为关注的内容和题材是什么?主要缘由是?
屠宏涛:关注的事物和以前也差不多,普通的人和物件。但我感觉自己和背景都在变化中,我的生活方式,接触到的人在变,外面的世界也在变。有时候出行的时间和地点更多,更远了。但我自己与接触到的人与事都还是很忙碌。
在今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偷闲的关心了一下一些动物知识,还有点经济学的常识。这些是小时候就比较喜欢的,现在看,想了解些动物本能的知识,或者是人从那里来这样的飘渺,神秘的问题。我目前能理解人有两种能力,一种是从经验世界里学习到很多的知识,还有一种,不知道为什么人能理解,概括经验。看一些神秘的东西容易帮助消化经验吧。经济学的了解也是这样,我看不懂具体的东西,它能带我带很多国家去比较今天我们生活种种文化方式,生活方式。其中,对印度的兴趣最大,那是个很有魅力的地方,现实和精神在那里好像用很奇怪的方式结合起来。我们自己不觉得自己的奇怪,有比较就会很有趣。在今天大的背景中,作为亚洲临国,看到很多相似与不同,文明交汇和冲突,这里面泛起很多表达的冲动。因为有时候我好像也更看清楚自己所在地的一种忧郁原形。人在高度亢奋中对希望和未知的无可奈何。
关心的事物到不一定是表达的题材,两者的关联是抽象关系。画颗草也能表达。关键是自己有没有理解到,看到,感受到那样的东西。
董冰峰:你认为一名艺术家如何才能使自己变的更“当代”,艺术在当代社会或“中国当代艺术”的定义或概念而言,对你意味着什么?
屠宏涛:我觉得每个人都很当代,因为都在当代中。中国当代艺术就有了自己的属性,中国的艺术。对我没有什么意义,虽然我没有想和它靠拢的意思,但我仍然摆脱不了别人把我看成中国的艺术。自由可能是我在继续的理由和价值。我们只是活在现在,和现在的诸事发生关系。我没有办法离开当下。但我也不证明当下。如果是证明当下,就有点像个命题创作了。呵呵,有趣。我理解人是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
我刚从杭州毕业的那年坐飞机回家,到机场发现身份证掉了,学校放假,借书证也还给学校。安全检查的人问我:你拿什么来证明你就是屠宏涛?我相信自己是在被时间和空间的关系中存在的,也正是他们困住“我”。“我”也只能在“我”里面,这真的很悲哀。帕莫克在一本小说的开篇就努力的描述自己是个死人,描述很精彩,你我都相信了,艺术在这个时候才徐徐展开。
董冰峰:请介绍下你艺术创作经历的几个重要阶段?这些阶段性的变化您认为最主要的动因是什么?
屠宏涛:创作是被焦虑和快感包围的事,突然有时候会觉得自己长进了,但阶段还真说好。有个朋友发的短消息很能说明动因,他说,要找到自己高贵的敌人。
董冰峰:您认为在当代艺术系统中,油画在中国作为传统表现材料的美学功能和真实作用是什么?它如何保持当代性和与当代社会如何锲合?继而可以强调一种全新的批判性的展开?
屠宏涛:说实话,我对这个问题一直持怀疑态度,从认识上:人类能走到相对的自由都有问题,人所自己带来的弱点,阴暗使这个事情一直不舒服。但因为不可能实现就放弃批判?
我没有办法选择折衷,也不想不忠诚自己的认识,所以在努力的理解两者。在社会中,不仅仅是知识份子,每个人都有责任做人文与道德上的关怀,我试着尽力去看待事物发展,尽可能多的了解发展变化中的前因后果。了解越多越感到无知。事情的因缘远比想象的还要多很多。好比一个人在黑了心肠的谋害另一个人,或是一个人得到很多社会资源,等等,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实在不好去简单的批判。如果是专横的事件出现,用艺术手段都是多余吧,我是这样认为的,就好象今天在战场上还全部使用武术一样,还没有开始比划,就被干掉了。
古老的术流传到今天,我理解仅仅是种游戏的形式,这种形式可以类比、隐喻政治形式,也可以类比很多很多的形式。看到什么就表达什么。艺术更多是通过自由的表达和敞开的修辞直接于“物我”关系中。也好比一场球赛,即便是阿根廷和英国的比赛,马拉多拉过人射门的时候会想到民族精神吗?在巨大的压力下产生的精彩球赛,可能给人更多对世界的感悟吧,这基本是术能干的事。
当不当代,可能是语言自身的问题。如果没有天才来提供语言敞开的更多可能的时候,大家就会放弃这样的形式,这个游戏就没有人玩了。人们自己会选择。这里有个东西还是要强调一下,不是过度修辞,或说随意的敞开。我说不好,但能感觉到,游戏原初的兴奋是有对某种东西的恐惧,敬畏,或是复杂的情感产生的。离这样的感觉远了,修辞就变成草地上插的塑料花。
董冰峰:请介绍下你的创作过程?也就是通常意义上所说的艺术家的“生产”过程,包括观念、概念,乃至绘画和制作的形态是?
屠宏涛:这个问题是最近一年里一直困扰的难题,认识方法的转变才能使工作真正的进展,要不就变成一个平面内的展开。意义不大。
有一天,去听地震后残疾小朋友的合唱表演,给我很大的刺激。音乐声和童音同时缓缓响起:“我来至偶然,像一颗尘土……”回来想了很久。可能基本的方法就是这个歌词吧。之前的创作,很多是从别人说的,或看到优秀经验的激励下产生。这样的创作整体上是靠不断的强化自我感受来完成的。而这句歌词说的是忘记自我的感受来完成。
所以在创作的前期,包括创作过程中,都在阅读或是参加到事情当中。和人聊天啊,等等。或者说生活本身的投入是不计成本的,就是使劲的生活。了解到的都是知识。而创作就不要去想了。这里的根本问题是,了解的时候,我是有社会角色的人,也就是有“我”的感觉。看待的问题也是有我的意识。但创作的时候要做的不是去强调我的看法,安静的时候,人都会自己承认自己是无知的,创作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东西,就现在我桌上的电灯泡吧,我能不借助任何经验,自己从自然界里做出来?火柴都做不了!能知道很多普通事物的原理就算知识渊博的人了。
我不讨厌观念和概念,那些是意识层面的东西。就像艺术排行榜一样,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依赖那些。排行和观念一样都在变,我希望感受到更多。
创作是一种偶然。
(实习编辑:秦彩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