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树京

    从外型上看，刘镇伟就非常喜剧：光头，爱笑，慈眉善目，还老爱玩些小孩子的把戏。最近，刘镇伟老来北京。这一次，他还来不及嗅到北京闷热的空气，《机器侠》宣传满满的行程表就立刻把他包围了。

    面对面坐下来，刘镇伟看起来就是个谜。搞不懂他为什么学美术出身，却拍起了电影；搞不懂他为什么在事业的巅峰选择退休生小孩，7年后又突然杀回影坛；搞不懂他为什么故作神秘，用各种各样的笔名写剧本……还搞不懂为什么但凡采访，都要问他和周星驰、王家卫的那些糗事。

    所以，我们决定破例。这次采访，我们想借着《机器侠》即将上映的当口，和“亲爱的葡萄”聊些“严肃”的事情。

    香港演员太自我，内地演员适应性强

    林树京：《机器侠》用了不少内地演员，胡军、孙俪之前基本没演过喜剧。

    刘镇伟：拍电影这么多年，我发现凡是演员都能演喜剧，问题是能否迎合刘镇伟的风格，只要你调教，很快就能出来。

    林树京：王晶曾说：内地演员要比港台演员严肃，经常会把喜剧当正剧来演。

    刘镇伟：他们不是严肃，私下里全都是大顽童，很爱玩，只不过他们演太多非常严肃的角色罢了，很少有机会演香港疯狂喜剧。

    林树京：《机器侠》里有郑中基，内地和香港演员的喜剧表演差异在哪里？[NextPage]

    刘镇伟：郑中基很有自己的风格，但我不会要求胡军去走郑中基的搞笑路子。我从来不要求演员去模仿，只要他抓准了自己角色的性格，按自己的演法去演，演出来每一个都不同了，就好看了。

    林树京：表演风格会不会有些别扭？

    刘镇伟：不会。整体风格的融合不是他们的功绩，而是导演的功绩，最终是我把他们的风格统一成刘镇伟的风格。我拍了几十部电影，经验让我知道自己的风格是什么，会有意识地去让演员演出我心目中的喜剧的那种感觉。

    林树京：会不会担心香港的观众，都会接受不了胡军、孙俪的喜剧表演？

    刘镇伟：我又不是第一天到内地拍戏。香港观众看《大话西游》笑，他们不只笑周星驰，还会笑一些小角色。喜剧是没有地域分别的。我们看外国喜剧片也会笑啊！

    林树京：现在不少合拍片都大量起用内地演员，这对香港演员来说，是不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刘镇伟：如果有香港演员觉得危险，我会劝他。你不要只把自己定位为香港演员，而应该是整个中国。我愿意起用内地演员，是因为人才够多，适应性强。香港演员总是太自我，他们无法适应内地的工作方式。

    冯小刚拍民生，我拍天马行空

    林树京：近几年香港有没有什么喜剧片是你特别喜欢的？

    刘镇伟：叶念琛的《独家示爱》。

    林树京：只有这一部吗？香港喜剧片是不是越来越不好笑了？

    刘镇伟：谁知道呢？当初我被骂得很厉害啊！离开十多年后，现在他们反而要我回去拍喜剧了。

    林树京：有人说香港喜剧片在没落。

    刘镇伟：香港的喜剧片是变了，但不是没落。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时候，全东南亚的重心都集中在香港，但现在香港电影人才都投到了内地，电视剧也是，导演、演员也是，不是没落，只能说是工作的模式不同了。

    林树京：相比之下，内地喜剧片有大爆发的趋势，暑期档就有那么多扎堆。

    刘镇伟：我看过的内地喜剧片不多，冯小刚的几部、《疯狂的石头》、《落叶归根》。内地喜剧的风格是比较扎实的，人性化比较强烈。香港喜剧人性化也比较强烈，但是那种精神分裂的感觉。我和周星驰在《仙履奇缘》里制造了一种所谓的无厘头。其实无厘头里是非常有厘头的，有个逻辑在里面。

    林树京：你研究过冯小刚吗？

    刘镇伟：没有什么研究不研究，只是像一个观众看电影的感觉，看了以后我就觉得好看，不好看，就是这样。

    林树京：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启发吗？

    刘镇伟：不要模仿，模仿是最痛苦的，我相信叫其他导演模仿我也很痛苦。只要去了解怎么卖钱就好了，冯小刚拍的是民生的戏，而我是拍一些天马行空的戏。[NextPage]

    纯港片生存空间小，但不至于消亡

    林树京：很多香港导演到内地拍戏。

    刘镇伟：其实他们来晚了！2002年我到内地拍《天下无双》，把公主写疯了，王家卫吓了一跳说，你为什么把她弄疯呢？这种非大团圆的结局，违背了喜剧传统，因为我觉得内地观众能容纳不同的创作，导演的空间比香港大。

    林树京：还有很多香港导演都在尝试拍内地题材，像杜琪峰的《蝴蝶飞》，徐克的《女人不坏》，但票房和口碑都不是很好。

    刘镇伟：这些戏我都没看，不知道为什么不成功。如果票房失败，就当交学费吧。

    林树京：他们可能为了满足内地的审美，放弃了很港味的东西，丢掉了原来的风格。

    刘镇伟：是啊，不要去模仿别人，要先了解内地文化。香港风格一直都很受内地观众喜欢，不需要去改变。丢掉自己去模仿别人是最傻的，观众只需要一个冯小刚，一个张艺谋，你香港导演只能保持自己的风格。

    林树京：说得容易，做起来可能比较难。

    刘镇伟：2002年我就说了，香港市场会萎缩，内地才是最大的市场。香港和内地是互相影响，再过几年，外国人不会再说香港电影，只会说中国电影。其实很多香港电影人，解放前就是从上海来的。所以，想当导演一定要把自己变成内地文化的一部分。

    林树京：尔冬升说过，“再过三年，可能就没有真正的香港电影了”，你觉得呢？

    刘镇伟：（笑）如果我还在拍戏就不会啦，因为我不懂得模仿，一直在拍自己的故事。在这种融合的环境下，纯粹的港片生存的空间可能会比较小吧，但还不至于消亡。

    林树京：尔冬升说过要坚守香港电影的最后一片土地。

    刘镇伟：这个想法挺奇怪。电影应该没有地域差异，电影语言是国际的，所谓的坚持不就是想保留风格吗？跟你离不离开香港是两回事。我想问尔冬升，既然他要坚守香港阵地，为什么要去日本拍《新宿事件》？

    林树京：尔冬升可能不适应内地的电影审批，《新宿事件》干脆不在内地上映。

    刘镇伟：我非常适应内地的审查制度。电影有很多题材，如果叫我去拍黑社会电影，我也能拍得很好看。我觉得电影是影响力很大的艺术，我会选择好的东西拍，所以我会拍喜剧，不碰色情电影，不碰暴力电影。

    （编辑：李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