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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疯狂至死方休

2010-03-17 17:38:37来源:南都周刊    作者:

   

  2010年2月27日,在巴黎,伊沙贝尔·阿佳妮(Isabelle·Adjani)又获得了恺撒奖。
 
  这已经是阿佳妮人生中第五座恺撒奖奖杯了。从她上一次领取恺撒奖(1995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5年。出现在恺撒奖颁奖典礼上的阿佳妮,身穿金色外衣和湖蓝色丝缎长礼服,仍然掩饰不住明显的发福迹象。早先她参加新片《猛犸象》的首映会,一身少女装,也还是肥。这几年,人人都说她老了。但另有一说,她增肥是为了拍片需要,就是那部让她获奖的影片《裙角飞扬的日子》。
 
  这是一部反映校园暴力的片子。在一所校规极为严肃刻板的学校里,校长以会引起学生非分妄想为理由,禁止女教师和学生穿裙装上课。阿佳妮扮演的女教师索菲亚,冲破校规带头换上裙装,却在课堂上遭到大部分由少数族裔——阿尔及利亚穆斯林移民——组成的男学生的攻击。为了让这些坏小子们继续学习知识,索菲亚抢过学生的枪械维持课堂秩序。然而两个学生的械斗最终导致其中一人死亡,这引起了校方、警方、媒体和学生家长等各方关注,但所有人只关心如何保护自己的利益,使局面渐趋失控。最终,一次枪械走火让为了保护学生免于受伤的索菲亚不幸丧命。
 
  这依然像是一部为阿佳妮量身定做的电影。同样是阿尔及利亚移民后代的阿佳妮,出色地诠释了今日法国校园中的种族歧视冲突,以她自己的方式——拿枪威胁学生的老师,令人瞠目结舌,到最后,这位不拘一格的充满神经质气息的女性,其行为的正直和高尚远胜于那些一直声称要合理解决和面对种族问题的人们。这是一部现实主义电影,然而阿佳妮的加盟,使它的悲哀更加高亢而戏剧化。
 
  在拍摄这部片子之前,大约有6年左右,阿佳妮在影坛上保持沉默。而她在2003年所拍摄的那部《一路顺风》,也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响。事实上,阿佳妮的全盛时代是上个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她主演了《阿黛尔·雨果的故事》、《杀人的夏天》、《罗丹的情人》等20多部影片,直到1994年出演《玛戈皇后》并于1995年获得第四座恺撒奖奖杯,整整二十年里,整个法国都为她疯狂。她所扮演的最出色的角色,大多数是为爱情不惜一切的疯狂女性。无论是雨果的小女儿阿黛儿对英国军官的迷恋,还是女雕塑家卡蜜尔·克洛岱尔对罗丹的疯魔,或是玛戈皇后在腥风血雨的法兰西舞台上那一出狂野的独舞,都需要并且只能是阿佳妮这样的女人来演。
 
  以女演员来说,阿佳妮和梅丽尔·斯特里普是截然不同的,尽管她们都非常优秀。梅丽尔·斯特里普是个戏精,可以塑造各种不同的角色。而阿佳妮永远只是在表现她自己,她拍摄过的电影永远是表演凌驾于主题之上,她似乎不会演戏,又像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她所拥有的那一双着名的“天空之眼”,在20岁时就曾让特吕弗觉得“当她凝视着我的摄影机,我觉得摄影机都要碎裂了”。尖锐、直接、咄咄逼人,以正常人所无法承受也不习惯承受的激烈,阿佳妮在每一部电影里展现着她的自我。有人评价说,世界上很少有女人能像阿佳妮这样,可以时时刻刻逼迫人们去注意她的“美”。
 
  15年前甚至更早以前的阿佳妮,年轻,美丽——也许美丽这个词已经难以形容她那惊人的容颜。她的好友玛格丽特·杜拉斯曾在小说《情人》里有这样着名的开场白:“许多年以后,她在法国,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她走来。他对她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这段话像是形容阿佳妮的一生。杜拉斯也是一个内心有着无尽疯狂的女人,疯狂的女人互相理解。所以当年电影《情人》开拍之前,她执意让阿佳妮来演女主角,那个疯狂陷入殖民地生活和恋情的少女,尽管当时阿佳妮已经35岁了。
 
  这样一种女人,她会有怎样的老年呢?2002年演完《阿道夫》之后直到这一部《裙角飞扬的日子》,美人的脸和形体终于无可挽回地流露出了时间的痕迹。但人们都说,只有她的眼睛,还是和当年一样。是那双曾让莎朗·斯通嫉妒得要命的、无法被时间改变的眼睛。在《裙角飞扬的日子》的海报上,阿佳妮一手拿书,一手执枪,以这样尖锐的形象将整部电影的强烈张力持续到最后。我们曾以为随着时间流逝,阿佳妮的锐气会变成平常人的实力,然而《裙角飞扬的日子》再次证明,有些疯狂是至死方休。看阿佳妮的电影,血气旺盛的少年人会觉得意气相投,而习惯于平淡生活的你我,则突如其来,又想起那一段恋慕痛苦的青年岁月和饮鸩止渴的快感。

  她爱读书,关注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却又好像毫不在意。但她从不是只知演戏不问世事的女人,许多年来,她为移民人权和创作自由呼吁,也竭尽全力去做两个儿子的单亲好母亲。她面对这个世界时永远充满强烈的热情,《巴黎竞赛画报》在她获奖后所做的这个访谈,仅仅代表了她自我的一角。

  Q:五次夺得恺撒最佳女主角奖,会不会给你一种被载入史册的感觉?
 
  A:不,最让我吃惊的,是我只拍了这么少的电影就能收获如此多。如果我工作得更努力的话该会怎样呢?开开玩笑而已。我只能带着谦虚去接受它。当时我完全惊呆了,我所能感觉到的只是一片嗡嗡的耳语声,而整个会场似乎都在为我颤抖。
 
  Q:这片嗡嗡声是怎么回事?
 
  A:感受到大家对我的爱??(流泪哽咽)。我还没有完全恢复状态。我会一辈子都记住那个时刻。我立刻意识到人们是多么地喜爱我,这丝毫不用怀疑。也许我多少配得上这喜爱之情,但更确定的是,我需要这份爱。它甚至比在一片艾滋病传言中因《卡蜜尔·克洛岱尔》而获奖的那个时刻更为强烈。您知道,这邪恶的流言曾试图将我置于死地。

 

[NextPage]
  Q:在《裙角飞扬的日子》里,我们深切感觉到,尽管已经是一位明星,但你还是跟你出生长大的郊区紧密地联系着。你对那里生活的年轻人有亲切感吗?
 
  A:当然!我自己就住在郊区,对着一大片荒地。我对于生活在困难中的人们感觉特别亲切,不管他们来自哪里,是怎样的人。对于他们的不尊重在我看来是一种罪孽。
 
  Q:你曾为萨尔曼·拉什迪辩护,你曾参与反对对外国移民的DNA检测,现在又对布卡(回教女性罩袍)提出抗议。你这种反抗的勇气是源于自己的母亲吗?
 
  A:我母亲从来就不是一个斗士。我父亲也不是。我是在为他们的屈从、他们的噤声、他们放弃的梦想而反抗。现实已经让他们的梦破碎了,我在为他们的回忆而斗争。
 
  Q:你对两个儿子传输过这种思想吗?
 
  A:我的大儿子显然具有同样的精神,我为他感到自豪。小儿子对于不公正这种概念非常敏感。我们一起讨论这些必须坚持的反抗,不能放弃的斗争。我总是活在现实中。我选择了这个职业,也是为了不断传送这种信念。我是从公民角度做这一切的,把政治都抛到一边吧!

  Q:你儿子曾组织一些面试,想为你找到新的人生伴侣。你希望找到一位新伴侣吗?还是像你说过的,没有激情地过完下半生?
 
  A:他必须发自内心地为我好,保护我,喜欢我本来的样子,而非喜欢我所代表的什么。我并不是完全没缺点的。我从不奢求天上的月亮,我只想要一些阳光。我并没有在寻觅什么人。我对自己的生活很有信心。我对于男人的信心,成为了最近一场噩梦的牺牲品,但这并不妨碍我继续怀抱信心。
 
  Q:如果可以一切重新开始,你会怎么做?
 
  A:作为起点,我会奔赴别的地方,尽可能地照顾和帮助别人,这是我的志向。六年级时我曾重修过一次,因为那一整年我都在组织为Biafra募捐的活动,学校的课程对我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全人类是我生活的意义所在。

  (编辑:王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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