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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哈尔科夫专访

2010-03-01 17:17:09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

   

  尼基塔·米哈尔科夫被认为是“俄罗斯人文精神的捍卫者”,四十年的电影生涯使他的观众拥有巨大的年龄和国籍的跨度。无论是各类新潮价值观纷至沓来的历史时期,还是斑斓的风潮主义滋生倾轧的艺术年代,他的影片似乎总叫人洗去铅华,朴素又静谧地询问起人类的良心。然而,在《烈日灼身》和《西伯利亚理发师》获得世界声誉后,导演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直到2005年,《烈日灼身2》的完成,2007年俄罗斯版《十二怒汉》入选威尼斯电影节,那个熟悉的米哈尔科夫又复活了。

  《十二怒汉》的灵感源自美国导演西德尼·鲁迈特1957年拍摄的经典影片,故事背影移植到了俄罗斯。在篮球场改建的会议厅内,十二名不同身份的陪审团成员商议一起车臣少年谋杀养父的指控案。证据似乎确凿,十一名陪审员同意谋杀成立,只有一名投了否决票。“判决结果会决定一个少年的一生,起码应该再慎重地讨论一下案情”,他的一再坚持让几名同事重新观察到某些无罪的证据,原本毋庸置疑的决议变成了一场激烈的争论……

  巴黎著名的影像论坛在2月初组织了米哈尔科夫见面会,更像是一次自由的艺术探讨。

  典型的俄罗斯立场

  时代周报:你的作品一直给人一种纯粹俄罗斯式的文化习俗和内省精神,为什么《十二怒汉》选择翻拍上世纪50年代美国导演的剧本?

  米哈尔科夫:西德尼·鲁迈特的《十二怒汉》主要阐述的是:在美国,法律所具备的力量。我的影片只坚守俄罗斯式的故事情节,正因为这样,影片开始时,许多外国观众就无法理解,对车臣青年的罪证讨论是关于情还是关于理?俄罗斯当然有法律,但也有些东西超越法理,我把它叫做“怜悯”。这种“怜悯”贯穿在伟大的俄罗斯文学中,契诃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没有悲天悯人孕育出的仁慈,再严酷的真理也是谎言。所以生活引导作者去分享一种共同命运,去感受俄罗斯民族的苦楚。

  我原以为,只有我这一代人才能理解这部影片。但看见展映时的观众人数,我发现,这涉及一个人类的大命题,我只是把它导入一个典型的俄罗斯立场。

  因此,具体处理时,我极力避免电影变成“麦当劳”食品。要知道,俄罗斯经历了80年苦难的历程,整个社会与历史传统的牵连都被切断了。今天,我不指望人们通过电影来理解我,但他们可以来感受我。如果只是制造“理解”,等于制作了“麦当劳”,相反,如果是创造“感受”,那我得到了伟大俄罗斯文学的火种。

  自导自演“纯属意外”

  时代周报:作为演员导演,你常在自己作品中担任主演,《十二怒汉》中,扮演陪审团主席,是最后拍板定论的人,正如你是作者,是全片的定论者。创作剧本时,你怎样为自己设定角色?

  米哈尔科夫:写剧本时,我从来不为自己设计角色。每次我出演自己的电影都是出于意外,理想的演员没有档期,或者病了,或者受伤了,或者一些特殊原因。比如《烈日灼身》,当时我的小女儿纳迪娅只有8岁,要她在戏里把陌生人当爸爸还做不到,所以只能由我来演上校。

  时代周报: 《十二怒汉》大部分情节发生在一个闭合的空间内,以一种舞台戏剧的形式展现的。你在表演的同时如何兼顾导演工作?

  米哈尔科夫:影片的拍摄用了60天。我觉得自己不像导演,更像个驯兽员。(笑)拍摄对我而言就是斗牛比赛,最重要的就是训练和排演,无论电影还是戏剧都是如此,但人们经常忘记这点。

  另外,我还尝试了“多机拍摄”,租四台摄影机是有点昂贵,但值得。每位演员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在拍自己这部分,大家被逼着每时每刻都要尽全力;而且,表演时的注意力最大限度地集中在对话的时机掌握上,而不仅仅是台词的内容。这让我们触到了一种真实,乃至真诚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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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为什么陷入战争的泥沼?”

  时代周报:你说到真实、真诚,但为什么大多数俄罗斯影片都采用后期录音或配音呢?

  米哈尔科夫:俄罗斯确实有电影后期录音的文化传统。在苏联时代,就拥有一流的配音译制学院。如你所说,今天我们的电影声效还离不开录音室。

  但我不觉得后期配音合成是万能的。拍摄《蒙古精神》时,我就发觉了,内蒙古草原必须在完全的真实状态下拍摄录制。当时,我的工作人员在草原的四周都装了录音麦克风。监听时,每一次草木发出的声响都是不同的。正是这种自然的声音给了草原强度和情感,也给了我的影片一种天籁的氛围和涌动的活力,而这正是电影最可贵的生命灵性。

  时代周报:这次组织方回顾性地放映了你执导的首部长片《战中有我,我中有敌》,现在看来怎么样?

  米哈尔科夫:拍摄这部影片时,政治局面很动荡,但一些细节让我记忆犹新。有一场戏找了许多俄罗斯和车臣的群众演员,大家分作两排,俄罗斯人在先,车臣人在后,后者扮演抢劫者,前者被扣押。当时我们正处在内战时期,电影里演的也是内战。一名群众演员问我:“是你发给我们道具枪呢,还是我们自己到屋里去拿真家伙?”之后,无论我拍摄《烈日灼身》还是《十二怒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着我:“我们是怎样让自己陷入战争的泥沼中的?”

  这问题也常让我想起契诃夫的名言:“俄罗斯人热爱过去,厌恶现在,惧怕未来。”但这句话其实并不悲观,未来也会很快变成现在和过去,所以我们不是一个只沉溺于对历史冥想的民族。当然,我也一直避免在影片里表达这类抽象观念,因为电影本身必须有一颗勃勃跳动的心。

  (编辑:王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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