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彬
《我亲爱的精神病患者》 出版年:2013年
70后小说家赵志明
采访者:严彬
受访者:赵志明
赵志明,男,70后小说家,江苏溧阳人。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做过图书编辑、影视策划。是坏蛋独立出版发起人,小饭局局主。2014年度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最具潜力新人,著有短篇小说集《我亲爱的精神病患者》。
不喜欢“人如其文、文如其人”这样的辩证法
问:说说你的学生时代,以及你的朋友吧:曹寇,李黎,彭飞……你们之间的故事,如何相互建立一种写作上的关系。
赵志明:学生时代基本可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屌丝”。各种苦闷,各种无聊,就跟李亚伟在《中文系》里描述得差不多。当时精力很旺盛,去网吧包夜,打篮球,踢足球,不知疲倦。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求甚解地啃了很多书。曹寇、李黎、彭飞(不限于他们,还可以补充),是我在南京的三个好朋友。按照曹寇的话说,是我们建立了写作之外生活之中的关系。另外还有江尾,那时他们住在八卦洲还是江心洲上,他们养了一条斑点狗,特别漂亮。周末我们一块去玩,钓龙虾,偷菜,在江边喝酒,听着水声入睡,很有点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感觉。
问:曹寇写了一篇文章,《一个货真价实的中国人》,放在你正式出版的第一部书《我亲爱的精神病患者》卷首。理解你作品的人,包括我,大概都会惊叹曹寇评价你之精准与刻薄(相对于其他作家而言)。他说:“小平是中国最好的小说家。……把他和当代作家放一块的话,后者作品中普遍表现出来的矫饰、炫耀、做作、文艺腔、浅薄的深刻、肮脏的机心、鼓励里的谄媚,只能使小平越发纯净,让我们看到一个透明的赤子。”
第一, 你如何看待这一评价?其中所言的你的纯净和透明,你的感受是什么样的?第二, 你的这种“天下第一”的创作有何渊源?
赵志明:曹寇这么说,肯定有他这么说的理由。我没有就此跟他聊过。当做好朋友之间的抬爱,我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的。不过,他的美誉也会鞭策我。曹寇既然这么说了,我怎么着也得努力靠近这个标准吧。
纯净和透明,怎么说呢?个人特质吧,比如像狗子的与世无争,像曹寇的客观真诚,能够驾驭住就行。也有不纯净不透明的时候,我心里龌龊的念头也时有发生,人之常情,刻意掩饰就矫情了。这些个人的东西和小说创作关系不大。这可能是“为人”的问题。人如其文、文如其人,这样的辩证法,有些人喜欢,我却从来不愿强行将关系不大的两者混为一谈。
至于说到创作渊源,那可能就是自己平时喜欢瞎琢磨吧。遇到一些人事,总喜欢设身处地去想一想,如果侥幸想通了,也想因此写个小说,那就老老实实写小说。
读者不应该成为阅读的试验品和牺牲品
问:谈谈你的作品吧。你所认同的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产生于何时、何种环境?自己如何看?
赵志明:处女作是对作家的奖励吗?我的第一篇我比较认可的小说,是1998年写的《另一种声音》,在南京炎热的夏天写的。敝帚自珍,我还是比较喜欢的,写完之后就向《芙蓉》投稿了,幸运的是,在《芙蓉》发表了。拿到了两本样书,李黎帮我保留了一本,我二姐帮我保留了一本。我二姐比较淳朴,她虽然不知道写小说在世俗生活中有什么用,但她一直支持我,以我为骄傲。当然这不是语言,这是感知。很多时候,我们过的恰恰是没有语言的生活。
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蜚声文坛的小说家为何到如今才正式出版第一本书?其中有隐情吗?
赵志明:“蜚声文坛”,我建议还是把它当成一种朋友间随意的玩笑吧。曹寇这样说,我认可,也很喜欢。别人未必这样看,当然,他们这样说的话,我反而会更紧张谨慎,会被这顶帽子吓着。写小说是一种机缘,出书也是一种机缘。这里面没有什么隐情。因为我也要维持生计,要找份工作做。我又是比较认真的人,很难有富余的时间去写小说,写废了的小说很多。这样说也许是对我懒惰的托词。鲁迅说过,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但怎么办呢?我拖延症还挺严重的,生计要全力以赴,写作就只能委屈一下相对搁置一旁了。
问: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我感觉是比较重要的,但答案略有牵强,可否充实下,或者使逻辑性更强一点呢?是否有大器晚成的感觉?
赵志明:没有大器晚成的感觉。很多人到50岁以后才写小说,出手不凡,姜还是老的辣。因为他们火眼金睛,心中有丘壑,所以能够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问:在你的一些作品里,如《I am Z》、《鲶鱼》等,不大能看到作品的章法。它给人极深刻的文学阅读的快感,却又很难让人在当时当地想到“这是文学”——一种无招胜有招的做法,你是如何做到的?
赵志明:如果任由我自己选择,而且能够很快美梦成真,那么我愿意写一部特别酣畅淋漓的武侠小说,或者是写一部特别生活化的小说,类似于《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要么高蹈于白云之上,要么挣扎于生活彻底的污水中。我很希望我的小说能顺畅,让自己有耐心写下去,让看的人有耐心读下去,如果读完还感到愉悦,我就太知足了。如果我有很多钱的话,我甚至愿意为此向读者付酬。当然,那些读不下去,很生气的读者,我要给予更多的补偿。不知道我这种观点是不是太孩子气了,这也许恰恰证明写作者要对自己的作品,也要对读者负责吧。读者不应该成为阅读的试验品和牺牲品。[NextPage]
作家动不动把“纯文学”作为口头禅很危险
问:你如何看文学,尤其是所谓的“纯文学”写作?
赵志明:一个男人,如果纠结于“爷们”和“纯爷们”,我估计他会有点小问题。同样,如果一个作家,动不动就将“文学”和“纯文学”作为口头禅,也会有点小危险。在物理世界中,好像纯质的物质也是非常罕见的吧。假设不存在什么“纯写作”,倒可以追求“更高纯度的写作”,这比较说得过去。
问:你的写作背景主要立足于乡村及小城镇。这是你的经验写作吗?如何看待写作经验,以及经验以外的写作?有人甚至认为,乡村题材小说已经过时了,没有读者了,太土,你如何看?
赵志明:我的一部分小说是以乡村为背景的,其他还有是以学校、工作为背景的。写作肯定有自己的经验在,但有所转化,改头换面了。我比较喜欢于坚老师说的“写作工匠”的观点。显然经验在小说创作中是很重要的。经验越丰富,题材、构思就会越充足,对小说创作应该是有所增益的吧。经验以外的写作,我没琢磨过,可能适用于某些人,没有经验,也能把小说写得超好看。我没有这个能力,还是需要有点经验作为底色或者润色的。乡村小说,如果仅仅是因为写到乡村,就这样归类,认为太土,有失偏颇。福克纳写了很多美国南方乡村小说,但好像没人说他的小说土吧。乡村只是一个切入点而已,归根结底还是和现代有关联的。
问:你的作品主要为中短篇小说,还包括诗歌。如何看待这类作品在当下文学中的位置?是否有尝试作长篇小说?
赵志明:诗歌是偶尔为之,我是不敢轻易写诗的,有些诗也都是很多年前写的。那时候胆子比较大。至于小说诗歌在文学中的位置,好像不是写作者应该关心的问题。至少我没想过这些。这个问题可能评论家来回答比较合适。我现在有写长篇小说,有三个长篇在写,但过程比较痛苦,写得也很缓慢。
(实习编辑:王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