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帆

    ■为《童话大王》找接班人不是想退休

　　■一天花两三个小时能写6000字

　　■2015年要转型给成人写荒诞小说

郑渊洁

　　“我从来没说过要退休。那么报道的都是‘标题党’。”郑渊洁在电话那头嚷嚷着，有些气喘吁吁。

　　4月5日的清明节假期，一向特立独行的“童话大王”没去扫墓，倒领着10个孩子去爬长城附近的小山了。对于最近被媒体报道得沸沸扬扬的“郑渊洁退休计划”，他一边爬山，一边毫不客气地否认。

　　一天花两三个小时就能写6000字的郑渊洁压根不打算退出文坛，他特别享受写作，觉得有如夜夜新婚。他的稿早写“淤”了，还写得越来越不适合孩子看。所以，他的最新计划是：花7年时间给《童话大王》找接班人；从2015年起新创一份周刊给成年人写荒诞小说。近年写的荒诞小说，不适合孩子看

　　六十岁时，要把《童话大王》交出去

　　记者：你的博客上写要给《童话大王》找接班人，你准备退休了？

　　郑渊洁：没有啊，我没打算退休。实际上是这样的，一个原因是《童话大王》的每一期是9万字，是半月刊，一个月需要18万字左右。我每天就需要写6000字。现在已积压了很多稿子，我已经写出来的稿子比需要用的量要大。

　　另一个原因是《童话大王》被我一个人写了23年了。我觉得也不太可能再有人能超过这个纪录了。

　　我想到《童话大王》创办30周年的时候，也就是2015年，正好又是我60岁那年，我就想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和这个杂志画上一个句号。所以我在博客上写，我开始找接班人了，要从小学生那里挑，等到2015年他们也正好十七八岁了。但在2015年以后，我还会办一个周刊性质的杂志，只是我不再给《童话大王》写稿了。

　　记者：可现在有很多媒体都在报道，说郑渊洁要退休了。

    郑渊洁：（没等记者说完，就在电话那头抢着说）他们那都是“标题党”，就喜欢做这种事情吸引别人。实际上我从来没说过这话，也没有这个计划。有些媒体就是愿意这么做。（在后来的采访中，他又特不放心地追问记者）对了，你不会写我要退休吧？

　　记者：（笑）绝对不会，我们报纸肯定给你独家辟谣。新杂志想好名字了吗？

　　郑渊洁：还没呢。反正肯定不是我童话作品里的人物名字，那不还是孩子的东西吗？

　　2015年要办新的周刊

　　记者：这个周刊还是你一个人来写？

　　郑渊洁：对。这个新杂志会偏重于给成年人看。因为从2000年起，我写了大量适合于成年人看的荒诞小说，比如《金拇指》、《智齿》等等。但这些作品刊登在《童话大王》上，感觉还不是很适合小孩子看。这样的作品我现在积累得挺多，也没拿出来出版，直接出单行本的也没有。等到《童话大王》交出去后，我就在新杂志上刊登长篇连载的荒诞小说，严格说是给成年人看的童话。

　　记者：办《童话大王》时，你特出名的事迹是向上级要求，想写一本只刊登自己一人作品的杂志。你为什么特不愿意和别人的作品出现在同一本刊物上？

　　郑渊洁：我怕我会玷污了别人的作品吧。（电话那头传来大笑声）

　　记者：你现在的社会活动特别多，怎么维持每天6000字的文字量？

　　郑渊洁：睡得少，我一天睡3个小时就够了，有时候稍微多睡点，也就是四五个小时。我能迅速恢复体力。

　　每天我都起得特早，一般早上4点半左右就醒了，然后写到六七点钟，差不多能写6000字。这样就不会影响白天的其他活动，比如出去讲讲课，做些别的活动之类。[NextPage]

　　语文教育的标准在向我靠拢

　　记者：还是继续聊聊你的接班人计划，这个全国小学范围内寻找《童话大王》接班人的计划是从3月开始的？

　　郑渊洁：对，我已经去过江苏了，这个月接下来还要去陕西和安徽，下个月去浙江。

　　记者：在江苏有没有发现好苗子？

　　郑渊洁：去了之后，我就每个学校讲一次课。这样的接触是不大可能发现好苗子的，但通过我的讲课，会激发起孩子们学习中文的兴趣和热情。很多学生会在我走了之后，去报名参加“皮皮鲁作文大赛”。这个作文比赛的题目就是《给皮皮鲁的一封信》，我会从信里面挑选写作感觉比较好的孩子。

　　记者：所有的作文你都会亲自过目？

　　郑渊洁：也不会。我们聘请了很多特级教师，第一步是由他们进行初选，选上来的拿到我这里来看。因为孩子们投出来的稿子都会登到有关的网站上，我自己也会常常到网站上去看。

　　记者：这个作文比赛有什么选拔标准吗？

　　郑渊洁：标准就是好文章，这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吧。我都写了这么多字的作品了，这个感觉应该有吧。

　　记者：我记得有这么一件事，据说你儿子读小学时不愿意写作文，让你为他捉刀代笔写作文。你当时大笔一挥给儿子写了一篇自认为属于传世之作的作文。没想到第二天，你儿子的语文老师就在这篇作文上用红笔写了11个字：“文章怎么可以这么写？重写！”

　　郑渊洁：对，有这事，那是亚旗上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

　　记者：那你觉得，你的标准和那些进行初选的特级教师的标准能一样吗？

　　郑渊洁：嗯……我觉得他们会往我这里靠拢吧，我之前也会告诉他们一些我欣赏的标准。其实，这个差距现在越来越小。最初恢复高考时，高考的作文题我都看了，我当时觉得那个评分标准跟我的距离挺大。但后来有一年，陕西的高考满分作文登在报纸上，那是一字不落地抄袭我的作品。这就说明有改变了。我的一个短篇童话居然能得高考满分。这不是说明语文教学有改变吗？

　　中文没学好，是只飞不起来的鸡或鸭

　　记者：有媒体报道说，你的培养接班人计划，最近已经发现了四五个不错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郑渊洁：也不是，那是在“皮皮鲁讲堂”上发现的。（“皮皮鲁讲堂”是由郑渊洁之子郑亚旗于2006年创办，由郑渊洁授课的作文培训班，据说郑渊洁是该作文班唯一的一名教师）其实我找接班人，很大程度是为了让中国的小学生认识到用中文也能很好地体现人生价值。作为中国人，真应该先把中文学好了，这叫“如虎添翼”。如果中文没学好，光把英语练好了，那充其量只是一只长了翅膀的鸡或者鸭，飞不起来。（正说着，电话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郑渊洁说自己正沿着山路往下走。）

　　记者：等你找到接班人了，怎么培养？

　　郑渊洁：我用7年的时间去培养他们，等他们到了18岁，要是发展得好，帮他们出作品专集。到时候，《童话大王》有可能交给一个人写，也有可能交给好几个人写。这算是组合。现在孩子们追星的一般比较爱追组合，尤其是唱歌、器乐方面的组合，但是好像很少听说有文学方面的组合，我觉得也可以做做这方面的事。

　　另外，这些年来，我基本上每隔两三年会帮别人运作一本书。当年，我写作初期曾有别人帮助过我，我现在也可以去帮助别人。如果这些孩子条件成熟了，我随时可以帮他们运作一本书。

    比起古代的激烈竞争，现在靠中文出头要容易

　　记者：你是23岁开始文学创作，从小学生开始培养你的接班人会不会早了点？

　　郑渊洁：我现在不是让他们当作家那样去写，是像写作文那样去写。其实也不早，骆宾王写《咏鹅》的时候，传说不才7岁吗？古时候的人想靠中文出头是不容易的。我常跟孩子们讲，现在这个时代的竞争要比古代弱得多。因为现在是个很好的时机，很多人都去学英文了。我还拿自己现身说法，说我的书之所以能卖出去1亿多本，是因为我的同龄人都去学英文了，我属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记者：给全国这些小学的孩子们讲课，跟你在“皮皮鲁讲堂”上讲课的方式是一样的吗？

　　郑渊洁：不一样。前者主要还是培养起孩子学习中文的兴趣，后者就是教小孩子写作文了。当年，我给儿子亚旗编写了10本家庭教材，其中有一本叫《郑渊洁作文训练六法》，是专门教他写文章的。现在，我拿这本书当教学大纲来教作文班的孩子，主要是训练他们身上的六个器官。拿孩子当学生，是不知天高地厚。[NextPage]

　　最后悔小学二年级时没开始写日记

　　记者：在你的培训方法中，会鼓励孩子写日记吗？

　　郑渊洁：写日记很重要。这不是写给别人看的，就是流水账，写给自己看。对我自己来讲，日记绝对是无价之宝。我每次动员小孩子写日记，都说我自己是从1971年开始写日记的，当时16岁。现在我最后悔的就是没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写日记。

　　我还告诉他们，我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就放两样东西，一个就是我16岁时开始写的日记本。我现在写回忆性的文章，绝对能精确到哪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再往前推，就没有了。现在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不过改成用电脑写了。

　　记者：你的日记写完了，就发一部分到博客上？

　　郑渊洁：也不是。严格来讲，日记是不适合发到博客上，博客上的都是文章。我的日记都是流水账。这种日记是最有价值的，鲁迅的日记都是这样的，他常在日记里这样写：某月某日晚，“洗脚”一次；某日晚，再“洗脚”一次……我就一直研究，为什么鲁迅连洗脚都要记录。我觉得这肯定是一种暗号。估计是，可能是……（电话那头有些犹豫）我什么都能说吧？我估计是做爱的意思。

　　记者：你的日记里会什么都直说，还是会用暗号？

　　郑渊洁：（狂笑）我当然也用暗号，我不是洗脚，是洗头发。

　　记者：你保险柜里的另一样宝贝是什么？

　　郑渊洁：“未来名人签名录”。我在“皮皮鲁讲堂”上第一节课时，我就会跟所有的学生说，你们以后有可能当国家总理、大画家、大作家、亿万富翁等等，到那时候我再找你们签名。你们的助手就会阻拦我，说这个老头是谁呀？所以我要预留你们的签名。他们会很高兴地坐到我旁边，用很工整的笔迹写在一个页面上。

    孩子们管我叫“郑同学”，我管他们叫“老师”

　　记者：现在讲课对你来说已经是种享受？

　　郑渊洁：我很喜欢。好多人说，我以后可能会向演说家的趋势发展。在“皮皮鲁讲堂”里，我管孩子们叫老师，他们管我叫“郑同学”。其实毕加索的那句话 “我终身向儿童学习”，这真是对的。谁要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孩子是自己的学生，那就是本末倒置、黑白颠倒了。实际上，我真的能从孩子身上学到好多东西。

　　我儿子上小学时，我就有过办学校的念头。现在我又起这个念头了，通过在“皮皮鲁讲堂”当老师，我觉得自己能做好这个事。以后可以办个学校，就叫“皮皮鲁学院”，我去当校长。我们会采用鼓励的方式。比如说一个孩子数学不好，老考六七十分，家长和同学还老说他不行，他就越来越不行。其实要是这个孩子原来考70分，下次考了71分。我会让全班孩子把整个教室布置得张灯结彩，就跟过节一样，让这个孩子一进教室就大吃一惊。然后师生们集体说：“祝贺你，你多考了一分。”下次他肯定能考到100分了。

　　中国人最小气的，是赞美别人的话

　　记者：这个鼓励的方法是来自你的人生经验吧？据说你对博客的态度是“删除博客上一切不喜欢听的话，只保留鼓励话。自己顽固地认为鼓励能将白痴变成天才”。

　　郑渊洁：我喜欢写小说，就因为小时候我的语文老师老鼓励我。我的数学成绩不好，就是因为我的数学老师不鼓励我。上数学课的时候，我还在想呢，数学老师干吗不留写作文的作业呢？

　　都说中国人比较吝啬，不是说中国的人均储蓄率世界排名比较靠前，爱存钱嘛。其实中国人最小气的，不是自家钱包里的钱，是赞美别人的话。人性最本质的东西就是渴望欣赏，你赞扬他之后，他会把事情做得越来越好。也会有兴趣了。

　　所以有人问“郑渊洁，你一个人写了23年，特辛苦特忙吧？”我说：不对，你们都错了，其实我特别享受，每天都跟新婚之夜一样。（突然一个“急刹车”）新婚之夜享受吗？好像不是吧。哈哈哈……

   （编辑：全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