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植芳
昨天晚上6点45分,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知名学者贾植芳因病导致脏器衰竭,在上海第一人民医院辞世,享年92岁。
检点一生,出入于黑黑白白之间,周旋于人人鬼鬼之中,但心里所向往、所追求的理想之光,从未熄止。所以合则留、不合则去,虽漂泊四方,心却一念系之,问心无愧。
现在回顾起来,我有时觉得奇怪。我的一生像《西游记》里的唐僧取经一样,命中注定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贾植芳
“让我渐渐意识到自己临近老年的标志,是在我接受的信件里,喜庆的帖子越来越少,而讣文却越来越多。”贾植芳生前在《一个老年人的自述》中曾这样描述———谁也想不到,这次所出的讣文竟然与他相关。
学者李辉昨天中午从北京飞抵上海,在上海第一人民医院见到了对他影响极大的贾老的最后一面,“听说贾老师身体不行了,专程赶来,在病床握着贾老的手,叫着他的名字,他睁眼看到是我,口中嘟着想说话,只是说不出,然后大多时间处于昏迷状态。”李辉昨晚对早报记者说,由于贾老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他因为要赶晚上飞机,只好离开了,然而就在到达机场时,却接到电话———贾老故去了,那一刻,时间指在4月24日晚6点45分。
记者连线正在现场处理后事的贾植芳学生、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思和,现场一片哭声。陈思和说,他和贾老的众多弟子正在现场处理后事,贾老的遗体已移到太平间,“太忙了,贾老师对我们的影响太大,三言两语实在说不清。”他说。
据介绍,贾植芳早在去年农历新年前就住进了医院,上个月身体一直不太好,就在三天前,发生了肠梗阻,毒无法排出,随后逐渐发生脏器衰竭,虽经医生尽力抢救,但仍然无效,于24日晚6点45分故去。贾老临终前,复旦大学主要领导曾多次到病床看望,勉励老人与病魔斗争。
而在昨天临终前,贾老生前的好友与学生不少从外地专程赶来,李辉专程从北京赶来,苏州大学的知名学者范伯群则专程从苏州赶来。对于贾老的辞世,知名学者钱谷融听到这个消息时表示十分惊愕:“我和贾植芳在1950年代就认识了,他是我的朋友,是我最欣赏的朋友之一。在我看来,他是一个真率、风趣的人,这样的人不多了。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其实我一直想着他。”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陆炳辉作为陈思和的学生,经常出入贾植芳家中,他昨晚对早报记者说:“太悲痛了,贾老住院期间还经常和医生、护士开开玩笑,现在说走就走了。”他说,他和贾老认识20多年了,对他影响最大的首先是人格的魅力,“贾老对朋友豪爽,对学生一直关心爱护,一直鼓励我们多做事情,昨天中午我到他病床前,他还提起我翻译的书的进展———这些小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记得,让我很感动。”
说起对贾老的印象,李辉昨天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说了两个字“感激”:“认识他整整三十年了,他给我的最大影响是做人的态度与独立的人格,从不趋炎附势,也正因为这一点,他受到了那么多磨难。”贾植芳曾多次因为政治原因而入狱。1955年起,贾老因为胡风案而身陷囹圄达25年。
“25年不见天日的时光,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为了整个国家,我应该回来,应该站出来说话。我的朋友没有做错,他是个好人,我不能出卖他。”贾植芳曾这样说,“在我的文学生涯和生活中,胡风都给予了热情扶助和无私帮助,这些,我都是永远感激和难忘的……我与胡风的感情,主要是出于友谊以及对朋友忠诚这一古老的中国人的为人道德。”
对于与贾老的交往,李辉说,认识贾老其实是在图书室偶然遇见的,因为他最初并不是贾植芳的学生,“那是1979年,当时我正在复旦念书,他则刚刚获准从监督劳动多年的印刷厂,回到中文系资料室当图书馆管理员。印象里那时的他是个小老头,热情,开朗,健谈,与他在一起,没有任何精神负担和心理压力,相反感到非常亲切。每次去找书,他会与我谈上许久。在课堂教学之外,从他那里我知道了不少现代文学中的人物、作品和掌故。”“与课堂教学相比,我更喜欢贾老采取的那种无拘无束、坦率的聊天式讲课。在我看来,这甚至是大学教育真正的精华与魅力所在。”他说。
贾植芳
“七月”派作家,中国现代文学、比较文学专家和翻译家,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1916年9月29日出生于山西襄汾,曾赴日本东京大学学习,早年主要从事文艺创作和翻译,任《时事新报》、文艺周刊《青光》主编。著有《贾植芳小说选》、《外来思潮和理论对中国现代文学影响》,译有《俄国文研究》等。
1936年、1945年、1947年和1955年,贾植芳四次以政治原因入狱,对此他一再表示,“我不后悔,这是我的选择!”
(实习编辑:马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