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艺华

　　采访者：金艺华

　　受访者：韩子善

　　韩子善教授是摄影界著名的教育家、理论家和活动家，也是实实在在的大忙人。金艺华者采访他那天，他正在五棵松主持一个摄影沙龙的活动，一直到晚上五点钟才腾出功夫。第一印象：韩子善教授很直接，很坦率，一举一动都授着一股干练劲儿，其充沛的精力和乐天的气质让我们这些小辈由衷佩服。关于摄影，关于人体，关于人生经历，他谈了很多，我们金艺华录下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和大家一起分享！

　　“我本来跟摄影没有关系，可是命运让我和摄影有了关系;本来跟人像摄影没有关系，可是社会上发生的一些现象，主要是影楼的各种现象引起我的思考，我又和人像摄影有了密切的联系。”

　　金艺华：您是怎样走上摄影这条路的？

　　韩子善子善：我是六十年代的大学毕业生，原本学的是中文，和摄影没有关系。但是我从小就特别迷恋摄影.觉得科学的手段能够创造出这么些令人迷恋的影像，很不错！粉碎四人帮之后有一个机会：摄影杂志招编辑，我就去考了，结果就考上了。这么着算是进入摄影领域。

　　金艺华：您和“人像摄影”发生关系是什么时侯？

　　韩子善：至于我和“人像”摄影的关系呢……其实过去在摄影杂志做编辑的时候。还有我在拍摄的时候。——当然我涉猎很广，也拍风光，也拍建筑，其中我觉得“人”也有很大的魅力。因为我们学美术，我对古典的油画、特别是西方的一些肖像画也特别迷恋。像“蒙娜丽莎”，这样的经典肖像，那是一个时代的代表，所以我就觉得”人像”是一个特别有魅力的摄影题材。好的人像作品是一首史诗，能反映一个时代，反映一个时代的情感和特征。

　　金艺华：后来好像您更多地参与“人像”的活动。

　　韩子善：我和“人像摄影”发生密切联系是因为八十年代末影楼的兴起。当时我发现：老百姓解决了吃穿问题之后非常心甘情愿地把口袋里的余钱教给影楼，为什么呢？因为影楼能够唯美地表现人，把平常老百姓拍得和明星一样美，像天仙一样飘逸。实际上这种倾向我觉得特别好，因为大众有了审美的愿望，而且有了表现的能力。但是影楼兴起以后，当时摄影界就产生了一种观点，认为影楼摄影太俗、有媚俗的倾向，太商业化，对此很不以为然。甚至在一些摄影杂志搞了影楼专刊以后，有的人很气愤，说这杂志怎么堕落成这样了，竟然登影楼的作品！我觉得这是很不好的表现。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不懂影楼的作品为什么获得了老百姓的喜欢。

　　金艺华：当时您是怎么分析这个问题的？

　　韩子善：我觉得老百姓心甘情愿地把钱交给影楼，这表明它符合人们的审美需求，也符合人们提高生活质量和生活情趣的愿望。当然影楼有它的严重问题，它有时候确实媚俗、模式化、太追随商业，而且可以说影楼人员的文化素质整体比较低，但我觉得整体上影楼兴起是一种好的趋势，不应该抵制。

　　金艺华：您在这个时期做了哪些事情？

　　韩子善：我当时就写了一篇文章，叫《影楼风景线》。表达一个观点：影楼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是改革开放以后出现的一个好现象。当然我也提出希望.希望影楼摄影能够越来越朝艺术化的方向走。这样影楼才能随着时代前进，跟上人们不断发展的审美需求。我觉得我这态度是正确的：我首先从总体上肯定它，然后对它提出希望。可是到底影楼作品的美学价值在什么地方呢？它有价值，可是有时候好像就是说不出来。为此我准备以“人像美学漫笔”为题目写一系列文章。

　　金艺华：关于影楼，您当时的观点可以归纳成什么呢？

　　韩子善：我觉得摄影界对技术和拍摄注意得多，但对思考注意得少。很多观点，包括对影楼作品一概看不起，这都是思想浅薄的表现。影楼作品虽然有很多很俗，甚至是俗不可耐，但那跟人员的素质有关系，你得想办法提高他！一个人在农村小镇上，也没上过什么学，甚至初中都没毕业，你让他拍出什么“高雅”来？所以我们要通过各种途径来提高他：提供优秀的作品来借鉴、提供人像摄影的经典作品来欣赏，而且这些作品为什么好还得告诉他。关于艺术，我觉得第一要“百花齐放”。第二，不要对生长中的事物过多挑剔。影楼一下冒出几十万家，能让它好到哪去？

　　金艺华：您感觉现在中国人体摄影的形势如何？

　　韩子善：总的形势来看，人体摄影这些年发展的不错。出了大量的书，举办了大量的活动。这说明群众需要。现在人体摄影在中国，虽然没有被正式批准，但是事实上已经合法化了。拍摄自由了，出版自由了。而且全国各地经常举办大型的人体创作活动。在这过程中我从理论上也写了很多文章，办了很多讲座。

　　金艺华：您具体都参加了哪些活动？

　　韩子善：像在黄河搞的活动，一百多人参加，请我去了。海南岛搞活动，也请我们去；最近在黄山、在徽州、我们在贞洁牌坊那里，在古庙里拍人体，也算向传统的一种挑战吧。还有长城上也搞过活动。凡请我去的，我都去。而且我也支持。每次去参加活动，我都搞讲座，讲明我的观点和意见：这件事情大家要很严肃的来做，而且要做好。

　　金艺华：在这些讲座和文章里，您表达的主要思想是什么？

　　韩子善：我提倡艺术化地表现人体.摄影者要有一定的基本功.再去拍人体。如果你静物拍不好.风光拍不好，人像拍不好.你不要去拍人体。那些题材拍失败了都行，人体要拍失败了，你说你这是什么东西？这个题材比较严肃，它必须是艺术。别的可以不是艺术.但它也不会走向相反的方向。人体要不是艺术，那它肯定就是淫秽的东西。人是着衣的文明，如果不着衣就必须是艺术品。着衣的人着衣的美女，你把人家扒光了拍出来，又不是艺术品，那成什么？所以我总结拍人体的三个要点：一，作品要有审美点。你想要表现什么？是线条，是结构，还是与大自然的融合？要没有想法没有构思，我觉得没有道理。第二、你要有技术技巧。没有技术技巧你没有资格拍。第三，拍完之后要产生社会结果。或者发表，或者举办展览，或者与影友交流；你不能搁家里自己看，这也不行。

　　金艺华：据您投身“人体”的经验，您觉得人体摄影应该注意什么？

　　韩子善：我写过一个文章，叫《纱幕，请徐徐打开》。你不要“哗”一下打开，要徐徐打开，慢慢越做越好。我并不认为一拥而上就好，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不是的，还是要有自己的规划和约束。我现在准备再写一篇文章，叫“人体摄影何处去”。想探讨一下人体摄影发展中出现的问题。

　　金艺华：都有什么问题呢？

　　韩子善：现在各地大小规模的人体摄影活动都可以搞了，但是存在一种粗制滥造的现象。像那种大兵团作战，我觉得就不适合人体摄影。过于商业化的操作，也不适合人体摄影。我提倡小型拍照;另外，拍照之前要有准备。比如说请模特到室内拍，要先有几个方案。多少种姿势，多少种光位，有什么主题等等，都要有个计划。有人根本不准备，说是要靠灵感！可是准备了之后就没有灵感了吗？哪怕拍的时候前五个方案都被推翻，那你也得想。此外，人体摄影还要有主题。在海南的时候我就说，可以把鹿回头的传说作为主题嘛。再比如现在宇航事业也很发达，我们就可以拍嫦娥出来迎接宇航员！也可以用人体摄影表现。这都是挺好的题材。我的意思是：你得有构思，想好再干。根本都没想，到那儿就拍，那怎么成？有人说：“嗨，我也就是过过瘾，进去看看，”当然这也正常。健康男子想看看裸体女人，很正常。但你不能止于满足这个。不要打着艺术的旗号做其他的。

　　金艺华：人体摄影太商业会有很多弊端！

　　韩子善：现在广州那边很不正常。商业操作太厉害。比方说，三四百人，一人交五十块钱，带上模特开车出去，这也没什么。可气的是：这三四百人中有一半儿人根本连相机都不拿，傻瓜机都不拿，就是看去了。回来还说，看脱衣舞一个钟头也得一百。这看一天就五十。过于商业化了。实际上这就不是人体摄影。当地的报纸曾经批评这个事件是“集体观淫”。其实开始的时候还是一百一天，后来竞争起来，打价格战，现在最低到一天五十了。这种现象不利于人体摄影的发展。

　　（编辑：刘颖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