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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南唯一华人摄影师张乾琦:生命是断裂的

2007-11-21 11:55:01来源:外滩画报    作者:

   

作者:曾进

张乾琦作品

    张乾琦,玛格南唯一的华人摄影师,1961年出生于台湾,1995年加入玛格南图片社,2001年成为正式成员。1999年,他获得著名的尤金史密斯人道主义基金,美国NPPA年度摄影师,获奖作品表现的是纽约唐人街非法移民的生活。疏离与联系,是其作品的主题。张乾琦着力探索人与人间的纽带关系,追根溯源,这与摄影师早年的移民经历有关。在接受采访时,他称自己目前仍在继续拍摄纽约唐人街华人移民项目。

    我是在一次小晚宴上认识张乾琦的,这场晚宴是为了庆祝他成为《纽约时报》的摄影师。他站在那里,镇定、安静、机警,就像一个摄影界的弥勒佛,只是没有大肚子。晚宴在唐人街的一个没有电梯的公寓楼里举办。我不太喜欢这次任命,因为它剥夺了别人的机会。唐人街总是被看成是一个神秘、充满迷信和陌生的地方,但实际上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中医诊所和摆满了亚洲商品的街边商店,学校和家庭都生机勃勃地在这个纽约的社区里活动着。唐人街是一个看上去很有趣的地方。

    乾琦在纽约的唐人街探索文化的差异和居住在那里的人,他的“唐人街”计划既是抒情的,又是诗意的。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当有些人会因为自己是非法移民或者怀着对外来者的怀疑,又或者因为某些信仰的关系而拒绝拍摄。我总是回想起他的一幅照片,三伏天里,一个男人坐在廉价旅馆的太平梯上,穿着内裤坐在高处,下面是拥挤的街道,他想在那儿呼吸点新鲜空气,感受这属于他一个人的自由时刻。真想知道张乾琦是怎么进入这间酒店取得居住者的信任。乾琦似乎总是与疏离联系在一起。在他的台湾精神病院病人肖像系列里,他使用水平视角拍摄了一组被绳子拴在一起,以至于他们谁都无法自由行走,只能排队而行的病患。在威尼斯双年展和其他的一些展览上,他把这些照片放成真人大小。张乾琦在这件作品里提出了隔离、孤立的概念。这些照片让观众与照片中大胆的影像,形成一种有力量的对抗。

    张乾琦对包办婚姻的陈腐和弊端有着细致入微的观察。天真的越南乡下姑娘嫁给了比她们老很多的台湾中年男子,这种婚姻给张乾琦的探索蒙上了不协调和绝望的色彩。

    张乾琦的内在视角超越了今天媒体的热门领域。在他的照片里,没有当今媒体中的那种快餐式新闻图片。他总是找些敏感、困难、不起眼的主题来做,并用一种热情、敏锐、深刻的视角来表现它们。我们肯定能从他那里学到些什么。

  生命是断裂的、复杂的、艰辛的

    B=外滩画报

    Z=张乾琦

    B:请问您即将举办的展览是一个什么主题?

    Z:我下一个比较大型的展览预定2008年秋天在新加坡国家博物馆举行,展览的名称还没完全敲定,内容大体是关于各种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链。这些锁链包括束缚着人们的婚姻、家庭、人际关系或者一些既定的社会体系,无论这种束缚是人们自己选择的还是被迫的。

    这些照片是我从1992年到目前的作品,所以这个展览对我而言,是暂停脚步回顾,也是一种思考与检验(所有照片的冲洗、装裱和录像制作工作都是在纽约完成)。

    B:能谈谈你在纽约玛格南工作室的日常情况、进入玛格南前后的变化以及同伴的影响吗?

 
    Z:绝大多数玛格南的摄影师都总是在赶路。我把我自己的时间安排划分为纽约、台北和其他地方。所以在纽约遇到同事时我总是很高兴的,他们很可能是刚出差回来或明天又要出发了。我们会一起坐下来喝喝意式咖啡Espresso(美式咖啡难喝死了!)讨论一下我们各自新拍的照片;另外我会和我的助理一起编辑整理上一趟所拍摄的作品。这个部分非常费时费力。其他时间我会继续拍照、读书、喝Espresso。在我进入玛格南之前,拍照占据了我生活的绝大部分;进入玛格南之后,摄影已经成了一种生活方式。[NextPage]

    B:你为什么要选择摄影作为你的职业道路呢?

    Z:亲爱的,摄影不是工作,它是一种最直接、最个人化的表达方式。每当你拍到一张好照片时你会无比愉悦,它既需沉淀又充满激情,它是我的生活。

    B:在此之前,你还有其他理想否?还记得你第一次拿起摄影机的感觉吗?

    Z:从没有。假如我还在世一天,那么摄影就是我唯一的追求。我同意这个说法:“人的一生对于摄影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但摄影会让人的一生受益匪浅。”

    第一次拿相机,感觉好像手握着一个冰冷的金属黑匣子。其实眼睛看到的和相机拍到的是两回事;听来讽刺,唯一阻碍我拍到好照片的因素就剩相机了,不过这是实话。

    B:你一直在描述社会中的底层人物、边缘人物,无论是台湾的越南新娘,还是美国纽约的非法移民,这里面有没有家庭的影响? 


 Z:当然,不过越来越少了。

    B:你拍摄了很多展现人类心灵疏离的题材,但又非常近距离去接触那些你摄影作品中的人。一般你是如何与你的摄影对象保持交流的呢?比如那些在台湾精神病疗养机构“龙发堂”,你花费了7年( 1993-1999)时间,你还能回忆起当时是如何捕捉那些沉默或癫狂的人的状态吗?

    Z:“链”这个系列是纯纪实性的,很单纯的记录方式,没有什么花哨或夸耀,纯粹只是在记录我所看到的,他们则继续活在他们的世界里。

    纪实摄影必须先有一个外在环境,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完成一个作品,我就花多少时间。但在我去龙发堂近20次的过程中,其实很难和庙里面的精神病人建立一对一、直接沟通的关系。其他系列作品相对简单得多。

    B:你是否觉得摄影是种冒险?除了拍人,你是否还想过其他世界之内的事物?

    Z:我认为是,但这种冒险不一定要跑到千里之外。我想要表达内在的疏远,这种距离是心理的而不是地理的。

    B:听说,2002年在父亲的逼婚下,你开始拍摄台湾的新婚夫妇,拍摄了《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当时是怎样选择那对在车厢里睡着了的夫妻?

    Z:《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系列是从我小妹的婚礼时开始的。我父亲从未逼迫我结婚,但他确实认为,如果自己唯一的儿子一意孤行、一直单身,他就是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职责。这系列作品呈现我对婚姻产业的偏见。这对新人在他们大喜之日前一晚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去喜筵的路上,他们碰上塞车,结果就睡着了。玩得很尽兴的小花童是他们的侄子和侄女。

    B:你曾说过聚散是离你的心灵特别近的东西,除此以外别的内容你都无法继续。拍摄了这么多年这一主题,您对“聚散”二字有和当初不一样的体会吗?

    Z:我以前觉得生命是断裂的、复杂的、艰辛的,但多年之后,这一切可能只是命吧。

    B:和作家一样,摄影师最难的是找到自己的风格?你的“聚散”主题是您的风格吗?

    Z:对摄影师来说,追求一种固定的拍摄风格是一个陷阱,很危险。诚然,我拍摄所以我存在,但我更在乎的是拍摄主题,而不是所谓的风格。

    B:摄影背后的你,是一个快乐的人吗?

    Z:不全然,但我自由。

   (编辑:全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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