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华伟华与他的苍蝇帝国作品

　　采访者：罗冉

　　受访者：华伟华

　　9月29日，在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的展览开幕式上，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行为艺术家释放了海量的苍蝇，现场顿时群蝇乱舞，沃霍尔老爷子的作品变得活灵活现，他的风头也与苍蝇共享。苍蝇占领了整个美术馆，中央美院美术馆随即报了警。

　　“苍蝇帝国” 行为艺术的制造者叫华伟华，事后以刑事罪名被逮捕。他与毒贩、小偷、杀人犯在监狱中共度了独特的25天。这事火了，热门的新闻变成 “安迪·沃霍尔央美首展投放苍蝇者华伟华被警方带走”。有些人在嘲笑这事愚昧的同时，又在期待华伟华的胜利。在此事之前，华伟华已经预测到了结果，那么他想得到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记者：我看你转发的微博说 “苍蝇的世界是自由之国”，这是你选择它作为材料的原因吗？

　　华伟华：我向往一种自由的生活。苍蝇在我的微观世界里是表达我思想的一种载体。我们经常说一个词叫 “无头苍蝇”，其实苍蝇飞行的方向是有固定方向的，只是普通人不知道而已，我觉得这很暗合了我的一种生活状态。

　　记者：有人说 “苍蝇帝国” 这个行为艺术是浅薄的。当然，也有人说苍蝇占领美术馆是件很牛逼的事情。你怎么看？

　　华伟华：我读高中的时候就是齐腰长的头发，生活方式、着装方式和大多数同龄人有很大的差异。我从来都是生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但我在乎的是自己内心的感受。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你是更多的去想做什么事情，而不是做成一件事情别人对你有什么样的看法。这个作品只是我的一个思维方式，它并不具备社会内涵和语言内涵。

　　记者：艺术没有绝对的对错，那么警方介入并拘留你，会不会让你觉得自己是艺术事业的炮灰？

　　华伟华：那还真不是。我的智商绝对不允许我去当这个社会的炮灰。我不是在有人怂恿的情况下去做这件事，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这个事情在当初设想的时候，就会有这么一个层面，也就是他们所说的 “以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拘留”，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我是去而复返，在保安没有把我逮到之前，我是跑了的。之后我又回来，是因为这个事情需要有人承担，并且我也想看看当局处理这个事情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果很遗憾，跟我想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有出入的地方是给我弄了一个刑事拘留，远远超过了我的15天预期。

　　记者：你在看守所中是什么样的状况？

　　华伟华：我们监号里最多的时候是关了25个人，贩毒的居多，还有小偷、故意伤害、以及两个杀人犯。犯人文化程度一般都偏低，在他们的世界观里，我就是神经病。在监狱里呆的20多天，我认为是我人生中经历最丰富的20多天。在那么小的一个房间里，我把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全都认识透了。他们还告诉我在社会上怎么去防范小偷等等，千奇百怪，很好玩。

　　记者：这次被拘捕的事情有没有影响你对于艺术的理解？以后行动前会不会有所顾虑？

　　华伟华：不不不，不会。我本来做作品，就是表达我自己内心的想法，我不会因为外部的事件或外部的压力而改变自己的原则和行为方向。作为一个成年人，原则是第一位的。再说，这个事情本来是在预期范围之内，对于我来说很坦然，在监狱里我是笑呵呵的。

　　记者：你有什么宗教信仰吗？

　　华伟华：我信仰佛教。

　　记者：信仰是否影响了你的艺术理解和表达？

　　华伟华：人是一个综合体，单纯的一个宗教只是让你具备一种世界观。宗教是我对生活、以及看待世界的一个态度，而艺术是我表达的一种方式。它们是有相互影响，但我不会做一个宗教题材的艺术家。

　　记者：那你觉得安迪·沃霍尔的展览作品怎么样？

　　华伟华：作为艺术这个层面来讲，他是堪称大师。他把普通百姓的消费理念上升到一个所谓精英层面上来理解。他在美国作为一个标杆性的人物，影响世界潮流将近20年甚至更长，他对艺术是有贡献的。但是，大师毕竟是过去了，下面还会有更多的大师出来。每个时代都会造就特定的人、物、事。

　　记者：为什么会选择在安迪·沃霍尔的展览上完成您苍蝇帝国的作品？

　　华伟华：我要陈述一下，我不只在他的展览上放过：其实我5月19号在尤仑斯艺术中心的杜尚展览上放过一次，9月7号还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的博伊斯展览上放过一次。只不过前两次，我本人都没有被国家法律强制拘留，所以没有很大的影响，仅此而已。而且尤仑斯在处理这件事上是更加包容的态度，方式要比央美美术馆成熟很多很多。央美美术馆就是用很简单的方法报警、抓人；把我扭送到派出所的时候，央美美术馆的馆方代表说 “一定不能和解，一定严惩”。我听完就窃笑，这个想法完全在意料之中。这个行为艺术涉 及到社会的方方面面，人们会讨论这件事情的对与错、方法方式、表达地点等等，这些都会成为这个艺术活动的一个延伸。在这个事情出来以后，中国的艺术圈里，尤其江湖大佬（所谓 ”江湖大佬”，就是不在官方体制内上班的一些人）都在全力推动这个事情朝一个良性和理性的方向发展，而不是像央美美术馆那样严惩、杀一儆百。所以到了最后，这个事情就演变成了对有社会裙带关系的一群人到底对这件事的定性有多大的影响的问题——这其实也是我这个行为艺术最核心的问题。

　　记者：嗯，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苍蝇老围着我飞，不找你啊？

　　华伟华：因为它们是我养的，所以欺负生人。哈哈。

　　（实习编辑：杨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