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勇
采访人：李勇
被访人：宋斌
李勇：是什么样的机缘使你开始爱鹅、画鹅的？
宋斌：画鹅也是偶然的机会，这与我从小长在农村，天天跟鹅，鸡，狗，牛这些动物为伴也是有很大关系的，小时候经常放鹅，放牛。对这些小动物的感情非常深。
开始画鹅是我在古玩书画城的时候，有一次站在旁边看我画鹅的白燕君老师说，这几只鹅画的挺好，自古以来没谁画鹅，他说你画吧，“羲之书鹅，骆宾咏鹅，宋斌画鹅”。
李勇：鹅自古历来就广受文人雅士们的推崇，不仅有高尚的品格，形体也非常婀娜、美丽。
宋斌：是啊，我觉得鹅有很多好的品质，第一鹅从形状来看比较美，具有雁的灵动性，它的脖子跟蛇一样灵动。还有一点鹅特别忠诚，它非常爱家，有陌生人来的时候，会马上告诉主人有外人来了，有时候对于陌生人来到家里，它还会像狗一样，很警觉。
王羲之早年写《兰亭序》的时候，写不下去了，后来它观察鹅的各种动态，进而受到启发，把《兰亭序》的每一个字都写的不同，非常生动，我觉得这与鹅的灵动性，以及它的形态有很大的关系。再有一点，鹅在农村还可以让老百姓得以维持生计。我觉得鹅的题材值得我们画家去画。所以，我一直坚持画鹅，而且一直把鹅作为我创作题材中的一个很大的部分。
李勇：我看你画的鹅非常提炼，有时简单两笔就能画出一只，不仅形态生动，笔墨的感觉、味道也很到位。
宋斌：我开始的时候画的鹅是大写意的，笔墨酣漓，而且用大笔画，墨气十足，大伙儿觉得挺好，而且颜色主要以墨为主，加一些点缀，很多人都特别喜欢我大写意的鹅，之前画鹅没有眼睛，但是无论是嘴还是它的脚都画的非常好，大伙儿都觉得没有眼睛也很漂亮，因为大写意嘛，宁可少一笔不要多一笔，只要表现出其精神。后来去王挥春老师家，他给我补了一张画，其中补景的部分，除了补景也把我鹅的眼睛补了一下，我一看也很美，所以近期，有时候我看有些地方需要画眼睛，我就点一笔，也很传神。
李勇：用大写意的笔法画鹅，从印象上感觉更能表现鹅的优美体态，生动、自然。看你画鹅的作品感觉，你的意笔鹅跟精致的背景在一起相映成趣，对比强烈，你在画鹅及其在处理整体的画面关系时有什么心得？
宋斌：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大写意能用最简练的笔法表现出最丰富的内容，而且简到极致，这是我画鹅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而且鹅画完了之后，感觉非常漂亮，非常淡雅。我再说配景，我觉得我早年配的非常好，因为从6岁开始就学习工笔画，尤其对配景，包括怎么处理画面都做过具体的研究。我把鹅画的非常简单，但背景非常复杂，这就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而且能衬托出鹅的高洁，尤其我画雪景，衬托有的是天鹅，有的是家鹅，非常美。鹅本身就是白色的，尤其在冬天里，跟东北虎一样在非常漂亮的雪地里，非常圣洁，所以我画那森林非常苍老，白白的雪，再配上几只淡淡的鹅，就感觉很漂亮，我觉得这个画面处理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和创新，现在好多人都接受了，而且对我这种创作笔法也认同了，同时也形成了我的一种风格。
李勇：一开始就从大写意的笔法入手，我认为这种表现手法对于画鹅来讲非常到位，这是跟你的心中的非常丰富的鹅的印象十分不开的，也就是说你对鹅的形态的认识是烂熟于心，所以才能“下笔如有神”。这与中国传统绘画的理念是一脉相承的，“意到笔随”不是简单的描摹就能出效果，关键还要看积累。
宋斌：其实刚开始画鹅的时候，人们不认同，认为太简单了，现在渐渐觉得这个简单还是很有道理的，能表达出其形其神，很好。现在我画的鹅，有时候要点眼睛，有时候不点眼睛，但总归一点，就是要把其神韵画出来。我觉得搞创作也好，搞研究也好，画画也好，最主要的还是要把你的思想融在画面里头，把思想淋漓尽致地体现在画面里，包括我近期画的山水，主要也是要把那种水气、墨气，包括那种润劲儿画出来，画面中要给别人一种启发，或给别人一种清雅的观感。现在我们大家的生活非常繁忙，生活压力很大，都想得到更多，我想很多人都生活在一种比较复杂的心态中，回到家里面，希望看到挂到家里的东西美一点，心情舒畅一点，那我想，如果大家看到我的画而使心灵能够得到一种净化的话，那我觉得这就是成功的。
李勇：是啊，其实艺术有时候很简单，能带给人们愉悦、美的感受就达到了很大一半的目的了。艺术最终还是要为人民服务的。
宋斌：其实以前我也画一些比较厚重，凝重的画，整个画面看起来很凝重，也很老辣。但是，我现在就想把它画的淡一些，简单一些，因为我觉得要带给别人一个好心情，带给别人一些快乐，自己也会快乐，这样才更受欢迎。我记得我在八达岭写生，搞了一个笔会，去了20多个画家，我也去了，我当时也在现场义卖，好多年轻人都喜欢买我那个画，觉得挂在家里头很舒服，新婚两口子一看，人生要相依、相偎、相知、相守，方能相扶偕老，题款寓意也好，所以很多人非常喜欢，当时求我画的人络绎不绝，这与我这个吉祥的题材也有很大关系。一个画家除了把最美好的东西展现出来，还要让读者、观众，让喜欢你画的人能够读懂，能够觉得挂在家里好看，这样心情也会很好，我觉得这样的作品才是成功的。
当年有那么多人喜欢齐白石老爷子的画，我想就跟他的画易懂、易近有很大的关系。还有，我觉得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师，就是把纷繁复杂的东西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把自己的情感勾勒出来，同时也达到了与读者的共鸣。我想这一点是我们每个艺术家都应该追求的，我也一样，我一直都在苦苦地寻找怎么使我的艺术让更多人来喜欢，怎么画的更美。
启功老爷子说过一句话，书法人人都在写，最起码能够写到别人认识，当然草书不算，但草书也应该写得美，艺术应该是追求大美的，是追求真善美的。所以我一直强调，一幅画的好坏没有什么定义，也没有什么界定，只要是能够把人心灵中最美好的东西展现出来，把你所看到的景物表达出来，这就达到了一个层次，而能把心灵的感悟表达出来，这又高了一个层次。
好多人是在画自我，好多人是在画写实，我觉得写实也有它的美处，画自我也有它的美处，任何一个艺术家画其笔下的东西，最终的一个追求的标准，应该是永恒的一个杠杆，那就是美，把真善美展示给别人。
李勇：奥运会那段时期，你创作了一系列的作品，比如当时我看到而且给我很深印象的《我和你》那幅画，记得画面是两只相依的鹅，题款是用《我和你》的歌词来题，感觉不管是用来描写恋人之间的感情也好还是人与人之间相处或是从更大的范围比如奥运会世界各国人民相聚一起的感觉来讲都不为过，似乎一幅简单的画面里包含了很多东西，这就是你追求的嘛？你能谈谈你画这幅画的感受吗？
宋斌：我当年画《我和你》，它的前身应该是“长相依”，但又有所变化。我画《我和你》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有次跟一位旅游局局长谈天的时候，就随性创作了一张《我和你》，挂在我的画室，后来他又去我画室参观，我说我送给他一张，在众多画作中，他就挑了这幅《我和你》。后来我就问他，为什么选这张画？他说，《我和你》有意思，因为奥运会在北京开，这个主题非常好，而且‘我和你’这个意义也很好，歌词写道，我和你心连心，同住地球村，为梦想千里行，相约在北京，来吧朋友，心连心，同是一家人。再一个鹅具有我和你的品性，画一个公鹅和一个母鹅，世界上对于人而言，也就是由男人和女人两部分组成，在动物世界中，对于鹅而言也就是公鹅和母鹅，它们之间相互依赖，也相互依偎，长厮相守，这个《我和你》就很有意义。在这幅画里，我淡淡勾出了它的背景，背景勾的非常好，很美，但是好多人看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是草？不是草，是物？不是物，是其它的东西？我也说不清是什么，但我觉得那都是配的，都是为了配合这两个鹅而出的效果。
我觉得我画好多题材的画都是很随意创作出来的，把那些随意的画拿出来，看一下，觉得非常美。有的时候有些东西不是刻意追求你就能够追求到的，《我和你》就是这样诞生的。它给我的启迪，就是一只公鹅一只母鹅长相厮守，然后联想到人类，联想到整个地球，都是我和你，我们都是一家人，所以把整个地球缩小，我觉得这张作品的成功，一是题材好，二是内容好，三结合的非常好。淡雅能够让更多人喜欢和接受。
李勇：我觉得在艺术创作过程中艺术家把个人的情感注入到作品中，而且能够被大家所接受，这就不失为一件优秀的作品。
宋斌：对，我觉得一幅好的作品，一定要有情感的投入，尤其你情感的升华，对事物观察时候的理解，把它放在你画里面，艺术作品不同于照片的最大特点，就是它具有艺术家丰富情感的升华，然后凝结在那方寸之间。我们画一张大画也好，画一张很小的画也好，都是要表达一个主题，树一个主角，说一句话，我想这就足以了。一幅画能给别人一个启迪，就是很好的一幅作品了。
我在画《柳下垂鹅戏水》那幅画的时候，刚开始就很简单的一个灵感，我看到鹅钻水里面和鸭子钻水里面，一个在上面看着，看着另一只鹅钻到水里，我觉得很有意思。我觉得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是画画的一个主要题材，我自从开完画展之后，创作了一些很好的关于鹅题材的作品。这也是表达人的一种思想境界，我们在繁杂的工作之余，要有一种境界，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我们要有一颗平常的心态，积极向上的心态。
李勇：是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有一个积极向上的心态来看待世界，对待生活。我今天参观你的工作室感触颇深，觉得你平时真是非常用功，不只鹅画的那么独特，传统的山水画也画得那么到位，真是一位勤奋的艺术家啊。
宋斌：我近期主要画山水。我觉得这个工作室环境非常好，做了一个很大的铁板墙，有利于创作。早期我画过山水，近期我除了画鹅之外，更多的是创作那些我以前看的那些山，包括近期我去看的山，主要表现的题材还是淡淡雅雅，以淡墨为主。水墨画以及画大写意鹅的题材，锻炼了我的笔墨，使我的笔墨很凝练，然后再回头画山水，这时对山水的结构，以及对它色彩的把握，山的润度和硬度的把握就会很好。我觉得我这几张山水画，其中小山头和大山头画的，突出了山的走势，突出了色彩的饱满，画出来的东西很有水气，而且看了很舒服，很淡雅。
早期我老师山水画的非常好，画东北的山水，我一直觉得东北除了雪景之外，山非常美，它有五花山，尤其在深秋之后，而且还有落雪之后的白桦林、松树林，形成那种山的走势非常美，非常适合画水墨画。我的山水画创作主要把童年那些最美好的记忆捡起来，近期我也回东北看一看，看一看五花山。以前别人误认为我就会画鹅，或者说以鹅为主，其它为配景，后来通过去年的画展，大家觉得我画的大树很美，北方的树苍苍的，而且覆盖着雪，配上洁白的鹅，显得非常圣洁。
李勇：你是一个非常懂得发现美、欣赏美的艺术家，这应该跟你的性格有一定的关系。
宋斌：我这个人有的时候是很外向的，我搞活动的时候，别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很阳光的人，也是很乐观，积极向上的人，搞了很多大活动。之所以我现在能够得到很多大家的认可，或者大家的喜欢，正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乐观，比较乐意干事，而且乐意搞活动。但这两个月，我主要还是在工作室中画画，我觉得这个画室给我带来了很多温馨的地方，那就是把我点点滴滴的想法表现在画面上，把思想转化成画，那个画画出来，我就觉得很舒服也很满足。
正是因为对艺术创作有情感，有冲动。才能画的生动，灵动，然后能够把这个画画到一种极致，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我有时候画一阵儿就不画了，为什么？画不下去了，就不想画了，不要强求自己，画画不同于盖房子，它是需要情感的一种投入，同时还要有大胆的创新，我画画从来不想别人的画，只想我自己，脑子里头不想，也不看别人的东西，就是把自己头脑中多年来想画的东西揪出来，这样搞创作出来的东西就很生动。画画与激情有很大的关系，不仅仅是那种泼墨的那种淋漓尽致的激情，更重要人的情感是点点滴滴凝结的，真是这样。
李勇：说到创新，我对于你的创作的感受还真是很有感触，你虽然算是比较年轻的艺术家，但是你的东西个性鲜明，风格突出，一看就知道是你自己的，作为艺术家单独的个体，你把自己的个体性发挥的很好，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斌：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更多的是思考，怎么把画画的更美，怎么能够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好多人评价我画的时候，都说宋斌画画都是自己的东西，找不到别人的影子。我觉得一个艺术家创新在哪里？不是手如何创新，而是脑子如何去创新，当别人这么画，我是坚决不会这么画，我看别人画的好的，我会学习，但绝对不照着画。我觉得一个艺术家的艺术价值之所以能够打动别人，就是因为独到的人格魅力和个人情感的一种外露，表达在画里，通过画的形式把你的思想表达出去，这样才能打动人。好多收藏家为什么收藏我画的树，就是因为我把北方那种苍苍老老，很直很直的树画的很美。别人都以为你这个树根根都挺直的，人家都画弯的树，你这为什么这么直，我说直也是一种美，看你怎么表达，北方的松树就是很直，为了争取光合作用，每棵树都在积极的向上长，长的非常直，非常茂密，一落雪的时候特别美。我觉得这就是我们抓住生活中的东西，然后把它表达出来。还有人说你怎么用这么枯的笔来画树？我觉得松树，尤其白桦树，在北方冬天的时候它是非常刚烈的，用枯笔表达出来非常好。画雨的时候为什么要有水气呢？画雨就画那个润劲儿，你用小笔是画不出那个润劲儿的，只有用大笔，水气十足的时候，才能在无形中找出有形的东西，画面一托出来非常润。像我画的《松山听雨图》，就是画一种雨的感觉，我觉得画画是需要感觉的。好多人画画抠的非常细致，我一直不赞同，我一直赞同凭感觉画，造型的准确是最基本的，但是整个的气势要体现出画雨天就是雨天的感觉，画雪天就是雪天的感觉，你画秋天五花山就是秋天五花山的感觉。任何一个山水，摆在读者面前，他是能够感觉艺术家所表达的思想，以及不同的时节，如果这一点做不到，我觉得就不太成功了，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说，任何一幅画的内容是决定其形式的，因为你要表达的内容是表达雨天，那么我就更多的用润，用苍润，用苍苍茫茫感觉的笔触来表达。记得有一句话“那就是画实了容易，画虚了难”，这句话是对的，一幅山水画你要画的很丰富，而且很苍苍茫茫的感觉，是非常难的。我们在琢磨画面的时候，你还要有近景、远景，还要有其他，还要有很多丰富的物象，同时你要把它融合在一起，这就需要一定的笔墨积累，我觉得画写意画更有利于画山水画笔墨的累积，因为写意画要求你在非常简练的几笔情况下构筑其形，而且表达非常准确，画山水也一样，非常简练的几笔够构筑起山的那种润度和苍苍茫茫的感觉，这不相矛盾。所以好多大家既能画山水，还能画花鸟，还能画人物，我觉得与这个有很大关系，因为都是相通的。
所以，我近期画山水的想法，还是想把我心中北方的山，北方的水，北方的雨天，尤其北方的五花山画出来，能够把方方面面做好。
李勇：呵呵，你的画面给人所表达的感觉是优美的，同你聊天感觉也是美的感受，简单、实际。艺术本不是玄之又玄的东西，相反它与最朴素的“道”是相同的，是需要艺术家用心感受、用心理解、用心去表达的，好的，谢谢！
（实习编辑：秦彩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