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索里尼的肮脏战争》的导演约翰·唐·弗朗切斯科 在采访中表示影片拍摄的初衷只是为了:找回在长时间里因为被掩盖而被埋没的正义。影片所讲述墨索里尼独裁时期的意大利对希腊一个小村庄150名农夫进行了屠杀这样的事实,也许我们国人感到异常熟悉,相比其南京大屠杀乃小巫见大巫。对此导演认为:就算意大利作为侵略者所制造的惨剧相比德日的程度要小,但就算如此,这也是不能作为我们遗忘甚至否认这段历史的理由。而且一个国家如果不能很好的正视自己的历史,那么它肯定也不能以一个平和的心态来展望它的未来。
记者:你拍摄这部电影的原因是,同时,您本身也是意大利人,您在拍完这部影片之后的感觉是?
Giovanni·Don·Francesco:其实在此之前我和其他的意大利人一样,对这段历史是一无所知的。特别是对于在希腊这个小村庄的大屠杀我更是完全不知道的。
当我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时,我对这个事件的始末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就开始尽量去搜索有关的资料。但是对于这类事件记录的书籍资料是非常少的,有的话,也只限于一些历史学家或者一些专门的研究机构才有些记载。我后来在一位任教于纽约大学的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些比较详细的信息和资料。
我觉得能将这一段长时间被遗忘的历史的真相呈现出来这是很有价值的。那些在大屠杀所幸存的人年复一年的承受着这种巨大的痛苦,我拍这部影片的初衷就是希望能找回在长时间里因为被掩盖而被埋没的正义。他们当年所遭受的苦难一直到拍这部片子时,一直不为人所知,不能得到外界的承认,这更加深了他们的苦难。
那么我要是能通过这部片子,对此尽自己的本分,尽一点微薄之力,能够推动我的国家意大利更好的回顾和正视这段历史。因为要是我们是承受苦难的民族,那要去呈现苦难会相对容易些,但是我们要是施加苦难的一方,那么要去讲述这段历史就不那么容易了。
记者:在影片拍摄完成之后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呢?
Giovanni·Don·Francesco:在影片拍摄完成之后,有两个这样的新的动向。当然我也不认为纪录片在成片之后一定会在社会上会有怎么样的效果,但是我的片子在放映之后的确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绩。这部影片在播放之后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很多报纸和电视都对此进行了报道。
而这个片子所呈现的事件的内容就算在意大利也是不为人知的,或者是说他们本身也是不情愿让这段历史浮出水面的。那也就是说我能选择这样一个题材去拍摄出来,这已经就是一个很难得的事情了。
其中一个动向就是在影片播放之后,意大利驻希腊的大使馆的官员亲自到访了影片中所讲述的小村子,在他们每一年所举行的纪念大屠杀死者这样一个仪式中向当地村民道歉。
影片播放之后另外一个更加直接的成果就是罗马的检察官针对影片中所提到的大屠杀的案件重新开始审理,希望能找到当年的历史真相,惩罚当时的肇事者,当然如果他们还在世的话。
但是当时那些作恶的人都已经死掉了,也无法对他们进行什么样的惩罚了。但是最重要的是你无法去掩盖你所犯下的罪行的,并且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这点是很重要。
遗憾的是施暴者竟然是安然老死的
记者:您的影片中对墨索里尼等将军们他们施害者这方人没有呈现,那您有没有去尝试接触呢?
Giovanni·Don·Francesco:墨索里尼的那些将军们没有什么接触是因为当时施暴的那些将军们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他们在世时没有对他们进行审判,他们基本都是在战后安然老死在自己的床上,而且有些人还一直享受着一些特殊的荣誉。
二战对于意大利是有些复杂的,意大利对于二战史有两个基本阶段的。在前期它作为一个侵略者向其他国家发动了战争。但在43年之后墨索里尼的法西斯政府倒台之后,意大利就开始反对德国对它的侵占的抵抗运动,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意大利人民经历了一场侵略和一场正义的战争。
所以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意大利人的记忆里更多的是关于正义光辉的那一面,而在此之前故意不故意的将作为侵略者的历史就有所遗忘。所以一直到今天对于二战的解读上意大利内部一直有明显分歧和对立的两种观点存在。因为有一部分人是不敢也不愿意去去正视之前的历史的。
记者:您说在意大利产生了的很大的反响,其具体是?
Giovanni·Don·Francesco:影片在意大利很多电视台有播放,影片播放之后就有很多与之相关的一些组织机构就向我提出在它们组织机构里面进行展播。播出之后引起了广泛的讨论,比如在互联网上就有很多的帖子对此进行讨论,甚至在意大利军队的一些网站上也有很多的帖子进行讨论。
很多意大利人对于这样一部影片的拍摄是很高兴的,他们认为现在应该是做这样一项工作的时候了。但是对这段历史有不同看法和意见的人则也有对这部影片进行强烈的批判。他们会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来歪曲、掩盖、美化甚至否认当时意大利军队在侵略战中的所作所为。
我觉得他们有什么样的意见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人们能开始就这个话题进行探讨,因为在此之前这都是一个不能触动的禁忌的话题。因为一个国家如果不能很好的正视自己的历史,那么它肯定也不能以一个平和的心态来展望它的未来。
记者:您在本片的拍摄过程中最大的压力来自于?
Giovanni·Don·Francesco:因为这是讲述过去一段历史的影片,相对来说就比揭示现在要容易些。但尽管我们谈论的是过去的历史,但现在的意大利人对此的反应也是各种各样的,因为这个事件并未有盖棺定论的。
在拍摄过程里并没有受到什么能够中断影片拍摄的压力,一些间接的困难倒是有过的。在最开始是我们有和意大利国家电视台就此片的资助耗费很长时间一次又一次的交涉,但最终也没能成功。
意大利现在所处的境况也是有些特殊的,有些支持意大利政府在当时的侵略行径的是那些法西斯的后裔们,那对他们来说,这段历史的呈现,那肯定是不怎么高兴的啦。
记者:据您所知,关于意大利二战题材影片在意大利的现状怎么?
Giovanni·Don·Francesco:关于意大利二战的纪录片倒是有很多的,但他们的角度是不一样的,一般都是说意大利怎么怎么好,像我这样去反思的是比较少的。还有些影片就是说的法西斯给意大利人民所带来的伤害,而不是意大利作为法西斯侵略者给他国所带来的伤害。[NextPage]
记者:没能和意大利国家电视台合作成功的原因是?意大利和中国一样是有专门审查制度的么?
Giovanni·Don·Francesco:通常在为电视拍摄的片子的制作时间都是非常长的,而且意大利电视台对于他所制作纪录片通常的要求都是相当严格的,而我的话,用了很多的历史资料来提高影片的质量。所以最后我还是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和国家电视台合作,在最后是欧盟内部一个纪录片的项目给了资助,当然还和一些其他的电视台有合作,比如希腊电视台,意大利的一些非国家电视台的资助。
审查的话,也是有一些的。但是他们不是直接的而是间接的,比如不给你钱,呵呵。或者用其他的方式来阻扰影片的拍摄,而有些片子的受众本来就不是很广,所以这种审查也就不是那样严格。
记者:那您有与这些后裔们交涉么?
Giovanni·Don·Francesco:我都没有机会能和他们交流,这就像意大利的整个情况一样,一部分人是愿意也能够正视这段历史的,但另一部分人是极力否认这段历史的,而去回味他们祖上的荣誉。
做这样的纪录片很痛苦
记者:在我的印象中,有关德国和日本在二战中的影片要比意大利的多很多,您对此怎么看?
Giovanni·Don·Francesco:确实是这样的,有关德国和日本在这方面的影片是比反应意大利这这个时期的影片要更多。这是有非常明确的历史原因的,正如我在影片中所讲的,对此并不能非常深的讨论和介入。
而德国的话是经过了雅尔塔的审判的,有公认的结论的。正由于意大利两个阶段这个特殊的原因,那么意大利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就是很明确的,于是在战后的审判当中,意大利的代表就千方百计的去突出它正义战争光辉的那一面。
在冷战的思维下,雅尔塔之后意大利被归入西方阵营之中,英美很需要意大利一起去对抗社会主义阵营,所以无论英美的利益还是意大利本身的利益来说,他们都无意去深入的批判意大利作为侵略者的这段历史。而与英美最亲密的盟友还是法西斯这边的,那么把这段历史忘掉就是最符合当时的各方利益的。所以大家看到德日的二战影片要比意大利多吧。
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意大利作为侵略者所制造的惨剧相比德日的程度要小,但就算如此,这也是不能作为我们遗忘这段历史的理由的。
记者:怎么看对二战美化的这个问题?
Giovanni·Don·Francesco:这种美化是确实存在的,具体的我不是特别了解,但是据我所知无论在日本还在意大利,人民对战争在精神层面的观点是比较一致的。我认为直面历史真相对于避免我们重蹈历史的覆辙是有很积极意义的。
在今天,意大利人民基本上都具有一种比较强烈的反战情绪的,甚至是一些对于打着人道主义旗号的战争也是如此观点的。那么对于影片中所呈现的问题,由于年代久远,那么有些历史的真相可能就不是太清楚或就不愿意去知道。
记者:您下一部影片还是这样的题材么?
Giovanni·Don·Francesco:不,肯定不再是战争题材的了,我做的很多的纪录片多是关于社会问题的。因为做这样的纪录片于身心来说都是非常痛苦的,它承载了很多人的痛苦的。那么那些受苦的人的痛苦会让导演和制作人员感同身受,所以我希望我不要再做这样沉重的作品了,可能就是去找一些轻松一点的片子,但还是有关社会问题的。
(编辑:王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