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戏剧龙马社推出、正在首都剧场热演的话剧在话剧舞台上扔下一颗响雷,编剧邹静之这部修改4年、几经退稿才得以上演的剧目,因先锋荒诞的剧情和剧中人物进行罕见的自我批判而修改了当今戏剧市场的游戏规则。严肃戏剧售票首次火爆异常,一度无戏可看的知识群体开始回归剧场,而一度被明星演员取代了地位的编剧也终于找到了其应有的地位。引发现象严肃戏剧票房火爆在上演之前,虽然人们知道主演是陈小艺、韩童生等实力派的演员,但只要一听剧中的“自我反思”、“自我批判”内容,很多人便对该剧失去了兴趣。
和当今市场上的明星喜剧、爆笑话剧相比,显然是极度缺乏卖点。然而,近一周的上演却大爆冷门,开演前三天的票被全部抢光,前一周的剧场上座率均超过了90%,而目前《操场》的订票电话还在响个不停。以往在市场上最被冷落的“严肃”戏剧这次却成了市场的赢家。观众首次“追”编剧“这次我感到很惊讶,我站在剧场前的台阶上等人,竟然有观众上来要我签名,和我照相,这在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邹静之说。哪怕是在去年很受关注的话剧《莲花》演出时,邹静之于话剧还是默默无闻,“那时候我站在剧场台阶上就是等着给人送票,然后陪人看戏,战战兢兢等着人家批评。”长期以来,戏剧舞台上似乎都是本末倒置,昔日提到戏剧便要提老舍、曹禺,如今却要提某某演员,编剧仿佛可有可无。此次《操场》上演,终于让戏剧的编剧找到了应有的位置。
观众反应猛夸看见久违的戏剧良知《操场》的演出现场十分宁静,每天演员谢幕后,很多观众没有笑,也没有鼓掌。记者的一个朋友在看完此剧,走出剧场的半小时后,突然在公共汽车上痛哭。也有很多观众,在离开剧场之后的几天里,无时不在回味着《操场》。记者注意到,喜欢《操场》的观众中不少都是医生、老师等知识分子,不少人对该剧大声叫好:“《操场》代表了久违的戏剧良知,它的真诚和深刻的思辨令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才是真正的戏剧。”对他们而言,这部讲述内心“痛苦”的戏击中了他们的灵魂深处。痛批剧情太荒诞看不懂然而,尽管《操场》很叫座,却也有少数观众提出了尖锐的反对意见。有观众认为《操场》有些故弄玄虚的意味。“剧情太过荒诞,让人很难理解。”“看不懂作者要反思什么,在剧终时作者也没有提出解决痛苦的方案,不知这种所谓的反思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中立剖析人性本可更深刻还有一种与批评《操场》针锋相对的意见,那便是《操场》就应该进行深入的自我反思,并且这种反思还不够力度。有喜欢《操场》的观众说,“《操场》对人性的剖析可以来得更猛烈一些,正像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可以痛快地吐一次。”编剧访谈写给“无限的少数人”邹静之说,《操场》是写给“无限的少数人”的一部戏。他这样解释:“托尔斯泰《复活》中写的始乱终弃的男人就是他自己,可是我们很多人被别人指出错误还都不认账呢。其实进行自我反思、自我批判的大有人在,只不过无人敢对他人直言,唯恐在这个浮躁的时代里遭人嘲笑。他们貌似是少数群体,其实这个群体很是庞大,这正是‘无限的少数人’所指的意义。”痛苦是人心中的光亮邹静之说,“我尊重所有的痛苦,我注重痛苦的质量。”邹静之的痛苦并非家长里短的痛苦,他为巴以战争痛苦,为抱错的婴儿痛苦,为三聚氰胺事件痛苦,为那些被误诊为癌症的人痛苦,也为罪犯的罪行而痛苦。他的痛苦似乎是与己无关的。然而,这漫无边际的痛苦却也是人们要共同面对的残酷现实。“痛苦是人心中的光亮,是特别可贵的光亮。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我希望我能跟我的痛苦相配。”邹先生说。我对艺术分寸很敏感“很多人都觉得这个戏可以再露一些,但这就是我的风格,我很多时候就是对艺术分寸特别敏感,对展示和不展示的分寸特别敏感。”邹静之说:“这部戏不是以情节和人物冲突为支撑的戏,它不像《莲花》和《我爱桃花》那么讨巧,它注定也不会有它们那样的演出效果。《操场》写的是内心冲突,它注定你在观看它的时候不能掉以轻心。”
剧情《操场》讲述了大学教授老迟在操场3天进行的自我反思和自我批判。剧中现实与回忆不断交替进行。对物质生活不满的妻子,被传与他暧昧却没有通过论文答辩的女研究生不断闯入他的头脑,而一个男人在编造了接济捡垃圾吃的女大学生的故事后,骗取了老迟的同情,顺利偷走了操场的铁架子。操场上还坐着绝望自杀的“死人”,他是被误诊的癌症患者,因为老迟对妓女的赞美而失去了最后的生活信心。
幕后《操场》曾屡遭退稿如今票房出奇火爆的《操场》却让邹静之遭遇了成名后最尴尬的4年。邹静之从诗人转行电视剧编剧,在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五月槐花香》等火遍大江南北之后,他又转行做起话剧编剧,先后为北京人艺编写《我爱桃花》《莲花》。然而,就是这样名编却屡遭退稿。“这个剧本过了四个导演的手,也去过其他的剧院,但没有人接手,”邹静之说,“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戏的票房不会好。我不断被朋友说,像你这么大的腕儿,整天被退稿,你这是干吗呢。”“4年里,我把《操场》改了11稿。”在不断被退稿的过程中,从第一稿常规的流水账式剧本到今天如《等待戈多》般具有荒诞色彩与寓言意义的剧本,邹静之让《操场》脱胎换骨。邹静之说:“我永远把这个剧本改下去,会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啊。如果改到100稿,那一定是个壮观的行为艺术。”投资方只看重编剧和剧本令记者惊讶的是,初涉话剧的万科影视制作人王明辉对剧本选择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我们当初看中《操场》,是因为邹先生的剧本好,他的《我爱桃花》和《莲花》都很有艺术质量。”就这简单的一句话,却不能不发人深省。如今话剧圈儿做戏看所谓笑点、卖点,看明星演员,而话剧人不太瞧得上的电视剧公司的出发点却是朴素而精准。评论它修改了“游戏规则”当今戏剧市场的游戏规则令人啼笑皆非。只承载娱乐意义的搞笑喜剧四处横行,成了戏剧舞台的主力军;从前观众进剧场是为了获得艺术享受,而今却是为了看明星。有很多专家在痛心疾首地发问,我们的戏剧怎么了?戏剧到底还应不应该承载娱乐之外的更多功能。呼声归呼声,却无人敢冒险把一部“严肃”戏剧搬上舞台。《操场》的此次登台之所以令人激动,并不仅仅是因为编剧的精巧和演员演技的精彩,它的票房业绩似乎更值得我们关注。《操场》以深刻的主题和社会责任感带动了知识群体回归剧场,也带动了自身票房的飞速增长。这个事实不能不令我们深思:是“严肃”戏剧没有市场还是我们忘记了对戏剧艺术和市场票房回报最为丰厚的市场群体?是市场“亏待”了我们,还是我自己走歪了?
(编辑:许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