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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文:好作品能帮人辨认“何为中国”

2018-07-23 15:43:21来源:楚天都市报    作者:徐颖 

   
李修文,1975年生,从十余岁开始文学创作,长篇小说《滴泪痣》《捆绑上天堂》在《收获》发表,并被改编成热门影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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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文
 

  采访者:徐颖


  被访者:李辉


  李修文,1975年生,从十余岁开始文学创作,长篇小说《滴泪痣》《捆绑上天堂》在《收获》发表,并被改编成热门影视作品。2014年,李修文担任编剧的48集电视连续剧《十送红军》,作为纪念红军长征八十周年而制作的献礼剧,登陆央视一套黄金档,产生巨大影响。2015年,李修文当选为武汉作协主席,成为武汉作协史上最年轻的作协主席。2017年,李修文推出首部散文集《山河袈裟》。2018年7月20日,在湖北省作家协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上,李修文当选为新一届湖北省作协主席。43岁的他,这一次成为湖北作协史上最年轻的一届主席。


  创作是从一个孤独的孩子开始的


  记者:能谈谈你是怎么走上文学道路的吗?


  李修文:我好像命定就只能走创作这一条道路。所有的创作者都是从一个孤独的童年开始的。我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在农村长大,家里人丁非常单薄,我小时候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孤独的人会下意识地去寻找依靠,对我而言,想尽办法想要找到的依靠就是书。在农村找到书很困难。后来,我发现有一个东西同时也可以满足我对世界的想象。这就是戏曲。每次有戏班到农村演出,我就追赶着去看,一个村一个村地去看。我先是迷恋上了戏曲,接触到那么美的唱词,由此爱上了文字和写作,但文学的意识还是懵懵懂懂的。初中三年级,我发表了一篇1万字的小说《河边的苇子》。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按当时的成绩是考不上高中的,幸亏我有一篇作文被老师拿去参赛获了一等奖,这样才保送上了荆门一中的高中。那次颁奖在哈尔滨,我以前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连武汉都没有来过,那次去参加颁奖,第一次看到什么是祖国,什么是河山,看到辽阔的豫中平原,看到风吹得玉米哗哗响,某种叫作文学的情愫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真正萌发的。


  记者:长篇小说《捆绑上天堂》和《滴泪痣》,被定义为爱情小说,你后来为什么不写这类题材了?后来,人们看到你写了《十送红军》这样的题材。


  李修文:我对于纯粹的爱情题材,你侬我侬,你痴我怨没兴趣,我写这两部小说,真正感兴趣的是人身上的生命力。没有什么东西比爱更能证明生命力,也没有什么东西比死亡更能证明生命力的局限。这两部小说看起来像是爱情小说,实际上是我借这个故事来探讨生命力的问题。后来小说改编成影视剧,很多影视公司来找我订购下一部小说的版权,我一概拒绝了,不再写同一类型的作品了。


  记者:你编剧的电视连续剧《十送红军》,受到广泛赞誉。什么时候开始对影视编剧感兴趣的?


  李修文:迷恋戏曲,进而迷恋戏剧,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有一个强烈的阅读兴趣,是阅读剧本。每期刊登两个优秀国外剧本的《世界电影》,我订阅了十几年,好多剧本都能背下来。剧本不是随心所至的东西,而是非常精密的科学。


  真正的好作品能帮我们辨认“何为中国”


  记者:每次联系你,好像你经常在出差。作为一名编剧,日常生活是怎样的?


  李修文:我有几个非常年轻、非常有才华的合作者。我偶尔也会帮朋友去做一下监制。去年在青岛待的时间特别长,就是帮宁浩导演明年的贺岁片《疯狂的外星人》提提剧本的意见。我以为只是去几天,没想到一呆就3个月。这是我的生活日常。我也需要这样的生活,建立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一个作家若关起门来写作,太可怕了。今天是一个日新月异、风起云涌的时代,碎片化不断诞生。文学已经不是过去单一的样貌,它处在不同的碎片当中,但同时也在不同的碎片当中闪耀着光芒。


  记者:那你想写出什么样的作品?


  李修文:经过现代西方文学漫长的灌溉和洗礼,中国文学在商业化的进程当中,其实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暧昧和混乱。我们笔下的中国人,越来越像美国人,这就像,我们国家的北京、上海,越来越像美国的纽约、法国的巴黎。这是时代变化中的一部分,但这是不是变化的全部呢?我个人认为不是的。今天行走在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难道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后代吗?显然不是,他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后代,是刘关张的后代。可在商业化的进程中,在现代性的处境里,我们到底如何辨认出这些人?如何以这些人的存在,来鼓舞自己的存在?我觉得触碰到了这些“中国人之所以为中国人”的东西,比如中国式的情义、恩典、法则,假若还能以一种比较好的美学把它实践出来,我觉得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好作品。“何为中国”是从五四开始就一直争论的话题,我觉得到了当代变得尤为重要。我的写作就是要触摸这些东西。


  一代人的巨人,还在不断汇聚中


  记者:你是否认同严肃文学、通俗文学、网络文学的区分?严肃文学需要想办法走向更年轻的读者吗?


  李修文:读者去读书,就是一个被击中的过程。学科被细分后,是对每一种文体的阉割,实际上阉割的也是作家作为人的创造力和生命力,我对这些是极其反对的。当所谓的严肃文学和网络文学之间正在互相冲撞,并且形成一个可能的融合的时候,谁会知道未来写作是怎样的?这种冲撞和融合在文学史上发生过多少次了?无数次。所以,我们为什么要那么仓促地去下判断?我们得有些耐心。文化是优秀生活方式的积累,判断一种文化最后能不能成为优秀的文化,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能急。


  湖北一直都是网络文学大省,很多网络文学大神都是湖北人或住在湖北,像匪我思存、丁墨、猫腻等等。省作协准备成立湖北网络作家协会,以这个平台为起点,利用湖北网络作家的影响力撬动湖北文化产业。


  记者:作为70后作家的代表,是否认同人们对70后作家的评价。比如谈到文学鄂军,可能说“断层”的说法说得比较多。


  李修文:一代作家有一代作家形成和地位确立的方式。不能老拿下一代和上一代来对比,而应该多做横向比较。每一代人成长的背景、社会大环境、出道的路径,截然不同。湖北还是有很多70后80后优秀作家。非要让他一下长成一个巨人?一代人的巨人,还在不断地汇聚和合流的过程当中。


  记者:下一步有什么创作计划?


  李修文:我正在写一本散文集。散文在今天真的是一件大事。时代的风貌和风骨都是率先在散文里长出来的。散文的堕落才是鸡汤流行的重要原因之一。我想通过几本散文集的写作,好好厘清自己是谁,自己需要怎样的一身筋骨,自己又能提供给读者一种什么样的美学。还有一部电视剧,今年要开拍,大概明年可以播出。


  记者:作为湖北历史上最年轻的省作协主席,有没有压力?


  李修文:我没有什么压力。湖北的文学一直在向前,发展得很好。有了这个职务,无非就是行政的工作多一些,我不相信,这世界上的事是一颗正直而诚实的心解决不了的。


  (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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