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报记者对话著名作家赵丽宏:数十年,精神与记忆永恒
“快城快客”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在熙熙攘攘的风云变幻之中,人们失去了一些东西,又得到了一些东西,在不断的转变之中,人们又开始回忆过去,并且在这样一个极具温情主义的行为中,人们对于自己的未来看得越发真切清晰了。这就是赵丽宏对于人民广场几十年变迁的把握。本报记者昨天专访了这位身为上海作协副主席的散文家兼诗人。
烟花与蟋蟀充满童趣的广场记忆
记者:您对人民广场最初的记忆是什么?
赵丽宏:记忆在童年就有了。人民广场是我童年时最常去的地方。印象中,那时的人民广场是我们这座城市的中心,是一个政治中心。每年国庆节,那里都会举行几万、几十万人的大集会,人山人海,那就是最初的记忆。但是我小孩子,当然不会去参加集会游行,我们只盼着看烟火。国庆的烟火是从人民公园发射的,我就远远地朝天上看,高兴极了。
记者:这最初的记忆,在庄严和严肃中,似乎不乏童趣。
赵丽宏: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人民广场当时是上海政治中心的缘故。可我对人民广场还有另外一个印象,就是在现在的西藏路一带,那个时候有一片绿化带,在小树林里,常常聚集不少人在斗蟋蟀。我也经常去,我只看别人斗蟋蟀,当然自己也会买几只回去斗,那里的孩子非常多,真是快乐的日子。
记者: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赵丽宏:上世纪60年代初,我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当然在人民广场上也不全是快乐,我也遇到过悲伤。就是在斗蟋蟀的时候,曾有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孩子问我要不要他的龙盆(一种刻有龙图案的蟋蟀盆),我给他几角前,他就要我在一个弄堂口等他回家取来,结果他一去不返,我一直等到很晚,后来我才知道,那条弄堂是通的,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经过那里,我会忍不住瞥一瞥。
勃兴与暗淡广场的英雄主义不能忘记
记者:您对于国际饭店和大光明电影院的记忆呢?
赵丽宏:大光明小时候当然是经常去看的,国际饭店则总是远远地看看。我第一次进国际饭店还是1978年,那个时候我刚插队回来考入华师大中文系读书,那次我和王小鹰写了一篇文章,得了一点稿费,我们两家人就一起去国际饭店吃了一顿西餐,那时国际饭店的食品还很便宜,我们只用了十几块钱。
记者:您从只能远观,进而走进了国际饭店,这也代表了人民广场一个时代的重要变迁。您在自己的作品,多次写到人民广场的这些变迁。
赵丽宏:是的,因为人民广场是我们这座城市的中心,所以它任何的变化,都有很强烈的象征意义。所以我才会这么热衷于抒写它。当然,我所写的并不仅止于自己的所见所闻,我还查阅资料,采访故人,比如我就写到过1854年,在人民广场的区域内曾发生过清军和英军的激战,写过抗战时期,大世界的霓虹灯工人杨建平在日军经过时,高喊着“中国万岁”而跳楼自杀,也写过1976年在人民广场为周总理升半旗的那个人。我想告诉读者,人民广场,这片繁华都市的广场上,有过许多英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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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可是现在国际饭店、大光明电影院和大世界,在我们这座城市中的影响正在下降,甚至被淡忘了,这是不是很让人感慨呢?
赵丽宏:对,这些建筑的功能,确实不再像过去那么重要了。但是这些建筑的价值还在,从经典的意义上来说,这些建筑是不可能被忘却的。同时不能忘记的还有那些曾经在广场上做出英雄主义壮举的人们。不管广场怎么变迁,这些都决不能忘记。
集会与散步城市的变化令人惊喜
记者:说到变迁,在人民广场这些年重大的变迁之中,让您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赵丽宏:这变化非常大了。印象最深的是,人民大道现在她就是一条马路了。在人民广场举行万人集会的年代,人民大道曾经非常宽阔,宽阔得就是一片广场。现在广场上做了许多绿化,建了上海博物馆、人民大厦、上海大剧院和城市规划馆。人民广场似乎变小了,但是这是时代提出的要求,因为已经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地方来进行万人集会和游行了。
记者:您怎么评价这些变迁?
赵丽宏:过去人民大道这里总是进行集会,而现在则是人们散步的地方。现在我去得最多的是上海大剧院,那是有艺术品味的地方。城规馆呢,那里面有许多对城市未来建设的憧憬。博物馆里藏的就是历史,它反映了前人的精神追求。这些场馆都是近些年的新事物。
我想说的是,在经历了那个年代之后,现在,我们这座城市的人们开始追求艺术、追求美好的生活了。我觉得,这是比较健康的一种转变,是对的。对于老百姓而言,专注于追求幸福、美好、和谐的生活,也许更合理。当然这并不是要否定过去,我现在还认为当时人们的热情都是真切的。也可以说,过去和现在其实存在某种意义上的一脉相承,因为在人民广场发生的一切都体现了人们对于精神的追求。
现实与艺术
“快城快客”引共鸣
记者:这次上海双年展“快城快客”的主题,力图反映的就是你说的这一段历史,您去看过了吗?
赵丽宏:还没有去,但我会去看的。之前已经在电视里看到一些场面,比如来了一列火车,比如还栽种了水稻,(记者插话:还有几条恐龙)恐龙就有点夸张了。事实上,我觉得这些作品还太实,什么是艺术呢?我觉得艺术还是要通过艺术家的创作,然后给观众以想象的空间。那么,1960年代国庆的集会和游行,在展览上有反映吗?
记者:好像没有。这次双年展力求展品上寻求亲和力。
赵丽宏:哦,那就有点遗憾了,毕竟那段日子是非常重要的时期,是不能忽略的。“快城快城”这个主题不错,如果做得好的话,肯定会引起很多经历过人民广场变迁的人们的共鸣。
(实习编辑:马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