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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作家张恨水

2008-08-25 08:52:47来源:文学报    作者:

   

    张恨水是两千年来第一个把自己的名字变成市场品牌的文人。从《春明外史》开始,经《金粉世家》,再到《啼笑因缘》,“张恨水”三个字终于成为金字招牌,只要署上这个名字,没有不好卖,不畅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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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友鸾先生在1981年说:“他的作品在一百一十部以上,还没有人把它整理出一个完整书目。字数远远超过千万,也从来没有人加以统计。”(《章回小说大家张恨水》)到1987年,终于有学者以辛勤努力,整理出一份较为详尽的张恨水创作篇目:“他在近半个世纪的写作生涯中为读者留下了一百多部通俗小说,大多数是中长篇章回小说,总字数约近两千万言,此外还有大量文艺性散文(杂文、小品文、文艺随笔与论文等)和新闻性散文,再加上三千首左右的诗词和个别戏剧、电影剧本,据估算其全部创作在三千万言以上……”这确实仅得谓之“大概”。张恨水创作量之庞大,他自己都不能回忆得确切,单论中长篇小说数量,以同时代过来人秦瘦鸥相当谨慎的估计:“在全国作家中至少可以列入第五名之内。”(《海堂室闲话》)

    这么宏富的产出,背后是读者的欢迎与认可,和对市场的巨无霸式占有。我们今天热烈讨论着文学市场化,把它看做全新的课题,殊不知远在七八十年前,中国文学已经分为两个板块:一个是体现知识分子精英价值观的“新文学”,另一个是面向大众特别是普通市民的市场文学。不过一直以来主流文学史著述认为后者不值一提,而把明明两个板块并存的文学格局,叙述成“新文学”的一统天下。

    张恨水受欢迎到什么程度?我们以《啼笑因缘》为例。

    1929年前后,张恨水在北方已经很叫座了,但沪上知之者却不多。这时,上海《新闻报》副刊《快活林》主编严独鹤来北平,听说张恨水名头,就唤人介绍,约他写一个长篇以便连载。起初不甚重视,不意,登出后报纸销量猛增,“上海市民见面,常把《啼笑因缘》中的故事作为谈话题材,预测他的结果;许多平日不看报的人,对此有兴趣,也订起报来”。广告来源随之大增,而且众客户纷纷要求把广告的位置安排得尽量靠近小说,因为那便意味着可以吸引更多的眼球。

    最为奇特的是,由于目睹《啼笑因缘》不可思议的市场魔力,严独鹤与《新闻报》另两位编辑,以其近水楼台之便,捷足先登,转为《啼笑因缘》而紧急组建一家出版社“三友书社”,优先取得出版权。

    改编电影的版权,也引起激烈争夺。上海最大的电影公司之一明星公司购得摄制权,确定胡蝶、郑小秋为主演。然而大华电影社突然插足,也要开拍《啼笑因缘》。明星公司与之对簿公堂,除两位常年法律顾问,不惜血本再聘当时最有身份的大律师章士钊等7人,总共9名律师轰轰烈烈打这场官司。大华电影社本无道理,社会背景却复杂。最后,黄金荣、杜月笙出面调停,由明星公司给付10万元,大华退出争夺。

    至于《啼笑因缘》的出版史,简直可以做一个专门研究。它总共印行了多少,到现在无人知道,因为没法加以完全的统计。历来国内以及南洋各处,都频有盗版翻印。而单是正版这部分,到1949年止便“超过二十版”,“第一版是一万部,第二版是一万五千部,以后各版有四、五千部的,也有两、三千部的。”而这样的发行量,尚是在当时的教育普及率和读者规模之下,如换成今天,那更会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

    不但如此,除盗版外,也有蹭吃蹭喝、揩油捞利者。《啼笑因缘》蹿红后,一班潦倒文人勾结书商,擅为之续或借壳孵雏。一时间,《续啼笑因缘》、《反啼笑因缘》、《关秀姑宝卷》之类杂然出笼。更有甚者,拿“啼笑因缘”四个字,另编故事,另起炉灶,令欲读《啼笑因缘》的读者大上其当。张恨水原无续写计划,可这种种介乎违法与不违法之间的擦边球行径,逼得他唯有亲撰续篇,以为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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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啼笑因缘》这例子,我们可把议论引往深处:我们说张恨水是20世纪上半叶中国的一个“文学奇观”,主要在于他构成了有史以来中国文学第一个品牌化现象。这对当今高度市场化的中国不再陌生了,而张恨水是两千年来第一个把自己的名字变成市场品牌的文人。从《春明外史》开始,经《金粉世家》,再到《啼笑因缘》,“张恨水”三个字终于成为金字招牌,只要署上这个名字,没有不好卖,不畅销的。

    市场对于“张恨水”的需求,到了什么程度?他常常同时替三四家报纸写连载小说,他的母亲见此情形把他说成“文字机器”,而劝其减少工作。然而,这其实并非张恨水自己所愿。他说:“其实我的家用,每月有三、四百元也就够了,我也并不需要许多生活费,所以忙者,就是为了情债。往往为了婉谢人家一次特约稿件,让人数月不快。”这样勤奋工作,累极不说,还惹来诸多物议,有人曰张恨水唯利是图、粗制滥造,有人曰张恨水不可能写那么许多、其实有人捉刀代写,而那些得不到稿件的“南方小报”则破口大骂,“骂得我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等到日寇侵华后,张恨水去往陪都重庆,沦陷区与大后方分割成两个空间。这样,在沦陷区文学市场,“张恨水作品”就是一个巨大空白,以致东北、华北及上海,盗用“张恨水”名义的伪作蜂起。1943年,老舍夫人胡絜青由北平脱身到重庆,见着张恨水便告诉他,“张恨水小说”在华北、伪满洲国出版的太多——当然全是假的。胜利后,回到北平,北平有朋友说曾统计过,单是公然做了广告的伪作,即“约有四十几部之多”。

    堆积在张恨水身上的话题,多得难以置信。

    例如创作与市场、文学与金钱的关系,到现在也还是个敏感话题,夹杂了好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张恨水早先写作,尚非为了钱。他说:

    当年写点东西,完全是少年人好虚荣。虽然很穷,我已知道靠稿费活不了命。

    可是后来,写了《春明外史》以后,就完全不同了。这时,他坦白:

    老实说,写稿子完全为的是图利。已不是早两年为发表而动笔了。所以没有什么利可图的话,就鼓不起我的写作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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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忆写《京尘幻影录》,“开始我也很卖力地写,到了后来,很不容易拿着稿费,我就有些敷衍了事。”抗战胜利后,发现拿稿费成为很尴尬的事,他的反应亦然:“我试了试卖文的生活,就戛然中止。”

    也就是说,张恨水有一个从不为钱而写到为钱而写的转变。说起这个“为钱而写作”的畅销作家,他的敬业精神,不比任何纯文学作家差。战争期间在重庆,敌机常来空袭,大家都要躲避,他却不肯住手,照样写作;倘被家人硬拉着进了防空洞,也是“一听敌机飞过头顶就回家去写”,“家人等解除警报的汽笛声响出洞时,他已写了几页纸了”。“至于平常,有什么头痛发热,那是不在话下。”他的小说多采取连载形式发表,为对得起读者,他“从不让自己的作品在连载中有一天脱节”。唯一例外是写《金粉世家》时,快到结尾时,他最怜爱的小女儿害猩红热死了,他实在按捺不住悲伤而停笔:“让发表的报纸,停登一天。”

    那么,畅销写作是不是就粗制滥造呢?张恨水小说基本用章回体,我们便看看他对于回目的讲究。他说:“对中国许多旧小说回目的随便安排,向来就不同意。既到了我自己写小说,我一定要把它写得美善工整些。”为此,他给自己订了五条规则:“一,两个回目,要能包括本回小说的最高潮。”“二,尽量的求其辞藻华丽。”“三,取的字句和典故,一定要是浑成的。”“四,每回的回目,字数一样多,求其一律。”“五,下联必定以平声落韵。”他要求自己这五条全部做到,并“能博得读者推敲”,结果,“往往两个回目,费去我一、二小时的功夫”。

    说到作品质量,畅销书或者“为钱而写作”,就不言质量吗?这里也有奇怪的偏见。非纯文学写作,还会因为一点背负骂名——此即读者的广大。张恨水读者最多,多到什么程度?上至老者,下至少年,都以读他小说为乐事;甚至是家庭妇女,甚至是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其中便有“新文学第一人”府上的那位鲁老太太。鲁迅母亲一生有没有读过儿子的文章我们不知道,但她确实是个张恨水迷,以致儿子要从外面买了张恨水小说来孝敬她老人家。读者的广泛,本是件光荣的事,但在精英们看来也成为可以质疑一下那种作品的要点。

    张恨水小说的处境,一直奇特地同时包含两个极端:一方面是备受欢迎,一方面是饱尝骂名。张恨水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头上被浇了这些污水,以致他《写作生涯回忆》中大声地抗议:“我不敢说我的文章好,但我决不承认我的文章下流。”当然,张恨水小说的“阅读史”也不全是这种声音,包括鲁迅母亲在内的广大普通读者爱读张恨水,显然不是出于对色情小说的渴求;40年代都市小说代表人物张爱玲,素喜张恨水小说,且从他那里接受了影响,也显示了别样解读的存在。可惜,发出最强有力声音的,不是鲁迅母亲那样的普通读者,亦不是张爱玲这种文坛的“弱女子”,而是挟“先进”、“革命”以自重,头上顶着“斗士”、“战士”光环的人。他们的雄辩以及说服力,连制作张恨水小说赝品的那伙人,也觉得不能抵挡。

  (实习编辑:马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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