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作家库雷西
作为巴基斯坦移民后裔,英国作家库雷西迄今没有踏上过祖辈生长其中的那片土地,但奇异的血统却总能以似有似无的归属感,令他身在此而意在彼,从而引发他对自身身份的深切关注和追寻。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这种关注和追寻,让他的作品充满了戏剧性的张力和形而上的沉思,由此他凭借自己在文学、影视、剧场等多方面的建树,成为继萨尔曼·拉什迪之后在世界文坛成就重大影响的亚裔作家。我国读者对根据他小说改编,并获2001年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的同名电影《亲密》并不陌生。在2004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上,展映了他编剧的影片《母亲》,他和英国编舞家阿库·汉姆联手创作的舞剧《相聚》也于近期在北京上演。近期,他的《郊区佛爷》、《加百列的礼物》等四部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推出中译本,引导我们走近这位传奇作家。
库雷西:继拉什迪之后在世界文坛成就重大影响的亚裔作家
哈尼夫·库雷西是谁,谁是哈尼夫·库雷西?这样的追问或许已经逼近了库雷西文学精神的核心。作为巴基斯坦移民后裔,库雷西迄今没有踏上过祖辈生长其中的那片土地,奇异的血统却总能以似有似无的归属感,令他身在此而意在彼,从而引发他对自身身份的深切关注和追寻。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这种关注和追寻,让他的作品充满了戏剧性的张力和形而上的沉思,由此他凭借自己在文学、影视、剧场等多方面的建树,成为继萨尔曼·拉什迪之后在世界文坛成就重大影响的亚裔作家。
作为集作家、编剧、导演等多重身份于一身的巴基斯坦后裔,库雷西自出道以来,对亚洲地区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力。我国读者对根据他小说改编,并获2001年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的同名电影《亲密》并不陌生。在2004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上,展映了他编剧的影片《母亲》,他和英国编舞家阿库·汉姆联手创作的舞剧《相聚》也于近期在北京上演。而台湾早在几年前就出版了他绝大多数作品,作品一经出版就深受读者的青睐。上海文艺出版社近期推出他的《郊区佛爷》、《加百列的礼物》等四部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为我们揭开了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作家的神秘面纱。
像我们可以预期的那样,作为一个混血儿,两种血统及多重身份的混合,为库雷西构建了独特的人生体验。他1954年生于英国肯特郡,是巴基斯坦移民与英国女子婚姻的结晶。他大学主修哲学,后转为写作,以笔名安东尼亚·法兰奇撰写色情小说为生。起初,他是皇家剧院一个卑微的领位员,后来成为该剧院的常驻作家。
库雷西成长的年代,英国社会无论从文化还是根基都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那是一个矛盾重重的时期,自由主义和保守势力之间的斗争,理想主义和独裁的斗争,高失业率使得“帝国已玩完”的阴影投射到每个普通人的心里,国家财政不堪重负,种族歧视在英国日益膨胀,民间出现了很多清扫异族的恶劣行为。
因此,在凭自身的创作实力成为欧洲文坛新巨星之前,库雷西和他笔下那些失落无根的混血儿一样,混迹街头,在种族偏见的迷雾中挣扎。1985年,他作为《我美丽的洗衣店》的编剧一举成名,电影讲的是一个巴基斯坦裔的男孩和白人男孩的友谊;在创作于1995年的小说《黑色唱片》中,库雷西则探究了一个有巴基斯坦血统的年轻人必须在白人情人与回教朋友之间择其一的痛苦、孤独且困惑的世界;而对于成长期间所亲身体验的种族与文化冲击,则在他出版于1990年的具有个人史诗性质的小说《郊区佛爷》中有更多涉及,也正是凭借这部小说,他获得了当年英国的惠特布莱德年度文学奖。
一如库雷西本人,《郊区佛爷》的主人公克里姆是个出生于伦敦,具有一半英国血统,一半印度血统的青年,他在南伦敦郊区度过了整个少年时代,他想充满热情地生活,拥抱神秘主义、酒精和迷药,披头士和滚石乐队……他当自己是个英国人,像同龄人一样,骨子里充满“英伦精神”,痛恨权威和受人差遣,但客观现实经常把他从自我身份认知中拉出来,经过中和的肤色和他对帝国的忠诚,无法阻止“有个家伙拿块烧红的烙铁想要在我臂上烧烙印”。后来克里姆进了城,一听见人说话以“这世界上有两种人,去过印度的人,和没去过印度的人”开头,就赶紧躲到一边。当他最终知道他仰慕的女孩伊琳诺给他的爱是出于仁慈时,不得不面临信仰的崩溃。
在小说中,这种隐秘的文化冲突得到了人格化的体现,在有资格去皇太后午宴凑数的红头发女孩伊琳诺面前,克里姆这个来自郊区的穷小子开始明白“他们”有多重要。“她的故事拥有优先权,她的故事与整个确立的世界相连。就好像我觉得我的过去不够重要,不如她的那般有价值,于是我把它们都扔掉了。”我们看到这个野心勃勃的青年自觉地剥离自己脱胎其中的环境,以谋求那个新世界的一席之地,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晋身之阶正是他试图抹去的那些东西——他的肤色,他的口音,他的富于印度特色的故事。因深刻的文化冲突带来的这种悖论情境,不仅存在于克里姆身上,同样也在他的父辈身上打下深深的烙印。他的父亲和叔叔自移居英国后,多年来,一直像英国人一样生活,当他们年纪大了,在内心深处又似乎回归了印度,他的父亲悲伤地说:“我们这些老派的印度人越来越不喜欢英国了,我们已经回到了一个想象中的印度。”但在另一方面,他们又根本没有考虑真的回到印度,在这里的生活令他们对英国有了一种习惯式的依恋。
隐秘的文化冲突必然给身处夹缝中的个体,带来撕心裂肺般疼痛的人生体验。库雷西在小说中却没有把人物写得特别凄苦,他用风趣幽默的笔调来描述这个看起来很复杂的故事。由是,呈现在读者眼前的这部作品不像是一部控诉种族主义的血泪史,而是一本充满智慧和趣味的个人奋斗史,而且小说中几个主要人物最后都获得了世俗上的成功。诚如《郊区佛爷》这部作品所展示的那样,作为深受流行文化影响的作家,库雷西的作品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叙述语调:几分反讽,几分幽默,几分邪气,当然还有几分的智慧,这似乎构成他写作上所谓“消沉之美”的总体风貌,只有深谙其作品本质的读者,才能从中真正看清这种调侃反讽背后那些深陷于虚空的激情,那些无法言说的悲伤。
尽管在后期作品中,库雷西不再局限于展现文化冲突,其幽默、脱俗、前卫的写作基调,却贯穿了始终。在《爱在蓝色时代》(1997年)、《亲密》(1997年)、《身体》(2004年)等作品中,我们不难看见他把笔触转向个人情感与婚姻方面的探索,他带着科学性的观察,以近似解剖的文字,描述人际关系的复杂与混乱。而《加百列的礼物》(2001年)则可谓是他关于人类天赋的寓言。主人公加百列是一个十五岁的英国少年,平静的家庭生活因为父亲的离家出走而遭到破坏。在亡弟亚奇的灵魂的帮助下,他开始挽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的冒险……这部作品如同一幅柔和的素描,可视为库雷西对于甜美讽刺和温柔戏谑风格的回归,从中我们不难看见作者本人成长经历的影子。
与库雷西相仿,近年来,奈保尔、拉什迪、胡赛尼、石黑一雄、哈金……越来越多亚裔作家的作品开始进入世界范围内读者的阅读视野,世界文化冲突之下个人命运的主题在这些作家笔下得到了生动的体现,正是得益于这种展现,传统的东方文明终于在“国际化”话语体系中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进而摆脱了西方文明居高临下的殖民化描述。这些亚裔作家在描述祖国复杂的政治状况和阐释背后所蕴含的民族性格时,既有切身的同情与沉痛,又不失更广阔的视野,相对一些英美作家致力于对文学形式的探究,他们的创作无疑更具普遍人性的深度。
(实习编辑:马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