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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海南二三事

2022-05-05 20:53:01来源:《钟山》    作者:王干

   

  记得有人问汪曾祺的《受戒》的主题是什么,他说,诗无邪。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汪先生是不是想起了《受戒》里的小英子,但汪曾祺的那一刻的表情应该酷似明海。

  1993年去趟海南,是件挺有面儿的事情。

  海南当时是片热土,很多怀揣理想和野心的人士纷纷光临,创业,发财,干事业。作家潘军去了几年,成立了蓝星公司,很快发了财,有了搞一次先锋笔会的想法,找到我,我推荐到我供职的《钟山》,筹划了当时被称为先锋文学的笔会。笔会请来了很火的王朔、刘恒、苏童、格非、叶兆言等,评论家则有陈晓明、王必胜、王彬彬等,《收获》的程永新、《花城》的田瑛、《作家》的宗仁发、《钟山》的主编赵本夫、副主编范小天也到场了。

  与会的都是年轻人,很多作家都是在三十岁左右,可谓青春似火,年华若梦。翻看当年的照片,发现这当中有一个年过七旬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混迹”其间,多少有点“违和感”。这么一个老先生也是“先锋派”?

  是的,他是先锋派,40年代就玩过意识流,这倒不是最主要的,当时很多自以为是现代派和先锋派的,青年作家却不买账。但对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作家却高看一眼。

  他就是汪曾祺。

  汪曾祺参加蓝星笔会,编辑部委托我邀请的,也是很多年轻作家的心愿,他们都想有机会和这位老神仙、老小孩、老顽童近距离地接触。汪先生毕竟已经七十多岁了,他一个人出去,夫人施松卿不放心,关键是不放心他喝酒,他贪酒,医生早就劝他戒酒,但总是偷偷地喝,施松卿老师不放心。后来,我们就邀请他们两口子一起参加。于是在一帮青年作家的身影,出现了两个白发如雪的老者,煞是亮眼。

  汪先生虽然年龄大了,但他爱和年轻人打成一片,尤其喝酒,一点也没有老态,他喝了酒以后,语速也快,妙语如珠。我们都愿意和他一起喝酒。年轻的女作家张欣等更是受到汪先生的青睐,多次碰杯,施松卿老师一开始还阻拦,后来也就随大流了。

  笔会上,除了汪曾祺夫妇外,还有一对情侣,就是程永新和王智敏。他们正处在热恋中,王智敏长的一张瓜子脸,身材苗条,眉眼清丽,是上海民乐团的琵琶演奏家,因为演奏高超,被民乐界称为“琵琶精”。她还是一名优秀的诗人,她以“王乙宴”笔名发表在《花城》等刊物上的诗歌,让我看了大为惊讶。我们开玩笑说,此次笔会有老鸳鸯和小鸳鸯。

  时正二月底三月初,北方严冬飘雪,而海南则万花齐放,百艳璀璨。汪曾祺先生非常开心,一路喝酒、吟诗、写字、作画,不亦乐乎。一日下午,我们在三亚海边散步,忽然汪曾祺先生费力地弯下腰去采摘路边的小野花,我非常好奇,以为老先生采回去,会放到房间里,心想,老先生还有小姑娘的情趣啊。没有想到的事情出现了:老先生颤颤巍巍地弓着腰将那束黄色和红色杂陈的鲜花很虔诚地递给王智敏,王美女一开始有些诧异,大家也诧异,还是一旁的程永新反应快,“汪老给你献花呢,快收下!”,大家恍然大悟,一片欢声笑语,施松卿老师一旁也咧开了嘴,轻声地说了句:“老不正经的”。王智敏开心地接过鲜花,说,“谢谢汪老,今天晚上我正好过生日,欢迎汪老光临”。

  晚上的生日派对,我们还没到,汪老早早赶到,他用心画了一幅画送给“”琵琶精”王智敏作为生日礼物。这个过程,他笑眯眯地看着王智敏,像欣赏一幅画的,纯真,自然,无暇。台湾作家施叔清曾专门写过汪曾祺的眼睛,清澈,明亮,大约便是如此。我当时想到了中国一句古语:诗无邪。记得有人问汪曾祺的《受戒》的主题是什么,他说,诗无邪。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汪先生是不是想起了《受戒》里的小英子,但汪曾祺的那一刻的表情应该酷似明海。

  这段往事,我已经忘了,还是程永新在我的《被遮蔽的大师》一文留言说到此事,才勾起了我的的回忆。2000年的最后一天,王乙宴来到南京的大钟亭的天茗茶社,和南京音乐界朋友一起辞旧迎新,打电话试试我在不在南京,恰好我从北京回南京过元旦,晚上刚到家,虽然有点累,还是就参加了他们的聚会,其间我们还共同追怀汪曾祺先生的趣事,一直到新年的钟声响起,我们才告别并且相约在北京相聚。遗憾的是王乙宴后来染病很快去世,还是《花城》的主编朱燕玲告诉我的,不知道天国里,汪先生会不会在向她献花?

  当时的海南娱乐业比较繁荣,酒店里时不时有骚扰电话。施松卿老师告诉我,有一次电话打到汪先生的房间,问:先生,要不要服务?汪先生说:老汉今年七十三了。施松卿老师讲给我听之后,汪老在边上偷偷抿着嘴笑,之后晚上再有电话,施松卿老师主动去接,对方一听施松卿老师的声音,就不说话了,搁了。汪先生告诉我上海四十年代就有这种人,叫“叮铃”,我当时没有好意思问,为什么叫叮铃,是敲门的声音,还是外来词?至今也没清楚。

  海南秀丽的风光,精美的食物,适宜的气候,让汪曾祺、施松卿夫妇很开心,临走前,老两口买了一只菠萝蜜带回去,给孙子辈尝尝鲜。菠萝蜜是一种热带水果,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样子像刺猬似的,我没有把握,就带了一只椰子,带回编辑部给同事分享。当时到海口要到广州转机,我一路扛着地雷似的,终于顺利带到南京,大家都说味道好。而汪先生老两口带的菠萝蜜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不知道是原先已经太熟了,还是路途颠簸受损了,菠萝蜜到了北京,不能吃了,老两口一路辛苦辗转,颇为失望。

  在写作此文的过程中,我在网上搜到王乙宴的一首诗,引用其中的几句,告慰天国的亡灵:

  我通体涂满了露水的珠子

  心脏摇摆不定

  夜

  短暂的一闪

  ——王乙宴《一千年一万年》

  2021年9月7日下午于库布里克

  (编辑:李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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