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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自然中

2008-08-14 21:27:02来源:文汇报    作者:

   

作者:黄昱宁  

    《崩溃》:(美)贾雷德·戴蒙德著,上海译文出版社版
   
    如同一幕古典悲剧的结局:在一个没有金属、没有优质石材、没有进口资源、没有高大的树木可以做成独木舟(那当然是滥伐森林导致的直接后果)的石灰岩礁岛上,岛民与外界隔绝,失去赖以生存的条件。比悲剧更悲剧的是,灭绝的过程是渐进式的,它并不像是灾难片里的某个3D动画镜头那样干脆利落、一了百了,文字在此显示了比影像更悠长辛酸的表现力:“最后岛民们用巨蛤蜊壳充当石头来做手斧,用鸟骨做打洞的锥子,用石灰岩、珊瑚或巨蛤蜊壳做灶石,鱼钩则改用某种贝壳来做……汉德森岛民是否一代又一代终日在海滩流连,希望能看到独木舟再次驶来,一直等到对独木舟的记忆也淡忘了?”
   
    在这些段落里,《崩溃》与其说是学术的,倒不如说是文学的。比起该书作者数年前拿到普利策奖的《枪炮、病菌与钢铁》来,《崩溃》的立场更安全,思路更直接,政治也更正确。以环保、忧患、求生为题眼,反思人类文明“逆天行道”后的自食其果,这杆大旗即便说不上“激进”,至少也够鲜明——或许,正因为如此,戴蒙德下笔时就更奔放,其感染力也愈发溢出学术的疆界。在密集的细节(细致到你几乎觉察不到考古实证与文学化的想象之间的焊痕)中,“人在自然面前显得何等渺小”不再只是一句滥调,转而成为某种被风化被剥蚀、摸得到其粗砺质感的东西。
   
    《枪炮、病菌与钢铁》里有一段拿《安娜·卡列尼娜》里的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幸福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来比拟驯化动物的过程,其实此话更适合一脉相承地沿用到《崩溃》。简而言之,《崩溃》的写作企图,就是从环境地理的角度,展示一系列社会形态是如何从兴盛走向衰亡的。不幸的社会各有各的不幸,戴蒙德在开篇时就列出了五点框架,将这些“不幸”因素分类归纳:生态破坏,气候变更,强邻在侧,友邦失援,以及作者认为最关键的因素——社会如何回应生态环境问题。这框架委实气魄逼人。如果说,《枪炮、病菌与钢铁》立论的隐含假想敌是“种族主义的生物学解释”,那么,《崩溃》针对的似乎是所有对环保问题心存疑虑的保守派。戴蒙德的中心思想是:虽然我们今日的境况与过往有所不同,但其中的相似之处却足以让我们以史为鉴。当“史”在作者精心选择的样本(蒙大拿,复活节岛,阿纳萨兹人,玛雅文明,格陵兰维京社会)中娓娓道来时,它确乎是一枚规格合宜、光彩照人的“鉴”,其反射折射漫射而成的镜像具备意料之中的说服力和意料之外的文采。它使得作者有充分的自信,甚至毫不讳言自己所采用的“比较研究法”存在天生缺陷,可能会被专业研究单个社会的历史学家嗤之以鼻。
 
    《特别的猫》:(英)多丽丝·莱辛著  浙江文艺出版社版
   
    这本大体也能搭上环保的顺风车——人与动物的关系,诸如此类。莱辛虽然新近得了诺贝尔,但年轻时其文笔曾遭势利的英国评论界质疑(顺便提一句,最近的例子证明,“文笔”实在是个微妙的问题,中外皆然)。这样的指责多了,作家下笔难免会有阴影,或畏首畏尾,或过度用力,都是副产品。但这本写猫的小册子(以体例看,应以纪实为主,间或有虚构成分),莱辛完全没有得失心,一路松到底,最艺术的句子不过是:“若说鱼可算是流水的具体塑像,那么猫就等于是风的图饰,描绘出难以捉摸的风的姿态。”
   
    大师就算写个小册子也少不了捧场客。名家推荐多半泛泛,不过搔痒,苏童却触到了痛:“莱辛写猫,也写男人,但似乎前者更为优雅且具自尊。”我读莱辛的小说,常常觉得她写到男女关系就心硬、手软,犹疑间按捺不住的傲气升腾在女主人公的头顶。说得通俗点,她似乎总是在强化一个“没有男人也可以活”的概念——不难想象,人们会把这种情结归因于她那两次草草失败的婚姻记录。怀着这样的印象去看《特别的猫》,会觉得那里有一以贯之的莱辛式的政治:公猫是配角(哪怕是大帅猫那样的“最佳男配角”),黑猫和灰咪咪才是排名不分先后的女主角。母猫的前后几次悲喜交加的发情乃至“去势”,构成了整本书的兴奋点。在这些段落中,作者或嘲弄,或悲悯,都找到了一个比在小说中剖析女人更直接、更痛快、更生物性的立足点。
   
    《崩塌的山岳》:(吉尔吉斯斯坦)钦·艾特玛托夫著  上海译文出版社版
   
    艾特玛托夫并不是一个只因为去世才够格出现在报纸上的名字。但他先后在苏联和吉尔吉斯政坛、外交界、文学界的多重身份,使得人们对其文学成就的评定,变得多少有点微妙。微妙的假设是:一个在剧烈的政治动荡中始终保持功成名就状态的作家,真的会没有妥协吗?而我的反问是,即便如此,难道,妥协本身就不是历史?作为某种历史的见证,文学可以是既有力、又无奈的,也许。
   
    《崩塌的山岳》是艾特玛托夫出版的最后一部小说,应该可以算是这位“文学教父”的天鹅之歌。主人公是当代名记者,为了报复傍上大款的爱人卷入一场狩猎与绑架纠结在一起的阴谋。高潮戏在天山上演,不出意外地,主人公被作者安排牺牲,救赎已经被经济全球化和市场化腐蚀的世界。强化了这种抒情意味的,是一头年迈而珍稀的箭雪豹——自小说卷首的声声咆哮开始,它就注定了要陪着主人公以血肉之躯奏响悲怆交响曲的最后一个音符。
   
    莱辛写猫,大抵是要让读者窥见猫身上的人性;而艾特玛托夫笔下的雪豹是一个时时出没的抒情符号,神性远远高于人性,可以约略比附“狼图腾”。如今,一部完全不玩后现代花样的当代小说简直是让人震惊的,你会忍不住睁大眼睛,试图破解那些气势磅礴的比喻背后,到底有没有藏着反讽的陷阱。
   
    我的结论是,没有。没有反讽,没有陷阱。我在艾氏的声声嗟叹中,看到的不是那些更容易被归纳的主题(比如环保,比如庸俗化),而是一个早已被解构被嘲弄的时代在作者心志中顽强营造的海市蜃楼。对于一个写完这本书之后不久就溘然长逝的大作家而言,能拥有如此顽强的、不容崩塌的精神力量,委实是一种幸运。

  (实习编辑:马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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