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
采访：视觉中国
被访：陈曼
一个月前，听说我将要采访陈曼，心想，真是赚到了。对这样一个从争议中出落来的女性摄影师，其性格中的狠劲和决绝不得而知。因此，借一次攀谈的机会，审视陈曼身上的性格魅力，是五月里很有意思的开篇作业。
坊间传闻陈曼是一个乖戾的人，不易亲近，其实从接触陈曼的第一秒起，就会知道，并非不易亲近，只因她是一个我行我素不在意周遭眼光的女人，所以并不懂刻意逢迎也不做解释，因此才落下了这个印象。
然而，我们的话题始终绕不开“修片”，毕竟这是围绕在陈曼身上最大的话题。喜欢陈曼的人将她奉为标杆视若天才，说她的片子极具“视觉冲击力”；不喜欢她的人说她败坏了摄影的风气，过于夸张的后期似乎在掩饰着什么，于是很多人对陈曼的摄影功力不屑一顾，对她的作品叹而不服，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陈曼的申辩。
“我的作品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在大学，我跟很多充满能量的年轻人一样，不断的去宣扬自己，表现自己，用同行的话叫炫技阶段，我一直想告诉别人我是谁。到了第二阶段，我需要进入主流社会，而当时我都快被人说死了，什么不该找我合作啊，我修的太死了，根本不是摄影师之类的，那我就去拍能被大家认可的片子，一下子走入了另一个极端，完全不做后期，让别人知道我也能拍这样的。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我就不需要再解释了，不用解释我可以干这个，也可以干那个，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可以干这个也可以干那个。”
其实，陈曼的狠劲和骄傲是不露声色的，入行以来，就一直跟自视清高的摄影圈较劲。而那些不屑一顾，冷眼旁观这个“侧室”结局的人，却偏偏忘了侧室更讨欢心的道理。从03年至今，陈曼在自己的轨道上越走越热，晋升各大时尚杂志、明星大腕的宠儿，由她在国内开创的“现代数码媒体技术与传统摄影媒体及绘画结合”的新式摄影也有了一个专有名词“陈曼式摄影”，耀眼的让人不敢怠慢。
然而，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焦 “陈曼式”摄影，乐于通过陈曼的镜头，将她与“修片”联系起来的时候，似乎这种欣赏本身就是一种误解。
“其实一开始，我就已经很放开地让大家知道我是怎么一个人。我拍过的很多片子都没有后期，比方说滑板妞系列，但大家都觉得这不是陈曼的东西，要不就认为肯定有后期，其实是因为大家都选择了我一个样子，然后认为我其实就这样，但我知道我不止是一个样子”
于是，与陈曼的谈话，如同PHOTOSHOP中的DELETE键，只不过DELETE的是那个长久以来，藉由各大时尚杂志以及观者选择性的审度替她裹上的“后期”外衣，里面的那个陈曼，其实，对于修片与不修片没有那么的较真儿和执着。最近在北京今日美术馆举行的陈曼个展中，她仍然选择了被人所熟知的“陈曼”风格作品，或许对现在这个不爱解释的陈曼，这也许就是她与世界达成和解的一种方式。
视觉中国：目前为止拥有过多少相机？
陈曼：这个还真没数过，应该在10台以内吧。最早的有海鸥，lomo，然后有Contax，MarkⅢ，MarkⅡ，理光。现在比较常用的就是佳能和理光。
视觉中国：没钱能玩摄影吗？
陈曼：当然能玩呀，比方说针孔摄影，就把那交卷放在盒里，然后在胶卷盒上扎一个眼，在地上，长时间曝光，最原始的照相的方法，拍出来的照片也可以当艺术作品的，现在好多艺术家都这么做，其实那个成本就非常低的。其实能不能拍出好照片还是看观念。
视觉中国：你的作品总是能够捕捉到女性内心的性感与力量，或者说发现了她们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魅力，是什么让你能挖掘出她们与众不同的一面？
陈曼：因为本身我就是一个女性，而且我比较注意观察人，这是我从小到大的习惯。只要这个人我晃眼了，基本上就能记住他的所有面貌特征，而且我能发觉他内心深处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样子。
视觉中国：听起来这实际上是跟您个人天分有关，后天培训能达到吗？
陈曼：这是1%的天分和99%的汗水的关系，也许1%的天分就可以敌过这99%的汗水，但如果你再有99%的汗水那就天衣无缝了。
视觉中国：你对媒体为你贴上的“新锐时尚摄影师”这个标签怎么看？
陈曼：我现在已经不新锐了吧。（笑）我觉得新锐听上去，好像是很容易过时的一种称谓，早晚有不新锐的时候吧，可以成为经典的东西才是有意义的东西，你光猛扎新锐的晃一下，我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视觉中国：那你觉得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陈曼：我希望给自己的定位是这样的，就是我首先是一个中国摄影师，我希望自己是稳扎稳打的那种状态，而不是靠着“一招鲜”或者靠着别人猎奇的心态而存在的。
我说过一句话，一个作品不是分分秒秒都需要观众，但眼睛永远是醒着的，就是说你的作品摆在这儿，你再张罗，人家也有不看的时候，但是如果这个东西是有历史价值的，是这个时代的代表，那么无论是在专业领域，还是在老百姓的口碑里，大家都觉得这是值得去回想的，以后也可以再拿回来琢磨琢磨，下一代人再来看这个东西，还会说这个东西好，而不是说靠一时的炒作，不会让人们永远去追捧。
视觉中国：其实你是一名多产的摄影师，有没有时间能停下来回头欣赏自己的作品？
陈曼：肯定会重新看，看片的时候，就觉得当时修的这么糙呀，但是也不会改，因为毕竟是一段时间做的东西，我是那种比较真的人。
视觉中国：就是说你也不怕揭丑给别人看？
陈曼：如果一个人一直就是那种高高在上，觉得我是最完美的，我是No1，那就太累了。其实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肯定会接受他的全部。
视觉中国：那对自己现在的成就满意吗？
陈曼：怎么说呢？挺满意的，也不能说满意到头了，我觉得我一直在学习的状态中，而且在不断的在改变自己，不是说老百姓觉得你这个真好，说这个不错，那我就重复下去，很多时候别人要求让我复制，说就像你上次拍的那样，我都会建议他们尝试一种新的东西。
视觉中国：你觉得你的成功能够被复制吗？
陈曼：我觉得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这是一个特别特别神奇的现象，比方说你姥姥那一代，一个家庭生好多孩子，同一个家庭，同一种教育，为什么每个孩子，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这个就是大自然的奥妙所在，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的作品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非常国际化，但是又很中国，非常混合，是一种全新的视觉语言，就是这些地方都太特殊了，就没法让你复制，但我知道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学我拍片，我觉得挺好的，大家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视觉中国：听起来像“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状态。
陈曼：这是一个更新换代的过程，被超越我觉得也挺好的，因为我一直认为大家是一体的，我是我，你也是我，我也是你，大家其实是一个生命体，因为大家都在地球上，地球在宇宙上很小很小，就像尘埃里的一粒一样，羡慕或者超越，或者喜怒哀愁，这些小感情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超不超越对我来说，是一个自然进化的过程，即使别人超过我，代替我，我觉得都挺好的，因为我们都是同一个人。
视觉中国：有没有想过做一些其他领域的摄影尝试？
陈曼：我自己比较喜欢中国传统文化，喜欢中医，还学过针灸什么的，但是也不好意思，没有什么特别专心的去研究，因为没有太多的时间，但是我觉得中国传统文化是非常博大精深的，是需要一直去深深的研究的，我想以后往这方面偏。
视觉中国：在与你合作的那些明星或模特中，你认为谁能成为你的缪斯？
陈曼：我觉得很多人都是我的缪斯，我的朋友什么的都是我的缪斯，比方说我老拍我的同事，对我而言，缪斯不是一个而是很多，只要他是一个比较真我的一个状态，我觉得都挺美的。
视觉中国：给那些想从事时尚摄影行业的孩子们一点建议和帮助？
陈曼：我觉得现在年轻人，都有一点游离，其实就跟谈恋爱似的，你喜欢一个人，你就坚定的喜欢他，你就爱他，不要怀疑，他就没有怀疑的爱你了，这是一个很相对的事情，就跟你工作似的，如果你每天都给你的工作抛一大堆的问号，那么职业回馈给你的也是问号。也不能拿钱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准，因为钱这个东西只是一个数字，像日本大地震，超市东西都卖没了，再有钱有什么用，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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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