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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你和他们一样》(3)

2010-08-25 14:36:38来源:北京文艺网    作者:

   

作者:乌文·阿克潘

  卖掉你自己的孩子或是侄儿要比卖掉别人的孩子难多了。因为你要保持冷静,或是跟巴达吉萨米移民局的人一样铁石心肠。如果办不到这点,那么你会给家人惹来麻烦。葛皮叔叔打算将我们兄妹卖掉的事,他整整瞒了家人三个月,不知那是否出于他身为边境阿哥贝洛 的幽默感,或是身为走私犯的天性。妹妹伊娃当时五岁,我十岁。

  葛皮叔叔个头矮小、工作勤劳,计划将我们卖至加蓬前,纯粹从事脚夫的差事,他替那些没有申请文件的人穿越边境,以此维生,或干脆敲诈勒索对方一笔。热风季的时候,他会沿着海岸一带,在多处开垦地替人采收椰子。多年来,他遭遇过许多不幸的意外事件,诸如从椰子树上摔落,或在边境发生零星的打架事件。不过他向来乐观看待一切。他笑看所有事,部分原因是在他刚开始从事阿哥贝洛这行时,在某次打斗中脸上留下了一道疤痕。这道疤痕顺着他的左脸颊而下,停在上唇。隆起的疤痕表面光滑,却拉扯着皮肤,影响嘴唇闭合。尽管叔叔利用胡子遮掩,疤痕依旧跟圣诞树上的灯泡一样醒目。他的左眼看上去比右眼大的缘故,是因为疤痕扯开了左眼的下眼睑。因此,有些人唤他微笑葛皮。

  葛皮叔叔那个月买了辆“纳风”牌蓝银双色125cc摩托车,可以说是他最后买的贵重物品,我们的生活质量因此有了重大改善,前往加蓬的计划也越来越积极。他打算利用这辆摩托车载运人们往返贝宁与尼日利亚边境,增加收入。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多风的星期二傍晚,一个身材瘦而结实的人骑着一辆崭新摩托车,载着叔叔返回我们这栋面向大海的两间房。我那时正在屋内烹煮阿巴卡利基 米,看见他们,我便冲到前门迎接葛皮叔叔。他的笑声比摩托车的引擎声还要响亮。我们家的房子与繁忙的泥土道路有段距离,由一条窄小的沙石路连接。房屋四周的沙石路两端连接了树薯田,在高耸、浓密的灌木丛之间形成低矮的屏障,田野周围种植了香蕉与大蕉,我们住的地方就位于其中。最近的邻居与我们的距离约有半公里远。

  我赤裸着上半身、光着脚丫,下半身穿着叔叔买给我的卡其色短裤,两只脚因为踢足球而沾满了泥沙。在他们骑着新摩托车回来的时候,伊娃在屋前的芒果树下堆着沙堡。

  “微笑葛皮啊,怎么只有两个孩子在家?”那名载着叔叔返家的男子大声嚷嚷,看样子有些失望,“不会吧!其他人呢?”[NextPage]

  “噢,不,大个子,你会见到其他孩子的……还多着呢,”叔叔说完,笑声从变形的嘴唇迸出,接着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们,“孩子,嘿,怎么没跟大个子打声招呼?”

  “晚上好,先生!”我们趴在地上向他问好。

  男子背过身去不理会我们,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盯着马路,窄窄的额头上布满皱纹。他的鼻子小而挺,头发剃得很短,高耸的颧骨下方留着稀疏的胡子;大个子的下半身穿着紧身牛仔裤、凉鞋,上半身则套了一件宽大的灰色灯芯绒衬衫,披挂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风一吹,宛如船帆。倘若不是他的身高令他看上去威风凛凛,他与边境其他的阿哥贝洛没什么两样。

  “我们进屋里去谈,”叔叔恳求他,“坐下来谈,喝点东西。想喝海尼根、星牌、健力士,还是哪种啤酒?”说完后,转过身来对我说:“柯奇帕,去替客人倒饮料。”

  “……不用了!”大个子连忙拒绝,语气坚定,他的声音伴随着远方的海浪声,几乎让人听不见。除了请对方喝饮料这件事以外,我们根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反正我们一点也不在乎。有个叔叔身为阿哥贝洛,我们已经习惯人们选在任何时刻以各种理由前来叨扰他。我们也清楚地知道他会以笑声一带而过眼前这名男子的刁难。

  “我们说好是五个,不是两个,”大个子开口说道,他在叔叔面前挥舞着手指头,其中有些指甲早已掉落,“其他孩子呢?”

  叔叔刻意不去理会对方在比画什么:“你知道我已经跟你们的人商量好了吗?”

  “什么人?”大个子口气恶劣。

  “你的主子。”葛皮叔叔回答。

  “你该直接找我谈才对!”

  “别这样,拜托,我们先庆祝再说吧。……放轻松。”

  “不,我严肃地告诉你,你只能找我谈!”

  “你?你要我罩子放亮点?”

  “我不想吓唬你或是有意隐瞒。我们都是这样办事的……我可警告你。难道你想玩火?”

  “双方都已经达成协议了。”叔叔安慰他:“别怕,不会有事。”

  大个子耸耸肩膀,查看房子四周,眼神与那些被骗往边界的旅游者一样狐疑。他十分不屑地瞧了我跟妹妹一眼,然后移开视线。远方,金黄色的太阳光穿透椰子树的大片树叶,椰子树丛屏障着另一头的大西洋:那一大片能够带我们前往远方的海洋,海浪涌动着,卷起灰色泡沫,似乎在抗拒着太阳光的抚触,从大海的方向望向内陆,椰子树影随风摇摆。海面上吹掠过轻轻柔柔的风,无止尽地朝内陆吹拂。

  “大个子,你冷静点!看着我……你担心过度了。”

  大个子耸耸肩膀说:“不,大个子一点也不担心,该担心的人是你。”
我们都看得出来大个子显得很失望。他用力撅着嘴,我们甚至见到他张大了鼻孔并且尽力控制住怒火。正如我刚才所言,我无须担忧,叔叔处理过比眼前更加棘手的状况,我有信心他能够安抚这名男子的情绪。

  “你看这房子怎么样?”葛皮叔叔指着我们的房子说。

  “什么怎么样?”大个子根本看不上这栋房子,尽管叔叔不断怂恿他。[NextPage]

  房子的铁皮屋顶都已经生锈,两个房间也都没有安装天花板,泥巴糊成的墙面抹上了一层灰泥。就算大个子不愿进屋坐下来谈,叔叔也会邀请他坐在门前的狭窄阳台商讨事情,那儿有小土堆可以坐着,而屋檐则是由椰子树干做成的梁柱支撑。
“这房子你还满意吗?”叔叔问。

  “目前看来,你的房子还应付得过去,”大个子说,“我先告辞了。”

  “你瞧瞧,”叔叔笑着对他说,“至少,房子这件事我还应付得来。”

  “呃,我们将来会再盖一栋比这还……大的房子。”

  “……事情自然能解决。”

  大个子准备离开,眼神依旧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当然了,只有命丧黄泉的死人才可能亏欠我们。”他说,“只有死人。”

  “我想不会有人丧命……嗯,就像安南族人常说:‘好死不挡路,杀人者不会永远苟活。’”叔叔笑着叫住他,“明天见,顺便代我向你的家人问好。”

  大个子离开后,我们不知如何处置这辆摩托车。大伙安静地围着它,仿佛当它是失散已久的亲人。葛皮叔叔望着我们,感觉自己替我们出了一道谜语,想知道我们对这件事的反应。

  “纳风!”伊娃大喊。

  “这辆车归谁?”我倒抽一口气。

  “大家的。”叔叔笑着说,“我们终于有摩托车了!”

  “我们?摩托车?”我说。

  “没错,柯奇帕,孩子。”

  伊娃静静绕着摩托车打转,貌似祭坛内的巫毒女祭司,她伸长了手却不敢碰触摩托车。她的棕色双眸在瘦削的脸庞上睁得大大的,摩托车仿佛具备了某种灵气令她目不转睛,不敢眨眼。她留着一头像小男孩般的短发,身上只穿了件粉红色内裤,肚子鼓胀突出。她两腿微微向前一跨,双脚沾满了泥巴。我两只手因为拿了煤炭生火而脏兮兮的,掌心在烹煮米饭的过程中,为了确保锅子不至于掉落石头堆成的三角灶而发汗。我不敢伸手触摸摩托车,也没在卡其色裤子上把手擦拭干净,我只用手指不断摩擦我的掌心。

  “我们属于你,”伊娃小声对着摩托车唱道,“你属于我们,我们属于你。”

  “没错,孩子。”叔叔望着困惑的我们笑着说,“这是上帝对于我们坚定的信仰所做的回馈……我们就要发财啦,哈哈!”

  叔叔声音里透露出的喜悦之情令伊娃停止动作。她先是看看我的脸,然后望着叔叔,仿佛我们两人联合起来骗她。葛皮叔叔打开他的旅行皮箱,他每天都会带这只皮箱到边界,他拿出科托努城开出的摩托车购买发票,我们开心极了。我鼓掌叫好,却遭叔叔制止,他笑称自己没多余的饮料宴请被我们吸引前来观看热闹的人。我立刻分开两手,掌心对着掌心,好似两个相反的磁极。我想要拍手的欲望让叔叔给拦下,不过我的内心却涌现一股幸福感,我立刻冲进屋内洗手,穿上衬衫与拖鞋,仿佛迎接贵客临门。出去时,我见到叔叔打开房门,将摩托车推进卧室兼客厅的室内。他点着煤油灯,放在通往房间的门边。煤油灯的光晕投射在“纳风”牌摩托车的燃油箱上,照亮这辆双色摩托车的外观,宛如落日余晖闪耀在大西洋海面的光泽。

  (编辑:郭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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