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兰·科本

     他一下子跨上了两个台阶。温的办公室比米隆的高两层，但是却像在另外一个空间里。当他推开那扇巨大的金属门时，一阵不知疲倦的吵闹声涌来，将他包裹起来。那个巨大的开放的空间永远热火朝天，二百或者三百张桌子像一块块小地毯似的，覆盖在巨大的地面上，每张桌子上至少有两台电脑终端，桌子之间没有任何隔板，几百个人分散在各处，或坐或站，每个人都穿着衣领钉着纽扣的白色衬衫，打着领带和背带，外套搭在椅子靠背上。这里很少有女性，男人们都在打电话，大多数人都捂着话筒朝别人喊叫。他们看起来都很相似，听起来也都很相似，就像是一个人。

    欢迎来到洛克—荷恩证券投资公司。

    一共六层楼，几乎都长成一个样子。事实上，米隆经常怀疑洛克—荷恩公司其实只有一层楼，电梯经过设计，无论你按电梯的从十四到十九的哪个数字，它都停在同一层楼，让你误以为这是一家大公司。

    公司里隔出一间挨着一间的办公室，这些办公室都是为了老板、高级管理者和重要人物——用行业里的话说，就是“大客户”们——所设置的。每个屋里都有窗户，能透进阳光，不像里面的职员，终日被人工光线弄得苍白虚弱。

    温的办公室位于转角处，既能够看到47大街，也能看到公园大道——拥有如此美景，其价值也令人咂舌。他的办公室装修成早期的美国移民风格，镶着黑色嵌板的墙壁，深绿色的地毯，翼状的靠背扶手椅，墙上挂着狩猎狐狸的画，好像温以前见过狐狸似的。

    米隆进去后，温从他巨大的橡木桌子后面抬起头，这张桌子比混凝土搅拌器轻不了多少。他正在研究一份电脑打出来的报告，那种没完没了的、绿色和白色条纹相间的纸铺满了桌子，和地毯的颜色很搭配。

    “早上，你和我们的朋友——那个电话交流家杰瑞约会，结果怎么样？”温问。[NextPage]

    “电话交流家？”

    温笑了：“我用了整个上午去研究那些玩意儿。”

    “很值得。”米隆说
。
    他告诉了温跟“杰瑞”，即加里·格雷迪的会面，温靠着椅背，把手指搭成塔尖状。然后，米隆又说了跟欧图·伯克的会面，温的身体前倾，打开了双手。

    “欧图·伯克。”温斟酌着，“那个无赖，也许我应该私下拜访他一下。”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米隆。

    “不，现在先不要去，求你了。”

    “你肯定吗？”

    “是的，答应我，温，先别去拜访他。”

    温显然很失望。“好的。”温勉强答应。

    “那你要见我为了什么事儿？”

    “啊！”温的脸上又明亮起来，“看看这个。”

    他把电脑打印的报告拿起来，随意地铺在地板上。桌上露出了一堆杂志，最上面的一本杂志叫《高高潮》，副标题是：“两个X代表双重的快感”，俏皮的促销语言。温把他们摆成扇形，好像在做扑克魔术。

    “六本杂志。”他说。

    米隆看了看这些标题，《高高潮》、《基斯》、《今天愉悦》、《鞭挞》、《女阴》，当然还有《小酌》。

    “尼克勒的出版物？”他说。

    “天啊，你真聪明！”温说。

    “这要归功于多年的训练，它们有什么问题？”

    “看看我标出来的那几页。”

    米隆从《高高潮》开始看，封面也是个怪异的女郎，这次她在舔自己的乳头。很方便地就找到了那页，温用一个皮书签来做标记。色情杂志里夹着皮书签，就像健身课堂里出现了香烟一样。

    那个标出来的书页非常熟悉，米隆发现自己的胃里又开始翻腾了。

    现场幻想电话——挑选你要的女孩。

    还是有三行，每行四个女孩。他的目光很快移动到最下面一行，从右数第二个，那里仍然写着“我能做任何事情！”，电话号码仍然是1-900-344-欲望，还是每分钟3.99美元，仍然是通过电话或者信用卡付费，Visa卡或万事达卡都可以接受。

    但是照片中的女孩已经不是凯西·卡尔佛。[NextPage]

    他很快扫视了这页的其他部分，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的东方女孩仍然在等待，一样的臀部渴求被拍打，“小妹妹”仍然没到青春发育期。

    “同样的广告出现在六本杂志里。”温解释道：“但是，只有《小酌》里面有凯西·卡尔佛的照片。”

    “很有意思。”米隆想了一会儿，“尼克勒可能对广告商进行批发销售——买三本杂志版面送另外三本的版面之类的。”

    “很准确。我敢说，这六本杂志里有同样的广告。”

    “但是有人把凯西的照片放到了《小酌》里。”米隆已经习惯了说这个杂志的名字，从他双唇里说出这个名字，已经不再觉得是脏话了，然而，这个发现让他觉得更加肮脏。

    温说：“你还记得尼克勒告诉咱们《小酌》是发行量最少的吗？”

    米隆点点头。

    “是啊，我花了很长时间找它。我可以在街边的报刊亭里很容易买到其他几本垃圾，却只在42街的‘色情宫殿’里才找到《小酌》。”

    “但是。”米隆补充道，“欧图·伯克也得到了一本。”

    “正是，我肯定你已经考虑到了伯克先生是背后主谋这一可能性。”

    “我脑海中闪过这种想法。”

    突然有人敲门，埃斯波兰萨进来了。

    “你邀请的笔迹专家打来了电话。”她说，“我转到了温的电话上。”

    温拿起听筒递给米隆。

    “你好。”

    “嗨，米隆。我是斯维顿，我刚刚比对了你给我的两个样本。”

    米隆已经给他寄了装《小酌》的信封，还有一封凯西手写的信。

    “怎么样？”

    “很匹配。如果不是她本人写的，就是仿造得很高明。”

    米隆感到心沉了下去：“你肯定吗？”

    “很肯定。”[NextPage]

    “谢谢你打电话告诉我。”

    “好，不客气。”

    米隆把听筒还给温。

    “笔迹对上了？”温问。

    “是的。”

    温往椅背上一靠，然后笑了：“哈哈！”

    （编辑：郭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