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兰·科本

    “你发现了什么？”米隆问。

    温向右猛打了一下方向盘，他的那辆捷豹XJR立刻转了方向，连刹车声都没有。在过去的十分钟里，他们一直没有说话，只有温的CD发出的音乐声。温喜欢这种音乐剧，现在正播放的是《梦幻骑士》，堂吉诃德先生正在为心爱的达西妮娅唱小夜曲。

    “《小酌》这本杂志是HDP公司出版的。”温回答。

    “HDP？”

    “热欲出版社（Hot Desire Press，简称HDP）。”又是一个蝙蝠侠式的转弯，捷豹的车速已经超过了八十迈。

    “控制一下速度。”米隆说，“你听说过这个出版商吗？”温没有理会：“他们的编辑部就在新泽西州的李堡。”

    “编辑部？”

    “随便叫什么吧。我们跟杂志的编辑佛瑞德·尼克勒先生约好了见面。”

    “他的妈妈肯定非常自豪。”

    “教化人的道德。”温若有所思，“很不错。”

    “你跟尼克勒先生说了什么？”米隆问。

    “什么都没有说。我给他打电话约见面，问我们能否去见他，他说可以，看起来是个很和善的人。”

    “我肯定他是个好人。”米隆看着窗外，一栋栋建筑飞驰而过，他们又重新陷入沉默中，“你可能不知道杰西卡在我办公室干什么了。”

    温心不在焉地耸耸肩，他不喜欢窥探隐私。

    “他的爸爸被谋杀了，警察说是抢劫，她认为有另外的可能。”

    “她怎么看这件事？”

    “她认为父亲的被杀跟凯西有关。”

    “因此，事情更加复杂了。我们要帮她吗？”

    “是的。”

    “好的。那么，我们认为这里面有关系吗？”

    “有。”

    “是的，有关系。”温同意了。[NextPage]

    他们行驶到了一栋建筑前停下车。这栋建筑若不是漂亮的仓库，就是租金很低的办公区。里面没有电梯，只有三层，HDP有限公司在二楼。当他们走进外面的办公室时，米隆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也不清楚自己期望看到什么，但是，他原本觉得一个色情交易商的驻地不该如此……如此的毫无特征。白墙上挂着廉价却有品位的艺术画框——麦克奈特、范迟、贝伦斯，背景大都是海滩和日落，根本没有裸露的乳房，这是第一个奇怪之处。第二个奇怪的地方就是那个相貌普通的前台接待。这个前台完全是一副标准模样，而不是一个年长、染着金发、肌肉松弛、呼吸中带着笑、喜欢诱人地眨眼睛的退休兔女郎，或是性感尤物，或是电影明星。

    米隆几乎失望了。

    “您有什么事吗？”前台问道。

    温说：“我们来见尼克勒先生。”

    “请问您贵姓？”

    “温莎·洛克伍德和米隆· 波利塔。”

    她拿起电话，低声说了两句，片刻之后，她说：“请您穿过那个门往右走。”

    尼克勒用热情的握手表示欢迎。他穿着一件蓝色西装、红色领带、白衬衫——保守得像个参议院的共和党议员，这是第三个奇怪之处。米隆原以为会看到一个戴着金项链或者耳环的人，至少也在小拇指上戴一枚指环。但是除了一个简单的结婚戒指，佛瑞德·尼克勒身上没有其他首饰了，他的头发灰白，脸色有点疲惫。

    温小声说：“他看起来好像你的希德叔叔。”

    确实如此，这个《小酌》杂志的出版人长得很像希德·格里芬，那个很受欢迎的郊区牙医。

    “请坐。”尼克勒边说边回到他的办公桌旁。他对米隆笑笑：“你们跟堪萨斯队比赛的时候，我在现场观看，连决赛球在内，你一共赢了二十七分，非常棒的表演，太不可思议了。”

    “谢谢。”米隆说。

    “从没见过那么精彩的比赛，最后一球击中篮板的情景让人难忘。”

    “谢谢。”

    “完全不可思议。”尼克勒又笑着摇头，好像沉浸在回忆中，头轻轻地晃动着，然后靠向椅背，“那么，我可以为两位做些什么呢？”

    米隆说：“我们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是关于一篇广告，登在你的，呃，出版物上。”

    “哪一本？”

    “《小酌》。”说出这个词，米隆感到很污秽，他努力忍住做鬼脸的冲动。

    “真有趣。”尼克勒回答。

    “你为什么这么说？”[NextPage]

    “《小酌》是最近新出版的，发行量不佳——跟HDP的其他产品相比差远了。我准备再给它一两个月的机会，如果不行的话就要放弃了。”

    “你出版了几本杂志？”

    “六本。”

    “那些都像《小酌》这样吗？”

    尼克勒轻轻地笑了：“都是色情杂志，当然，都是合法的。”

    米隆把克瑞斯汀给他的杂志递过去：“这本是什么时候印刷的？”

    佛瑞德·尼克勒几乎看都没看一眼：“四天前。”

    “仅仅如此？”

    “这是我们最新出版的——几乎没怎么卖，我很奇怪你们能找到一本。”

    米隆翻开登有凯西照片的一页：“我们想知道谁为这则广告付费。”

    尼克勒戴上一副半月形眼镜：“哪个广告？”

    “最下面这一行，‘性欲’那列。”

    “哦。”他说，“一个色情电话。”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但是这个广告没有付钱。”

    “什么意思？”

    “这是生意中常有的事情。”尼克勒解释道，“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给色情电话留个广告版面。我告诉他一共要多少钱，他说，哦，我刚开始做，没有这么多钱。那么，我看这个行业比较有前途，就跟他五五分成。换句话说，我照顾市场发行，我的合作伙伴负责技术方面——电话、线路、接电话的女孩等相关的东西。然后，我们的利润五五分成，这样降低了双方的风险。”

    “你经常这么做吗？”

    他点点头：“我广告收入的90%都来自这种色情电话广告。我可以说，有四分之三都属于这种情况。”

    “你能告诉我们你这个合作伙伴的名字吗？”

    尼克勒研究了一下这本杂志上的照片：“你们不是警察吧？”

    “不是。”[NextPage]

    “私人侦探？”

    “不是。”

    他摘下眼镜。“我这儿规模很小。”他说，“我有自己的小环境，我喜欢这种方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对公布资讯没有兴趣。”

    米隆瞥了一眼温。尼克勒有自己的家庭，可能在特纳弗莱有一栋漂亮的房子，他会告诉邻居他从事出版行业。对他施加一点儿压力会有用。“跟您坦白说。”米隆说，“如果您这次不帮我们，事态可能会扩大，报纸、电视等都会加入进来。”

    “这是威胁吗？”

    “绝对不是。”米隆说着掏出了钱包，取出五十美元，他把钱放到桌子上，“我们只是想知道是谁做的这个广告。”

    尼克勒把钱推给米隆，表情突然变得很生气：“这是什么？演电影？我不需要报酬。如果那个家伙做了什么错事，我不想被连累。这种生意的问题已经够多了，我是公开经营的。没有涉及未成年女孩，没有任何违法的地方，无论在内容或形式上。”

    米隆看看温：“我告诉你他是个好人。”

    “好好想想你要做什么。”尼克勒用一种好像已经身经百战的声音说，“这是一个跟其他行业没有区别的生意。我只是个想要诚实地做生意的诚实的人。”

    “你确实是个合格的美国人。”

    他耸耸肩：“听着，我不是对这个生意的一切进行辩护。但是，有很多更糟糕的家伙，IBM、埃克森美孚石油、联合碳化物公司——这些才是真正的商业巨头，真正的剥削者。我没有偷窃，没有撒谎，我满足了一种社会需要。”

    米隆正要反唇相讥，温摇头制止了他。他是对的，激起这个家伙的反感有什么意义呢？

    “请您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和地址，好吗？”米隆问。

    （编辑：郭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