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莉·泰勒

    “嗨，”我说，“发生什么事了克莱尔？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看了我一眼。“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请他帮我完成任务，然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地冲了出去。”

    对于她的话我并不能确信。

    “我去追他，你在这儿等着。”我说。

    “你想做什么我根本不在乎。”她咆哮道。

    等我换上衣服跑出前门的时候，布莱恩已经走出去半条街了。

    “布莱恩，”我在他身后大喊，“布莱恩等等我。”

    他非但没有回应我或者慢下来，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冲出去，像是在执行任务的战士。
    他吃错什么药了？

    我在他后面跟了十分钟，穿过别人家的花园，接着他又穿过了马路，四处张望。当我们到达地铁站的时候灯已经亮了。布莱恩正在向帕丁顿火车站奔。我也投币跟上。

    当他上车后，我也立刻从站台上冲出，跳到邻近的车厢里。结果我的衣服边儿被合上的车门夹住了。

    可恶。

    车厢里其他人都在看着我，而我则在努力地把衣服从车门里拉出来。

    “加油！”我对自己说，“加油！”

    我用脚后跟蹬着门，并以此为支点用力。加油！加油！我的衣服拽出来了，整个人也向后仰去。绊到了某人的衣服还把一个正在打盹的人弄醒了。

    “不好意思。”看着他睡眼蒙眬的样子我不住道歉。

    我奋力站起抓住了头上的拉环。当时正在播放一个帕特里克·斯韦兹拍摄的关于西街的广告，他的眼神好像在看着我。

    “走开，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喃喃自语，“早知这样当鬼多逍遥。”

    当车慢慢停止的时候，我听到了报站声，“帕丁顿到了。所有换乘区间车、环线和城际线的乘客请在这里下车。”

    门开了，我看到了布莱恩正迈着大步向出口走去，他的速度很快，我也只好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下站台。[NextPage]

    我从帕丁顿火车站中部的电梯中钻了出来，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布莱恩，他在哪儿？我一阵惊恐，在人群中四处寻找。他曾经在卧室中说过帕丁顿站有个别处无法比拟的优点。但究竟是指什么呢？我决定问问警卫。

    “打扰一下，”我向离我最近的一个警卫说，“请问观察火车最便利的点在哪里？”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后说，“你忘了穿大衣了。”

    “的确，”我羞赧地说，“我不是火车爱好者。我只是想找人。”

    “哦，”他指向远方，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他们一般会聚在那边。”

    “好的，谢谢。”我向着车站的后面走去。啊哈，他真的在那儿。布莱恩那一头黑色的乱发在人群中格外明显。

    我爬上楼梯，悄悄地走到他身边。他正靠在金属扶手上看着火车发出轧轧声慢慢地进出车站。看样子他好像哭过。

    “布莱恩，”我说，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肩上，“我是露西，你还好吧？”

    他跳起来，用手套使劲儿地擦自己的眼睛。“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

    “你不应该管我，”他转过头向着火车说，“你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但是我真的担心你，”我走到近前看到了他悲伤的脸。“你和克莱尔是我在这个陌生的阴阳界里唯一的熟人。我们需要守望相助。”

    布莱恩哼了声，“你认为克莱尔对我们也是这样吗？”

    “好吧，即使克莱尔对我不好，我也一样担心她。她只是一个脾气极为恶劣的小妹妹。”

    我说的都是事实。在我的心里，布莱恩、克莱尔还有我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家庭。克莱尔是我那闹人的小妹妹，布莱恩是我那脾气古怪、浑身臭味的脏叔叔。地球上可能还会有其他界于生死边缘的人，但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住在哪里。唯一可以畅谈一切的就只有彼此了。

    “怎么了，布莱恩？”我说，“让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觉得他可能会告诉我滚开然后自己一个人呆着。相反，他只是耸耸肩。

    “好吧，”他说，“到一号月台的咖啡厅里来杯茶吧。”[NextPage]

    我们坐在靠窗边儿的桌子上，布莱恩点了一壶茶而我则要了一杯咖啡和一盒烤饼。（我正在处理一场危机，因此我需要补充一点儿糖分。）

    “好了现在来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与你的任务有关？”

    布莱恩悲伤地点点头，然后看向窗外说。“我永远也无法完成它了。”

    “为什么？你没有找到目标人物？”

    “我已经找到他了。”

    “那听起来还有希望呀。”我眼前一亮。

    布莱恩向杯里加了两块糖，用小勺搅拌着。“不是这样的。”

    上帝呀，跟他谈话真像挤牙膏。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我说。

    “好的，不是这回事儿。”他叹了口气搅着茶说，“我必须找到一个名叫特洛伊·安德森的十五岁男孩儿，并让他承认自己是一个火车爱好者。”他只是偷偷地喜欢火车，但是他的朋友认为那是一个太没创意的爱好了。”

    不只是他们会这样想，我心里也这样想却没有说出口。

    “你跟他谈过吗？”我问。

    布莱恩举起茶杯呡了一口。等他慢慢放下茶杯我才学着他的样子把杯子放回桌上，他用餐巾纸擦了下胡须上的污点。

    他说：“我简单地向他介绍了一下自己。”

    “那么他呢？”

    “‘滚开，你这个有恋童癖的家伙。’”

    “啊！”

    我饮了一小口咖啡，努力地想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当我再次抬头的时候我看到泪水正从布莱恩的脸上流下。

    “哦上帝，”我说，抓住了他的大手。他的手冰冷而粘湿，他的手指在发抖。“或许事情没有这么糟，或者你可以再跟他谈谈？”[NextPage]

    布莱恩摇摇头，一滴眼泪沿着他的下巴流下，最后落在他那多彩的黄毛衫上。“他怎么可能会再跟我谈？在他眼里我根本就是个变态，我永远也无法完成任务了，露西。我就快超时了。”

    “如果你没有完成任务就是世界末日吗？”我问道，“或许你可能会喜欢呆在天堂？”
    “不，”布莱恩哽咽着，“我不想上天堂，我只想呆在这儿，我需要呆在这儿。”

    我轻声劝解：“别太放不下，只是一些火车而已。”

    布莱恩眨了下眼：“我也跟你说过，丹只是一个人而已。”

    “但他是我此生挚爱。”

    “火车也是我的挚爱。”

    这个一生挚爱铁疙瘩的中年人无疑有着悲剧的人生，但是我理解他。火车让他感到快乐。它们是他每天起床的动力。它们让他的心脏跳得更快。

    “布莱恩，为什么你不让我帮帮你？”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并不在意。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你真的可以？”他说，“如果真是这样我太感谢你了。”

    “会好的，”我说，“别担心，我们都会完成任务，你会看到这一天的。”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心里有点胆怯。我连自己的任务都不知道怎么完成，又怎么能完成两个任务呢？

　　（实习编辑：郭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