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莉·泰勒

    “露西，”布莱恩隔着门叫道，“露西，电话！”

    “今天星期几？”我睡眼蒙眬地看着他。

    “周二，”他说，“有电话找你。”

    我跌坐到床上，合上眼皮，“告诉他们我死了。”

    布莱恩哼了一声说：“听起来好像很重要。”

    “谁呀？”

    “一个叫格雷厄姆的人，我想他说他姓威灵顿。”

    “天啊，”我一下子坐得笔直。

    威灵顿想做什么？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能因为谋杀而被捕入狱吗？哦，上帝呀，如果真是那样我要怎样才能完成任务呀？

    我从床上滑下来，跌跌撞撞地走下楼梯。通往橱柜的门打开了，电话正响个不停，我随手接了。

    “喂。”

    “露西·布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艰难地咽了口气说：“请讲。”

    “你好，露西·布朗，我是格雷厄姆·威灵顿。”

    “哦，上帝呀，格雷厄姆·威灵顿先生，发生什么事了？我……”

    “露西，”他声音严肃地说，“请问我是否可以叫你露西？”

    “可以。”

    “露西，我已经意识到昨天我与你之间的谈话有一点不太专业。”

    “哦，这样呀，这件事，但是……”

    “我已经咨询过了特定的就业审裁处，他们对于那些老掉牙的投诉借口是不会感兴趣的。”

    什么？什么时候“你长了一对不错的乳房”居然成了老掉牙的投诉借口？[NextPage]

    “有鉴于此，”他继续说，“再加上你的确具有不错的网站设计技术，我决定……”

    他暂停了一下。

    “你决定了什么？”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把这个职位指派给你，你什么时候可以入职？”

    我忍不住一阵大笑。真是太荒唐了。我捏造了一份简历，这个男人骚扰我，然后我扇了他一巴掌。现在我得到了这份工作！

    “不接受吗？”格雷厄姆的声音里居然透出一点儿恐惧。

    “不，我接受，明天就可以开始工作。”

    “你接受？”他叫道，“太好了，很明显你的确是个好女孩儿，露西·布朗，明天见。”
    “好的，明天见。”

    “再见。”

    我踱到厨房中向茶壶里倒水时自己还在窃笑。布莱恩出现在走廊里，眉毛还有点上扬。

    “你还好吧，露西？”

    “是的，布莱恩，”我一边说一边搅着水，它们很快变成一汪混水。“好极了，我找到了一份工作。”

    “你找到了？不错嘛。”他皱了皱眉。“这有什么好？”

    “因为，”我说，“我明天就会遇到阿奇博尔德·汉弗莱-史密斯，离完成任务又近了一步。”

    “哦，不错，”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的确不错。”

    这一天余下的日子就在拖拖拉拉中度过了。屋子里没有电视，厨房有一台经常会出杂音的收音机，要想听点儿连续的声音都困难。克莱尔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布莱恩每隔几个小时就会走出来给自己弄杯茶或者洗个澡。

    我实在是无聊之极。

    六点钟的时候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孤独的气氛了，轻轻敲了敲布莱恩的门。

    “进来，”他说。[NextPage]

    他穿着内裤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本《电动列车百科全书，1879－至今》。

    “嗨，露西，”他抬起头，“坐”。

    我朝椅子走去，路过衣橱的时候停了一下。那是我从地狱边境来到这里时经过的那个。
    “布莱恩，”我说，“我可以看一看衣橱吗？”
    他点头。“嗯，嗯。”

    我打开门向里瞅。那些绳子和彩色毛衫还在那里，另外，还整齐地排着许多鞋子和袜子。电梯呢？会不会也在这里？

    我挪开衣架，摸到了衣橱后门的把手。

    “不要！”布莱恩大叫，“你会死的。”

    “什么！”我像触电一样跳了回来，盯着他看。

    “开个小玩笑。”他露齿而笑。

    “很有意思。”我扭回头看着把手，“如果扭动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也没有。”

    “真的？”

    “真的，没什么。如果那边有空间的话，你可以打开它。”

    我犹豫着转了下手柄，用力推推，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如果我想回去要怎么做？”我推着门问。

    “用另一扇门，”说话之间布莱恩手里的书还翻了一页。

    “哪一扇门？”

    “在你衣橱里的那一扇门。”

    嗯，有意思，但也是一种恐怖的吸引。如果我不想完成任务了，只要跳进衣橱返回地狱边缘就可以了。当然我是永远也不会这么做的。

    “坐下来，放松一点儿。”当我关上衣橱门的时候，布莱恩说，“你看起来很紧张。”[NextPage]

    我蜷坐在窗边的柳条椅上，环顾布莱恩的房间，拼命地想找一些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东西。他的海报怎么这么无趣啊？火车能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啊？

    “布莱恩，”我说，“你回来就是因为喜欢火车吗？”

    他越过书凝视着我说，“不，是帕丁顿火车站。”

    “一个车站？”

    “帕丁顿火车站有一个观看火车的最佳位置。”

    他在拿我寻开心？我扬起眉毛看着他，但他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是在认真地研究火车站。

    “好吧，”我说，“那么，现在算来你来这儿已经有9天了？”

    “是的。”

    “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不想去讨论我的任务，露西。”布莱恩咕哝着用书盖住了脸。

    “为什么不？或许我们可以……”

    卧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打开，我吓了一跳。哦上帝，克莱尔回来了，不过她看起来并不高兴。

    “你可以走开吗？”她斜倚着门框，“我需要跟布莱恩说点儿话，单独地。”

    我看了一眼我的室友，他依然躲在书后，懦夫。

    “诚恳地求我，”我笑着向克莱尔说。

    她露出一脸假笑。“滚开。”

    “看，”我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说，“客气一点不会伤到人的是吧？”

    “再见新娘，”她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在楼梯拐角处转了几秒钟然后把耳朵贴在布莱恩的门上。什么样的私事让克莱尔不能在我面前说？嗯嗯嗯，传来布莱恩的低语声，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清，现在我该做点什么来自娱自乐一下呢？[NextPage]

    我回到卧室，打开衣橱的门向里面瞅。布莱恩是正确的。我的衣服和衣架后面果然有一扇白门，与他房间里的那扇门一模一样，我试着拧了拧把手。

    打开还是不打开？最糟糕的事情是？

    我会被打回地狱边缘，再也见不到丹，而他终其一生都将会纠结我是不是临死的时候还在埋怨他。

    嗯，这的确是个很糟糕的结果。

    我倒在床上抓起床头柜上的照片。这是我和丹的第一次旅行，我们到了梅诺卡岛。丹露着牙齿的笑容看起来像个乡下土小子，我也正笑得灿烂。那是一次完美的度假。白色的沙滩，清凉的海水，阳光也很灿烂。一天下午，精力过盛的丹非要拉着我比赛游泳。

    “看到那边的浮标了吗？”他问，指着远处。

    “是的，”我点头。

    “我们比赛谁先到那儿。”

    我看了眼浮标，距离很远，而我并不是一个游泳健将。

    我讨价还价地说，“除非我们全采用蛙泳。”

    “一言为定，”丹说完伸出手，“我们击掌。”

    我们跳下海滩，进入冰冷的水中开始游泳。开始的时候还在一起，但是当丹把头扎到水里后，我们的距离就拉开了。当我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在十米开外了。

    我不可能赢过他。

    我不再游泳，转而躺在海面上随意地划水。这里安静极了，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远处海滩上的人们看起来像是一个个小蚂蚁，他们正在日光下尽情嬉戏。一瞬之间我觉得自己就是正在巡视住地的美人鱼或者海神。真是天赐福祉。

    “嗨，”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想象，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丹，“你当逃兵了。”

    “我没有放弃，”我说，在他拿水泼我的时候闭上了眼睛，“我只是停下来欣赏一下风景。”

    “哇，”他看着海滩说，“非常有创意的想法。”

    “我知道。”[NextPage]

    一只海鸥在我头上呼啸而过，它正在海风中御风飞翔。

    “在你心里天堂是什么样的？”丹用力划到我身边问，他毛茸茸的脚趾时隐时现。

    “我不知道。我想应该是深红色的、有暖暖的阳光、飘飞的云彩、亲人们会来迎接我？”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他说。

    我笑道：“真的？”

    “是的。”

    “如果我们都死掉会怎么样呢？”我问，“我会住在深红色的天堂而你住在海蓝色的天堂里？”

    丹到我的身边把我拉向他。我的腿缠在他的身上，我们一起在水中摇摆，海水荡起的波纹环绕着我们。

    “我希望我们能一起上天堂，”他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我喜欢听你这么说。”我吻上他的唇。

    尖锐的语音和摔门的声音把我从白日梦中惊醒。

    “布莱恩，”克莱尔尖叫道，“布莱恩你给我回来。”

    我跳下床奋力跑过房间。我那哥特人室友正站在楼梯顶上向冲向前门的布莱恩大喊，“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布莱恩的声音传来。

    （实习编辑：郭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