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莉·泰勒
“我是一个……”哦上帝，我能说我不是个好人吗？“……我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
“好极了，好极了，”威灵顿先生咕哝着说，“今天下午三点你能来一趟吗？我们可以给你一个面试的机会，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
“很好，我们聊聊吧，”我说。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我刚才拨过的号码。我可以肯定不是0898打头的。也就是说我没有一不小心拨上性服务热线，“那么我今天下午就可以过去面试网页设计的工作吗？”
格雷厄姆叹了一口气。“哦，露西，露西，露西，面试是一种比较正式的说法，你需要什么指点吗？”
“没什么，谢谢。以防万一我会事先打份地图。”
他那边传来一阵杂音，有点像蒸汽机车的嘶鸣。“很好。”
我并不知道这时应该说些什么。很幸运，格雷厄姆并不在乎这些。“三点钟见，布朗小姐。”他说，“我希望对你做进一步的了解。”
“好的，我也是。”
挂上电话后，我盯着电话看了半天。一切是那样地不真实。我离阿奇博尔德·汉弗莱-史密斯又近了一步，事情总在向好的方向进行。
大半个下午我都在想要穿哪件衣服。你知道接受正式的面试需要什么样的穿着：得体的套装、高跟鞋和整齐的头发，这些都是必需的，但什么才是一个好的聊天者呢？
牛仔虽然足够休闲但稍显不正式？牛仔配夹克怎么样？或者裙子配衬衫？比基尼还是布裙？
我掏空了自己的衣橱，所有的衣服都放在床上，一连试了几十种组合，才找出一套我认为最适合的：黑色的高圆翻领毛衣、及膝长的红裙、黑色的磨砂皮靴。休闲又不失整齐。对着镜子我皱了皱鼻子，就这么样吧。
但是首饰怎么办呢？要不要带我的订婚项链呢？我把它按在嘴唇上深思熟虑了一会儿。一方面它让我感觉到丹就在身边，但是另一方面我却怕它招惹格雷厄姆·威灵顿问一些让我尴尬的问题。比如“布朗小姐，新婚之夜你会穿漂亮的内衣还是破旧的尼龙裤？我们比茨计算机公司的工作人员只穿最好的东西。”我需要把面试中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考虑在内。特别是在资历和资格上我要说谎。真是令人心虚呀。
我把项链拿在手中不断绞动，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对不起了丹，”我小声说，“我发誓，我完成任务后一定把它放回来。”
好吧，我没有时间改主意了。我抓起外套急急跑下楼梯冲到门外。
结果我直接撞在了布莱恩身上。[NextPage]
“天啊！我很抱歉，”我轻拍着他的胳臂说，“你还好吧？”
他咕哝着拖着脚走了。
“布莱恩？”我提高声音说，“你还好吧？”
“哼，”他回眸看了我一眼，“你说什么，露西？”
“你没问题吧？”
“还好。”
可他看起来并不好。连他的胡须都显得很颓丧。我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我赶着去面试工作，”我说，“但是我会回来的，然后我们再聊吧。”
“如果你想的话。”他说。
当我冲到托特纳姆法院路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了，我一边喘着气一边数着店铺的门牌号59—61—67—91……
真是令人吃惊。我在伦敦生活了六年，却看不懂地图。在去比茨计算机公司的路上我不知道迷了多少次路。事实上，我又迷路了……哦，113号！终于到了！
我猛地打开门，并且立刻换上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在我面前的是一段极为陡峭的楼梯。我用衣服的袖子擦了擦汗。我只要一觉得热就会汗流不止。我站在下面向楼梯上看，很好，我可以做到。
我一级一级地向上爬，终于走到了“比茨计算机公司”的门前。我看了看表，2点59分。准点到达。如果我够幸运，招待会可怜我让我坐上一会儿，在我面试前来一杯水。
或许我还有时间梳一下头，把自己从平头老百姓变成专业的网页设计师。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嘴角固定着我能做出的最美丽的笑容。
“你好，”我大声说，“我是露西·布朗。”
满屋的人都在看着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不修边幅的男人聚在一起，他们的头发、胡须都很长，还都戴着眼镜，他们齐刷刷地盯着我好像我是天女下凡。唯一一个胡须干净、头发够短的小伙子还穿着红色小矮人的T恤。
“打扰了，”我对离我最近的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人说，“我是露西·布朗。我约了格雷厄姆·威灵顿先生在3点钟见面。”
他透过厚厚的发帘盯着我。
“转过拐角就是，”他点头道，“格雷厄姆·威灵顿正在接电话。”[NextPage]
我转过拐角，恐怖地发现有几十双眼睛正一起盯着我。天啊，阿奇就在这个屋子里。如果我现在喊他的名字，他应该会有所反应，这样我就会认识他了。
但是我没这么做，这是个蠢主意。
如果我一开始就扯着嗓子喊“阿奇，阿奇”，他很可能会从最近的出口逃走。那么我也就没有机会成丘比特了。我只能先等等了。
“不可以，”从北面传来的一声大吼吓得我一激灵，“你是错误的，我才是语音激活软件的专家，你不是。”
在我前面有一位姜黄头发的中年人，随意地斜倚在一个宽大的桌子前，高耸的肚腩让人感觉他的黑色裤子尺码有点儿不合适。他的面色通红，看起来除了他的裤子之外他本人似乎也要爆炸了。
我礼貌地清了清嗓子。
大肚男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好的，”他对着电话说，“这是可以接受的。如果一开始你就推荐我负责销售，我们都可以省下不少宝贵的时间。”
“露西·布朗，”我做唇语状，“我来这里……”
“坐。”大肚男对着桌子前靠墙的椅子向我摆了个坐下的手势。
我坐在那里感觉有点儿像在跟校长谈话。大肚男扣上他的手机然后让自己坐回到椅子上。
“格雷厄姆·威灵顿，”他说，透过桌子看着我。他的牙齿之白我前所未见。
我稍稍扭了一下我的坐椅，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紧张。“我是露西。早先我们通过电话。”
格雷厄姆斜靠在椅子上，手放在后脑勺上。我认为他的下一个动作应该是把双脚抬到桌子上然后打个大大的呵欠。还好他没有，相反他开口了，“是的，优秀的布朗小姐。”
“是我。”
“嗯哼，露西……”
来了来了，面试的第一个问题出来了，很可能是一道我答不上来的问题。精神点儿，露西，一定要精神点儿。
“你喜欢葡萄酒吗，露西？或者喜欢啤酒？”
“葡萄酒，”我毫不犹豫地说。问题虽然奇怪但答案我很肯定。[NextPage]
格雷厄姆晃着脑袋。“错！在比茨计算机公司每天工作后来一杯啤酒是天大的美事。但是既然你这样回答，或许我们可以为你破例，可爱的露西·布朗？”
嗯，很明显这个问题是个小把戏，但是正确的答案会是什么呢？我不得不做出选择。
“是的，我认为你应该为我破例，”我说，“机会均等嘛。”
格雷厄姆傻笑道：“嗯哼，机会均等，很有女性风范。你是同性恋吗？露西·布朗？”
如果我是一个卡通人物，那么现在我肯定已经眉头紧皱，怒气冲天了。办公室里传来了偷笑的声音。
“开个玩笑，布朗小姐，”格雷厄姆身子前倾隔着桌子看着我。“做这份工作最重要的是要有幽默感。你有幽默感吗？”
“没问题，”我说，“当然有了，啊哈。”
我继续傻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停下来，还好格雷厄姆打断了我。
“我还有另一位女性员工，不过她是在家里工作的。会计嘛，只要算算数就好了。”
“算算数嘛，”我窃笑，“是的，很有趣，非常有意思。”
格雷厄姆点点头看起来很愉快，谢谢上帝。
“这样吧，跟我谈谈你自己的情况，露西。”
终于来了一个比较正常的面试问题。这个问题我已经在心中预演了好久。我把手伸过桌子与格雷厄姆握了握，然后递给他一份装有伪造简历、CD和我在网上打印到的各种资料的塑料袋。这些资料上并没有设计者的标识，因此我可以很愉快地声称这些都是我的。发现者、保存者都是我。
当格雷厄姆快速浏览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开始发言了，“我为很多客户设计过网页，比如乐队、房地产代理商、摄影师、机械公司和演员……”
格雷厄姆抬手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不必说这些无聊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你能胜任这份工作。”
我知道我们中不包括我，因为我真的做不来。
“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格雷厄姆继续说，“告诉我一点儿生动的东西。”
“我……”我应该说什么呢？我不能告诉他我是一个即将成为新娘的鬼，我的未婚夫见到我却把我当哑巴，我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和一个野蛮人住在一起……[NextPage]
“我目前单身。”我撒了个谎。
格雷厄姆点点头以示鼓励，“继续。”
“我喜欢阅读、跳舞、唱卡拉OK，虽然我不是很擅长唱歌。另外我还喜欢看电影和泡吧。我爱度假，特别是到海滩度假。”
我盯着格雷厄姆。我说的对不对呢？他敲着自己的膝关节，站起来在屋子里绕着桌子走圈。我意识到他正打算在我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心中一阵紧张。
他坐下之后肥胖的大腿紧挨着我，“跟我讲讲海边度假的事儿吧。”
他的须后水味儿很浓，像是混合了麝香、胡椒和橙子的味道。我清了清嗓子，“你想知道点儿什么？”
格雷厄姆抓了抓他的脑袋，露出了衬衫袖口的链扣。那是银质的链扣。我的眼光转向地毯，希望我看起来别显得那么吃惊。
“在海滩度假的时候你喜欢做什么？”格雷厄姆问。
哦，上帝，如果我现在接受的是别的面试，一准儿找个借口走人了。实际上，当格雷厄姆问我是不是同性恋的时候我就应该转身离开了，但是我实在是太需要这份工作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接近阿奇，这也是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事儿。
“我喜欢海滩，”我说，“我喜欢游泳和日光浴。”
格雷厄姆的身子又向我靠了靠。他离我太近了，我都能看清楚他鼻子上的汗毛孔。
“你裸泳吗，露西？”他一边问一边呲着那口大白牙。
好吧，现在是时候告诉他滚远点儿了。立刻、马上。
“不，”我一口否认，“我不裸泳。”[NextPage]
“不好意思了？”他向下看着我的胸部，“你长了一对不错的乳房。”
无耻！下流！
在我还没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之前，我的手掌已经与他的面颊进行亲密接触了。格雷厄姆向后跳去，捂着腮帮子瞪大眼睛看着我。
“嗯，”我站起来说，“那个……”
接下来，我转过拐角打开门走下楼梯。然后一口气走到大街中央。在心里大骂了一堆脏话。
（实习编辑：郭婧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