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钱恋水
采访者：孙孟晋
受访者：张楚
当被问到“这会不会是你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因为你迟迟没有新作出来”时，张楚摩拳擦掌笑着说：“你们记者就是这样。我可以这样问你：这会是你的最后一篇稿子吗？”
上周日下午，上海刚从雾霾里短暂地挣扎出来，天透了点蓝。在民生美术馆，歌手张楚与乐评人孙孟晋的对谈在此开讲，算是为他12月14日在上海大舞台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演唱会造势。现场所有的位子都被坐满，没位子的人们自觉分两排贴紧墙壁“飞苍蝇”，坚持站满两小时。
翘着一簇头发，皮鞋灰扑扑，讲到一半还从口袋里掉出一包“中南海”，眼前的张楚和众人怀旧梦里的那个旧时张楚并无二致。
关于“魔岩三杰”有太多传说，所谓“窦唯骚了何勇胖了张楚废了”或者“窦唯成仙了何勇疯了张楚死了”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猜想。实际上，窦唯还在做音乐；何勇尽管“心里有东西一直出不来”却也在努力；张楚则悄悄变成一个睿智的中年人，常年被隐藏的狡黠和俏皮也渐渐浮现。
将近两小时的座谈，孙孟晋问得天马行空，张楚则答得短兵相接火花四溅。从抽象的概念谈到具体的人事，多年积攒的思考泛起晶莹浪花。 在张楚主动要求的现场提问环节，起身提问的人有的激动到声音颤抖，也有的偷偷掉下眼泪。接近尾声的时候，原以为张楚已经宽厚温和到不会反击，却在有记者问他“这会不会是你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因为你迟迟没有新作出来”的时候笑着摩拳擦掌，说：“好，我就跟记者过过招。你们记者就是这样，问的问题模棱两可。我可以这样问你：这会是你的最后一篇稿子吗？就我来说，我在商业上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多做一点事。”
这场对谈，用张楚自己的话来说是“很难得的畅快表达自己的机会”。话题散漫，不妨截取精彩片段，请看官自行拼凑出一个较为真实的张楚。
爱情
我有过一段婚姻，虽然没领证，但是两个人在一起超过八年以上就是事实婚姻了吧，我们够了。前女友教会我一件事，西装最重要的是布料好。有了好的布料只要找到好裁缝来剪裁，效果跟专卖店里的是一样的。
我现在单身，不希望找一个文艺的人结婚。文艺的人大都缺乏理性的疏导，脆弱。我想找一个真材实料的人，文艺的人要经过历练才会变成真材实料的人。
文人和音乐人
我不喜欢文人这个概念，太模糊。我喜欢自己是一个音乐从业者，不喜欢文人这种具有似是而非经验和知识的种类。
钱
《卑鄙小人》的歌词里说要赚一百万，现在我赚到了，这事就不去想了。当年我们这拨人都觉得钱会把我们害了，现在发现钱对人是会有影响，但最终重要的是能不能有自己的价值观和审美观。
幻想
我家有个划船机，划船的时候会在前面的投影仪上弄个大海，旁边再打一救援灯，假装自己在大海上要去救人。自得其乐是件很聪明的事，刺激想象去幻想不存在的事物的能力让生活丰富多彩。是的，我这么大了还在想象非正常人类的生活。
有时候幻想会成真，比如1994年去香港的时候看到那些山，就想象山上会不会有特别高的楼。2007年再去，发现真的满山都是这样的高楼。
尖锐
尖锐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这个代价很值得。当年做《造飞机的工厂》，我知道可以不朝这个地下的方向走，朝滚石的流行方向走是对的，但是我坚持了。失败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也是一个人必要的表达。
同路人和异路人
年轻的时候找同路人不是特别好。找有不一样价值观的人做朋友，还能处理好危机感才好，这样会长的比较快。
在摇滚史上的地位
我是摇滚圈的王宝强。我做的每件事都挺经典的。
1994年红磡
去的时候特别狼狈，所有人都用的甘肃农民的身份证过去。当年我们抓阄，何勇抓到了，就变成靶子负责制造舆论氛围。当时我挺受欢迎的，我唱的是有雷鬼元素的歌，像《蚂蚁蚂蚁》挺调皮的。
魔岩
撇开后来突然撤资的事不谈，当时的我们可以做得更好。首先，魔岩需要跟滚石交代，而滚石特别传统，这就有点制约。其次，魔岩的战线拉得有点长，两三个人要负责七八组艺人，导致后期特别弱，修正和完善都跟不上。
董小姐和赵小姐
宋冬野的这个歌挺好，旋律亲切歌词有劲。他这个小姐比我的有意思。区别？诱惑对董小姐来说是经验，她通过诱惑认识世界，而赵小姐最后拒绝了诱惑。
何勇
典型的水瓶座，性格容易爆发出来。水瓶座最大的问题就是虎头蛇尾，到后面控制不住，在最后还绷着力量。
窦唯
我对他真的不了解。他的一切我觉得都是表面上的东西。当然也有可能我猜多了，这就是真实的他，谁知道呢。
“魔岩三杰”演唱会迟到40分钟
原因很简单，我在宾馆等人来接我，但是我的助手在忙着卖窦唯的唱片把我给忘了。当时我习惯别人帮我安排，现在学着自己安排自己。
12·14上海演唱会
最开心的就是能让自己动起来，大家都能脱离一会现实。接下去开心的事就是数钱了，虽然也赚不了多少。
生活来源
一半左右靠演出，还有其他工作，以及我的公司收入。以前的作品在经济上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新的唱片也不会带来什么收入。我的新专辑预计会发5000-10000张，发行下来收入是成本的五分之一。很可惜，现在没有工业化的体系能让我做的事很有效率。
现在的摇滚好还是二十年前的好
现在。因为过去的不会再来。
新唱片
新唱片快好了，找了最好的吉他、贝司、鼓跟制作团队，最晚明年2月完成。这张唱片没什么锋芒。说温暖太文化，就是很舒服，有失真的吉他、跳跃的节奏和古典的色彩。
从外向变内向的转折点
上世纪90年代末的一个11月，姜昕当时记得我大冬天还抱着个大可乐穿着背心跟他们打麻将。下一次她再看到我，就发现我完全不一样了。为什么？大概失恋了吧。说笑，其实是因为我发现中国摇滚乐太功利、太伟大、太坚硬，我已经背负不了了。
（编辑：郭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