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寒战2》导演：这其实是一个办公室政治片
采访者：森月
被访者：梁乐民、陆剑青
7月8日，《寒战2》上映。这是继2012年上映《寒战》之后的第二部续集。尽管在上映时间上拉开了四年距离，对于片中人来说，却只是几个月的时间。
作为今年上海电影节的开幕电影，《寒战2》首场就收获了众多好评，更有张力的矛盾，更丰富的真实细节，更深远的故事背景慢慢浮出水面。比起上一部《寒战》，第二部的内涵显然更加丰富了。导演梁乐民和陆剑青一起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们详细解读了这部电影的细节和脉络。
梁家辉、周润发等影帝加盟，如何让戏份平衡？发哥竟亲自参与了电影道具的制作？为梁家辉甘愿献出生命的杨祐宁与梁家辉真实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填上一个坑又挖一个坑，《寒战》系列被它的导演们解读为一个“办公室政治电影”，在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权力斗争中，梁乐民借用片中李文彬的台词“警告”年轻人：“你要先学怎么保护自己。”
三大影帝戏份均分，你喜欢谁谁就像主角
记者：尽管第二部《寒战》在拍摄的时间上与第一步间隔了很久，但是在剧情上，实际上只隔了一两个月的时间。这次，有没有些什么新的想法加入进来？
梁乐民：其实第二集是第一集的延续，不只是原班人马，故事也是延续说下去。《寒战1》里的“寒战”行动是去年12月中发生的事情，现在《寒战2》是1月发生的事情，连贯性非常强的。观众可以先看《寒战1》，再看《寒战2》的时候就会对整个脉络清楚些。有些东西第一集有提，第一集留下的伏笔，第二集差不多解释了百分之九十，第二集里还有再多加一点点之后要讲的东西在里面。总之第一集的坑，第二集已经是先回答了，还有铺垫一些新的重要的事情吧。
记者：这一版改过多少次剧本？
梁乐民：其实每一次都在调整，这是我们交出的第九版吧。我们也不满意，一路改一路改。
记者：这次电影里刘杰辉（郭富城 饰）并不像第一部那么的显得有人情味，他更像一个符号。是不是说这部的主角是李文彬（梁家辉 饰）？
梁乐民：其实戏份很公平，跟上部差不多，有些观众会比较喜欢刘杰辉，有些观众比较喜欢李文彬，有些人喜欢简奥伟，你喜欢（一个角色）的话，你就觉得他是主角，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们写的时候非常公平，也考量到三位影帝的篇幅，他的戏，他的重点，我们也都有考量。
记者：三位大影帝，怎么让他们的戏份平均呢？
陆剑青：都是在剧本上面先搞好。
梁乐民：我们设定几个矛盾之后，刘杰辉跟李文彬跟简奥伟的反应是什么？他的性格是什么？我们剧本搞了那么久都是要理清他们的性格，背景。设定好了，你就知道对白是怎么样说，他们怎么讲话，立场是什么样。
发哥亲自制作道具，下次升级为四人对吵
记者：这次比较亮眼的是发哥的角色——律师简大状，这个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吗？因为他终于在电影上可以展示他的爱好——摄影了。
梁乐民：其实拍摄是我们破案的一部分，我们也用这个线索，来建立后面这个破案的过程。因此我们就把这个戏放在简奥伟上。发哥看了剧本之后，也给我们不少意见，就是因为我们不熟暗房的东西，他教我们很多，专门叫我们去他家，他介绍他的暗房，还有晒照片的方法。现在戏里面，文咏珊的照片都是他亲自拍的。所有过程都是他做了一遍，再检查完，再做一遍。
记者：原来这些道具他也参与制作。这次刘杰辉和李文彬的两个对呛戏又出现了，是故意的安排吗？就像一个“寒战”系列的一个标志一样。
陆剑青：我们理解的是，因为观众是喜欢，这是其中比较经典的一场戏。也有很多观众说，第二集要放一场戏，但是要加一些新的东西，所以后来就有简奥伟出来骂他们。
记者：但其实大部分时间我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陆剑青：我很理解你的情况。
梁乐民：所以最后发哥就进来，要告诉他们两个还有观众：一个是前警署处长，不正当使用枪械，一个是现任处长，不正当使用权利。他就是帮观众去说口气，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大年纪还是不依规矩。
记者：对。所以台词是他们即兴发挥的，还是事先写好的背的呢？
梁乐民：肯定是我们写的。
陆剑青：即兴发挥没可能的。
梁乐民：你以为是一句很简单的对白，我们要花很多很多力量去写。尤其是发哥在天台，郭富城来找他，他照了一个照片给郭富城。（这场戏）发哥跟我讨论了三天，每一次我们收工，他的电话就来了。我管他写的，因为中文的文体就是没有过去式，要很短的时间要说出准确的意思是非常难的。我本来已经写好了，发哥说，不如这样说好一点。我说嘿，发哥你真的太好了。因为我原意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可能没有达到本来的要求。他也觉得这一句对他很重要。他就想得，要用什么方法去简单表达——我虽然不相信你，但是我知道你的能力。这句就是发哥很努力地去帮助我们，总结了简奥伟的性格。
记者：如果再拍续集3的话，还会有他们对吵的戏吗？
梁乐民：这不告诉你。
陆剑青：可能有三个人一起，四个人一起吵架。
杨祐宁原是梁家辉之“子”？挖个坑下回再填
记者：在电影当中有一场非常动人的戏，就是杨祐宁和梁家辉对峙，那场是怎么设计的呢？
梁乐民：也要谢谢家辉先生，这一场是他提议的。因为我们写的时候，可能就是一个对峙的动作场面，我们当时还没有选好景，家辉先生看完剧本之后，他想有一场这样的戏，他提议来的，而且在只是轮廓、还没有细节的时候，他就说：“我想拍一场没有对白的。”原来也是有台词的，但是他给了一个好厉害的提议哦。因为没有对白是最重的，所有的戏都是从他们的面子上去做。还有祐宁那一天也超好的表现。因为家辉带他入戏了。好像也有观众在问，杨祐宁是不是他另外一个儿子。
记者：有这种可能吗？
梁乐民：其实家辉先生也解释了。在第一集是是这样讲的，从他一当老大开始，每一个警队的新成员，他对他们都是跟儿子跟女儿一样，所以那么多人那么支持他，警队里面也有很多人希望他做一哥。他跟他们之间有不止上司跟下属的情谊，还有父辈跟儿子这种的感情在。所以这一场戏，不止上司跟下属，也不止朋友，也好像是长辈跟后辈，好像是父跟子一样的感觉。
记者：但是杨祐宁他们这些旧部，都隐退了很久了，在国外其实过得也很不错，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卖命呢，仅仅是因为梁家辉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前辈吗？
梁乐民：其实也有蔡元琪在里面去安排吧，因为有时候事情警察不方便做，黑社会也不方便做。就杨祐宁这样的前警员方便做。蔡元琪要找一些可靠的人，这帮人之前是好兄弟，他们出来撑李文彬。蔡元琪要利用李文彬之前的兄弟们，去让李文彬站在自己这一方。
记者：杨祐宁有一个后悔的动作，他把枪对准李文彬。
梁乐民：他不后悔。家辉其实想保住他们的命的。你知道他在行动之前，还是用电话暗示史蒂芬，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蔡元琪，让他们先走，这样既可以找到中锋车，可以找到找到枪械，又不用死人的。
但是蔡元琪没有做到，蔡元琪老谋深算，他知道如果现在这样的话，这帮人就要牺牲。而李文彬的性格就是，一定尽量保住他们的命。所以这个矛盾就在这里。祐宁见到他，向他敬礼，因为他知道他们一直希望李文彬回来，最后家辉也向他敬礼，就是说，你回来了，我们做的事就是要你回来，你终于回来了。他们就觉得那么辛苦，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就这个意思。
香港历史背景需了解，梁家辉被迫加入权力的游戏
记者：为什么必须要李文彬回来？刘杰辉做得也不错。
梁乐民：只是你们觉得而已，他们前警员不这么想。在第一集《寒战》后面，李家俊跟老爸也说了，前警员有多希望你回来，你知道吗？他一直在看，在他的角度，刘杰辉是没错的。但一些前员工会不理解，为什么砍我们的预算。这是矛盾的。他们就是两方面都没错的，前员工知道李文彬的想法跟做事的方法，从第一集到现在我们要说的事，就是大家立场不同，但是没有人错。
记者：在上一部里，李文彬大义灭亲的把自己的儿子交出去，可是在第二部里，仅仅是因为儿子送了一副眼镜，他就有了一个巨大的变化。
梁乐民：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变，你看到的是文咏珊去跟他说，从来没有一个高官在退休之后还陷害自己的现任。蔡元琪出现后，儿子被抓，跟着蔡元琪带他去见冲锋车，见他的旧兄弟们，兄弟们向他敬礼，他没敬礼。因为，你要我回来，但是我已经退休了，我还没答应。到最后，为什么他回来，就是他觉得刘杰辉带队有问题，除了他儿子受重伤之外，旧部的遭遇更惨。刘杰辉一个文官上去这个岗位，更难处理“这些问题”。所以李文彬才说重返警队，这就是他面对的选择。
记者：所以其实他是被迫加入这种权利斗争的。
梁乐民：一路上都是被迫的。
记者：我注意到第二集《寒战》当中提到了两个年份。一个是那个李文彬在行动的时候说：“05年以后职工入职的警员我不要”；还有一个是前面提到一个警署部门在95年解散。观众在欣赏这部电影的时候，需要加入历史背景的考量吗？
梁乐民：这是一个以香港做舞台的电影。95年是对（香港）警队很重要的一年，香港观众比较清楚明白一点点，国内观众不太熟，这个是理解的。因为我们97年回归。95年就是要警队有一个退休计划，接触过敏感资料的高层就有一个优惠，很多在这一年去空下来的岗位，接着就有人补上去。利用这个退休计划，李文彬送走了他们的兄弟们。就是这个意思。
再说05年，李文彬知道这个行动非常的危险，他不希望有一些生手受伤，所以才说，第一，“05年以后入职的我不要”，第二要全都跟过他的，减低伤亡。他要攻进去，肯定要考量有伤亡的事实。
记者：2005年对李文彬来说意味着什么？
梁乐民：他只是不要年轻的。他不要经验不够的，他不想那么年轻的参与这个重大的行动，只是这个意思。
下一部会有张震？先通过电影学办公室政治
记者：有些看过《寒战2》对观众说特别像一出“硬汉的宫斗戏”，两位怎么看待这个评价？
梁乐民：其实也是一个办公室政治的片，宫廷就是从前的办公室。你们看《纸牌屋》，也是宫斗戏啊。人与人之间对权利的理解跟做法不一样，就是这个概念，喜欢看办公室斗争的应该会喜欢我们的。李文彬告诉我们，先学怎么保护自己。在第一集他是怎么样告诉李治廷对，第二集也是怎么样告诉文咏珊。
记者：最后李家俊的遭遇也是非常惨的，如果有续集的话，李文彬会为儿子复仇吗？
梁乐民：李文彬心理上很复杂的，他要查出是谁害他儿子变成这样的。他最后给儿子的叮嘱是——你离这帮人越远越好，有机会重新做人。他知道自己儿子，天才是天才，但是天才的缺点就是人生经历不够，人际关系不够老练，不知道后面的人在干什么。李家俊单纯地认为老爸应该是处长，老爸应该是在警队发展，不是这样退休这么简单。蔡元琪就是利用他对爸爸的这种看法，一直利用他。李文彬肯定会想，是谁害我的儿子变成这样的人。
记者：这已经在筹划第三集了吗？
梁乐民：要看啦，要看。
陆剑青：要看观众啦！要看你们啦。
记者：这次请到了张国柱先生表演幕后的大boss蔡元琪，不知道就是说有没有兴趣把他的儿子张震先生请来一块演呢？
陆剑青：看一看我们写第三集的剧本里面，有没有什么合适张震去做的。
梁乐民：因为我们先定好角色，才找演员。但是定角色的时候也有第一志愿啊，会希望是谁来演。下一部是有的细节还没有做出来，但是希望大家先喜欢第二集，我们再努力。
（编辑：纪晨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