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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认转型商业片是妥协

2010-06-01 09:52:24来源:新京报    作者:

   

作者:贾樟柯

  采访人:新京报

  受访人:贾樟柯

  前言

  这几年贾樟柯始终是大家谈论中国电影必说的一个名字。没有办法,你绕不开他。并不是因为法国《电影手册》评论说他的《小武》摆脱了中国电影的常规,标志着中国电影复兴与活力;也不是因为他的作品成为欧洲电影节的宠儿。而是因为他的镜头始终和我们这个国家息息相关。从《小武》开始,我们逐渐意识到个人的命运在时代中如何被荡涤,直到《三峡好人》,我们终于明白那似乎跟我们毫不相关的生命,其实就是我们每个人的体现,在时代的洪流中,我们都被击败了。这是需要勇气的,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并不是每个导演都能做到的。

  和之前的那些前辈不同,贾樟柯的作品没有对国家寓言的迷恋,也没有对城市青春的痴迷,这个从小在录像厅里进行自我电影修养的导演,有着来自“民间”的朴实和力量。他明白“民间”是一个什么含义,所以我们在镜头里能够看到卑微、麻木以及些许的乐观。

  当然来自贾樟柯的话题最多的还是他的转型,他的商业化倾向。可能大家对他给予的期望太高了,所以把自己的理想变成了贾樟柯的理想。商业化本身无可厚非。连之前侯孝贤的电影在台湾都是票房很高的。让是否进入市场成为考量一个作品是否在艺术上成功的主要因素,有些失之偏颇。

  今年贾樟柯戛纳亮相,带的是一个上海的故事。这应该也是他的第二部“商业性”很强的作品了。但明显的感觉是,贾樟柯已经成熟了,他公开地谈论中国电影人在世界电影节上亮相的意义,让我们觉察到他的责任感和从容。这期人物报道,本报记者张暄在戛纳给你带来一个转型的贾樟柯。

  在法国的这些天里,“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人物贾樟柯受到世界级导演和明星的追捧,朱丽叶·比诺什潜入了他入围戛纳一种关注单元的电影《海上传奇》的首映式,导演阿巴斯、威尼斯电影节主席马克·穆勒和若干个电影节的主席前往映后酒会捧场。以往在中国人的印象中那个总在抨击当今时代的艺术片导演,在戛纳这个全球最大的电影平台上,收获的是外国人对艺术家“长达五分钟的掌声”的尊敬。

  可是,当贾樟柯的电影在海外电影节频频获奖、高端商业品牌竞相加盟、法国知名发行商高价收购国际发行权,他的纯艺术之路越走越顺的时候,一连拍摄了三部纪录片的贾樟柯却打算转向商业。他告诉《新京报》记者,他接下来的计划有张曼玉主演、有北野武监制,有朱丽叶·比诺什加盟,有武侠有战争有年代,并笃定自己的电影同样会收获“高额的票房回报。”贾樟柯的转变缘何而来?如今他一边遥望着未来,一边告诉自己保持清醒:“我相信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放着不拍,就是希望我足够强大,足够成熟,我能够控制我自己。”他还认为,商业之轨迹不能是一条不归路。

  “中国电影不能缺失国际盛会”

  新京报:你现在收到的关于《海上传奇》的反馈是怎样的?

  贾樟柯:比较好,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之前有过很多的准备,这部电影的语言需要很多的准备,它有18个人,它有强大的中国历史信息在背后。在剪片的时候,除了对中国历史的讲述之外,18个人代表了18个不同的故事,有的人经历了文革,有的人经历了父亲被暗杀,有的人经历了富有然后变得贫穷,有的经历了爱情,我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弥补语言的挑战,然后给观众感动。

  来了戛纳之后,这一切得到了很好的印证。我看到《Screen》杂志出了一篇很好的文章,它开头在讲,“如果你不懂中国历史,你可以很好地欣赏中国电影,如果你懂,那么你会欣赏得更好。”(笑)所以我就放心了,普遍大家的保留意见就是有点长,大家觉得可以去掉几个人。不过这个也是仁者见仁,我觉得很难割舍。很难满足所有人,大家都觉得长了一点,两个小时18分。

  新京报:我看到消息说,这部电影已经被法国一个很大的片商买了是吗?

  贾樟柯:是的,是MK2,法国很大的片商。(他们是什么时候看到这部电影的?)我们之前寄了DVD过去,他们就决定买,在戛纳签约。(我看他们只买了两部电影,另一部是阿巴斯的影片。)对,他们是从《二十四城记》就开始与我合作。(他们购买的价格是怎样的?)他们是定金制度,先给我一个定金,然后收发行代理费,然后开始在全球版权交易,我们保留了中国大陆和香港,基本上定金可以收回三分之一。

  新京报:既然你们从《二十四城记》开始合作,这部影片有多少收入是从海外回收的呢?

  贾樟柯:《二十四城记》是我们合作的第一个项目,他们给了很大一笔钱,表示诚意。因为《二十四城记》是一部纪录影片,但是他们给出的价格相当于一部商业电影的价格。到这部电影就比较客观了,毕竟金融危机,我们就没有要太多钱,收回三分之一的样子。

  《二十四城记》到目前为止,虽然没有《三峡好人》好,主要的大电影地区都销售得很好,而且有很新的市场开拓,这部电影非常受东欧关注。比如在波兰、捷克、塞尔维亚、波黑等国家销售比较好。(你研究过为什么吗?)因为有共同语言吧,他们和中国一样经过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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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京报:那《三峡好人》是因为获奖,才导致市场不错的吗?

  贾樟柯:它会有获奖效应,因为这个效应,导致印度、巴基斯坦、不丹的版权都卖出去了。一般来说,在这些国家很难卖掉的,像印度电影本土产量很高,他们对外语片需求特别少,而且又不是英语片,不丹、锡金很难想象电影怎么回事。金棕榈会有这种效应,大家很难想象。

  新京报:这也许就是艺术片为何会企图在电影节上拿个奖项。

  贾樟柯:这几天我也在看国内的报道,大家好像对电影节还是不太理解。电影节究竟是做什么的?它是效率最高的介绍和销售电影的平台,像戛纳电影节注册的记者有四千名,展商就更多了。从宣传的角度来讲,你很难找到一个更好的平台,就是说有四千家媒体在同时关注你,十几天里面各种展商之间的交易如此活跃,因为越有影响力的电影节它的效率就越高,成本就相对比较低,比如说我们没有影展,我们怎么可能一个国家一个国家跑来跑去,而且你的电影很难被人家看到。尤其是一些地区,比如说我们以前很难想象的泰国、韩国、伊朗,这些地区的电影都是通过影展的介绍逐渐崛起的,告诉大家还有这样优秀的电影,在电影的版图上还是有这样的影片存在的。

  新京报:现在国内艺术片的环境不是很理想,仅仅依靠国内可能很难收回投资吧?

  贾樟柯:我觉得我是这样一个观点,当然国内不是很好,还有很多开拓的空间,即使国内很好,国外也是不能放弃的。国内有很多人认为,是不是因为国内票房不好,因此不能放弃国外的观众,所以你们就只能做这样的电影,但是对于任何一个从业人员来说,你是做手表的要参加全世界的手表展,你做游艇的要参加全世界的游艇展,做导弹的做飞船的,要参加航空展。每个行业有一个这样的行业盛会,中国电影当然不能缺失这样的电影盛会,它代表着你的电影的水平,在国际电影上有没有发言的权利。

  如果没有人能够代表中国出现在影展上,那么中国文化就很难被别人接受,没有办法输出,如果文化没有输出,那商业电影也很难输出,它都是一体的。美国电影之所以能够被全世界接受,那是因为它背后有很严肃的美国文化的影响力,中国的商业电影想要输出,必须先建立商业电影的影响力,才能被人接受和理解。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文化先行,它是有能力被世界理解和接受的。

  “中国如今是最活跃的市场”

  新京报:你和王小帅坚持了这么久,有没有感觉国内的环境正在变得好起来?

  贾樟柯:在改善中。以前我总跟同事说,我们的电影总是有宣传没票房,都愿意介绍愿意帮忙,但是宣传变不成观众进电影院的动力,这一类型的观众随着新科技的发展流失很厉害。(3D的冲击?)不是3D,毕竟它是两个类型的电影,是网络下载。基本上票价越来越贵,这种电影的受众群体是大学生,收入有限,他们基本用免费的方式来观看电影。我跟国外记者也说,我的观众肯定非常多,但是票房不好。这都是阶段性的,你就处于这样一个时代,你只能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不能立刻改变现状。

  另一方面有很多新的商业模式出现,高端品牌的介入,帮你做一些营销,它跟我们的合作不是那种贴片,不需要什么回收,我们现在越来越多地介入这种合作。我们会算原来要投入很多人力资源谈这件事情,现在有很多人找上门来跟我们谈这件事情,基本上可以消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呢?)本质上谁都知道文化的重要性,我觉得打心眼里这种电影是受到很大尊敬的,他们除了倡导消费外,还希望自己有文化的底蕴,有他们倡导的文化。

  新京报:这两天我在电影节上也打听了一下,听说中国电影并不是那么好卖。

  贾樟柯:总体来说,亚洲电影在金融危机后受到的打击特别大,尤其是商业电影受到的冲击更大。以前香港地区还有韩国,或者中国内地很大制作的电影,都还会有欧美的发行,近年就缩减了。金融危机影响还是挺大的,今年都在消化之前的电影,大家消费能力有限,华语片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外语片,所以消费少了很多。(反倒是很多人想进来。)现在中国是全球最活跃的市场。(超过美国?)当然没有超过美国,但是比法国比欧洲要火,我长期和法国制片人合作知道他们的困难,我们的投资市场是别人所期待的,我们有大量的资本愿意投电影。这两天除了采访就是谈合作的时候,他们希望从中国找到钱,而且拍的是法语片。(你也像阿巴斯一样开始拍摄外语片?)他们出演员,有几个故事还不错,其中有一个去阿尔及利亚拍摄,讲述年轻人的爱情故事。我觉得中国也可以慢慢这样。哦,突然有种感觉,原来我们也可以帮你们拍个片。

  新京报:在中国,大家都在到处找导演。

  贾樟柯:一方面说银幕量增加,电影总体的产值正在增长,去年的票房60亿,别的行业不会像电影产业这样飞速增长,它是有高的风险,但是它又有高回报。(尤其是某些案例给了投资人极高的预期,比如《非诚勿扰》。)但是其中也有误解,我接触很多投资人没有经验,于是以为电影票房2亿3亿都是他自己拿的,你要跟他讲,你只能拿38%。

  现在有点像群雄聚会,但是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感觉。

  “我的作品一直和当代中国互动”

  新京报:最近的电影都比较偏纪实电影,还会继续下去吗?

  贾樟柯:最近不会了,四年都在拍摄这种电影,我真的已经拍烦了,目前都是这种模式,还有就是积累的故事片的“债”要还。现在我有“两怕”,第一怕见老板,《在清朝》、《双雄会》都欠了老板的债;第二是怕见演员,我有计划要拍一个上海的故事。我现在不敢见比诺什,从六七年前我就对她说,明年电影就开拍啊,结果一晃六七年过去了。有时候她通过翻译问,“现在怎么样了,我最近要来中国要不要谈一下剧本呀?”我都吓死了。还有就是张曼玉,之前风风火火宣布了计划,如今又没了,我得赶紧把他们拍出来,把我这“两怕”去除了。(比诺什可是都堵到《海上传奇》首映式了吧?)对。(笑)[NextPage]

  新京报: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贾樟柯:这和我拍《海上传奇》有关系,当时想要拍一上海1927年大革命,就去收集资料,就做了很多采访,我当时想,既然已经访问了,那就拍个电影多好,但是没有人愿意投钱,它不像《东》呀,《无用》呀,20天就拍完了,它肯定是要辗转反侧,耗费很多时间经历,战线也拉得比较长,当时我们做的预算就比较高。正好上海开世博会,上影的任总给我打电话说拍一部上海的纪录片吧。我说好啊好啊,求之不得。

  比诺什的故事主要拍中国人、俄罗斯人、日本人、韩国人等等革命家的故事,我想拍一个以革命为主题的电影,因为上世纪人类最伟大的活动就是革命。那么,它的真相是什么,它背后又是什么?

  新京报:那张曼玉的电影呢?

  贾樟柯:《在清朝》之后就是这个。我这次来了也在和北野武导演开会,基本上是现在开始把剧本落实完,写了一个初稿之后再也没有动,就去拍别的电影去了。(他们对你的初稿满意吗?)很满意。那个故事讲的是四九年背景下的一个家庭,一个人是国民党,一个人是共产党。(感觉戏剧性很强,你很久没有拍过这样的电影了?)很久没有,我说过我一直和当代中国互动,现在决定回头看一看。

  新京报:这其中的动力来自哪里?

  贾樟柯:还是这些故事背后的意义。像《在清朝》讲述晚清的,因为我自己不是学历史的,但一直拍所谓的变革,很长时间感觉变革指文化大革命之后中国的变革,但是拍久了,突然觉得这些变革是从晚清开始的,这些变革背后的目的是现代化。中国人有现代化的要求是从清朝末年开始,当时一下子觉得自己落后了。变革一直延续到今天,是个世纪行为。这令我个人对历史的兴趣一下子激发出来。《在清朝》讲变革之初的故事,四九年是国共之间决出胜负的年代,太多人被它影响了;二七年的故事是大革命,有革命有屠杀,有国共之间的恩怨。虽然这两部电影都有点类型片的感觉,但是背后都延续了变革这个主题。(有没有想过要拍革命三部曲?)没有。这个应该叫变革三部曲。

  新京报:这样的电影投资很大吧?

  贾樟柯:需要一些回收投资的保证,需要有一些吸引普通观众的点在。要不然没有高额的资本,很难拍历史片,需要再造环境,投入很高,所以还是要用类型片来完成它。

  “我觉得自己现在足够强大”

  新京报:有考虑过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从这样变成那样吗,从艺术到商业?

  贾樟柯:转变还是有挑战的,毕竟一下子要拍武侠动作片。我从来没有拍摄过武侠片,古装我也没有处理过,是很大的挑战,但是我不觉得这是妥协。这怎么能是妥协呢?不等于说一个人一直做西餐,改做中餐就是他妥协了。这是一个兴趣的转移,是类型的需要,我不认为自己妥协了;而且我也相信,观众看完电影之后就知道,包括《海上传奇》也是一样,很多人之前以为它是一部上海世博会的宣传片,但是我相信大家看了就知道,其实它是对我们目前上海一个很大的弥补,也是对我们忽视历史的一个很大提醒。

  新京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电影票房一下子火了,你会怎么办?

  贾樟柯:我觉得一定会。到时候最大的问题是还有能力和情怀来拍像《三峡好人》、《二十四城记》这样的电影吗?不能是一条不归路,再也不能回头了。(你确定自己不会迷失吗?)我相信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放着不拍,就是希望我足够强大,足够成熟,我能够控制我自己。我觉得最终没有人能够帮助你,只能靠导演自己的见识。这是意志力的问题,所以我觉得自己现在足够强大,不会被自己弄晕了。(到时候所有的投资人,演员都来找你。)那我们就再拿这笔钱拍一个《三峡好人》。(可是他们要的是北野武,要的是比诺什。)那就对不起,我暂时不拍这样的电影。(如果一亿不成两亿,两亿不成十亿,你还能忍得住吗?)不会这样的,我相信大家都还清醒。其实我现在还有很多这样的构思,等待着拍。我库存太多了,暂时没有这样的担心。我比较担心的是自己没有了创造力。你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拍什么,那个时候你会迷失。(比如会为了当下的流行拍摄一个应景的东西。)是的,这样就比较危险了,因为我到现在还有很多突发的灵感,还在培育很多正在萌芽的电影,所以我不担心。它们就像树一样,《在清朝》、《双雄会》这些树长大了,其他的小树苗也还在慢慢地成长。这几件事做完了,它们也该长大了,就可以拍它们了。

  新京报:(灵感没有枯竭)这是否就是因为你到现在还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关注着普通人的事情?

  贾樟柯:我觉得和这个有关。我还有正常的生活,而且我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导演生活很危险,很容易被别人包围。你可能会变成一个小朝廷,所有人都捧着你,没有人对你说不,你的所有生活都被别人安排好,最终一大把年纪还很幼稚。要向世界级大导演学习,他们很多人至今出门还坐地铁。(你还坐地铁吗?)我偶尔啊,只不过没有他们那么彻底,因为北京的地铁没有那么方便。

  新京报:如果你一旦发现自己就要迷失了,你会怎样告诉自己stop?

  贾樟柯:我觉得作品会提醒自己。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你一定知道自己这一部作品拍的好还是不好,不好的作品会让你很难受。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提醒。(不是每个导演都很爱他的每部作品吗?)按我的经验不会,片子拍得不好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别看某些导演嘴硬,我相信以他们的能力和艺术的见识,他们的痛苦是非常个人的。这是回避不了的,你自己会告诉自己。

  (编辑:王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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