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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一个人心有多大,戏才有多大

2017-05-05 10:04:01来源:北京青年报    作者:周晓华

   
他们说她是欧式美女,仔细端详,确是,尤其眼睛。虽然岁痕相添,沈腰潘鬓消磨,她的美,顾盼间依然泼辣肆意,萦绕四周。





  采访者:周晓华


  受访者:杨青


  时间:2017年4月23日


  人物简介


  杨青,中国国家话剧院一级演员,曾获中国戏剧梅花奖(1989年)、文化部文华奖(1993年)、中国话剧研究会金狮奖(1995年)、文化部优秀表演奖(1998),1990年主演电视剧《渴望》,扮演宋大成(李雪健饰)的妻子徐月娟打动了无数观众的心。


  主要话剧作品有《高加索灰阑记》《屋外有花园》《哥本哈根》《结婚》《不知秋思在谁家》《珍惜》《哈妮姑娘》《社会形象》《在这个家庭里》等。


  采访手记


  她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笑就很大声,且是一连串的下去;哭鼻子,拽过抽纸盒,拧着纸巾狠狠地擦眼泪鼻涕;生气,更不隐藏,横眉冷对,言语直率,却也像夏日暴雨,语出气消,转眼即晴。


  他们说她是欧式美女,仔细端详,确是,尤其眼睛。虽然岁痕相添,沈腰潘鬓消磨,她的美,顾盼间依然泼辣肆意,萦绕四周。


  问她什么,坦荡相答,也无避讳。


  她说自己没心没肺。可听其话语却是极敏感,讲起童年三四岁时的场景,描述几十年前所历光影声音、人物情态,细腻生动,所述画面如在眼前,亦可见其记忆力超群。


  《烟草花》(《安娜在热带》)是鼓楼西剧场三周年的开年大戏。由素有诗人剧作家之称的尼洛·克鲁斯创作于2002年,讲述了一个“朗读人”来到手工雪茄烟厂之后所发生的故事。


  她在其中饰演奥菲莉亚。


  奥菲莉亚是一个雪茄烟厂的古巴移民,一个热爱朗读人传统的母亲。在她心里,朗读人带来的是文学,而文学是他们粗俗生活、繁重劳作中的避难所。如她的台词:“在哈瓦那,我们还从未见过哪个雪茄烟厂没有朗读人的。从我还是个孩子起,就坐在大人们身后听故事。这一直是我们的骄傲。我们中有些人不识字,可我们能背诵《堂.吉诃德》和《简爱》的片断。”


  角色离她甚远,戏里展现的年代,南美人的风俗习惯,手工雪茄烟厂都不是她经验里有的。可是,当你听她说起童年恬淡静好的时光,说起那时物事、那时人情,那时阳光,你知道,那些回忆始终是她的一片荫蔽,让她在这喧闹得让人无所适从的快节奏生活里得到休憩。她从这样的角度感知体味了奥菲莉亚,她说:有时候我觉得,她有一部分和我是重合的。


  1 是什么打动你,接了《烟草花》这个剧本?


  其实最先打动我的还不是剧本,是羊朵(李羊朵,鼓楼西剧场创始人)。她对戏剧的热爱真诚,她选择剧的理念。还有她给我这个剧本时说的,“美好的传统文化和自然家园正在消亡,特别希望这样一个剧上演后,能在喧嚣中留下一些宁静。”拿到剧本,一口气就看完了,很喜欢这样一个角色,是我以前没有尝试过的类型。而且听说陈洁导演是从英国留学回来,也很希望在合作中学习接触新的东西。


  2 剧中的奥菲莉亚固执而骄傲地守护着朗读者的传统,不希望机器的轰鸣淹没朗读人的朗读。对于你,内心有没有什么特别珍惜、希望一直守护的美好?


  我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我们住北京门头沟城子铁道东宿舍,因为爷爷是个老铁路工人。通常他上一天白班一天夜班,第二天中午会从山里回家休息。我奶奶,一个小脚老太太,会一手一个,领着我和我弟弟去站台接他下班。我很喜欢那个车站,那种老式的车站,有木头栅栏,有一个挡雨的亭子,一个小小的候车室,里面放着木条的长椅子。


  爷爷回到家,奶奶都会打好水,等他洗完弄完了,烫一小盅二锅头摆上。家里有个带锁的小木头箱子,奶奶从腰里掏出钥匙,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个玻璃瓶子抓一把炒好的花生米儿给我爷爷下酒。爷爷就会再从里面捏几粒给我,捏几粒给弟弟。我们会吃里面小的瘪的,把饱满的大个的花生米拿擀面杖擀碎,拿给奶奶,她的牙不太好咬不动硬的。


  有时候爷爷睡觉休息起来,差不多下午三四点的光景,他会带我俩去爬山。门头沟有拦河闸,有个小水库。从山上下来我们就坐在水库边上一起唱歌,我好多歌都是那时学会的。一直到夕阳西下,爷爷就一手一个拉着我和弟弟回家,一边问:天知(杨青的小名)呀,你长大要做什么呢。我就说我要当医生,爷爷就会说,好孩子……就这样爷仨儿一路聊回家。


  这些画面都在我的记忆里,六几年,物质匮乏,也没什么好吃的好玩意儿,可那时的日子想起来就觉得特别幸福。


  3 后来怎么就学表演了?


  那时候小嘛,就随口那么一说,哪儿就有什么理想。而且我这个人不是那种对生活有规划的人,走哪儿算哪儿。我刚上小学“文革”就开始了,等到我高三,又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去插队。你说到表演,我完全没有概念,家里也没人和这行有关系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我就是很喜欢唱歌,中学的时候倒是考过铁路文工团、煤矿文工团、二炮文工团,都是政审过不去,我爸爸的原因,他被打成反革命关牛棚了。插队两年,全靠两只手养活自己,我什么农活都干过。两年就回了一次家,因为少干一天活儿就少一天工分。后来知青开始返城。人家都送礼呀找关系呀,我什么办法也没有。父母工资很少,奶奶爷爷姥姥姥爷四个老人都靠这点儿工资,还要供我两个弟弟。所以挺无望的。(19)78年,妈妈给我寄了一张报纸,恢复高考了。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但要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不知道!家里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


  4  那你考中戏也完全是偶然的?


  是。完全不知道戏剧是什么,话剧压根没看过,电影也很少看,就知道个《地道战》《地雷战》。那时候觉得自己嗓子还不错,会朗诵,开始报名的是北广(现为北京传媒大学),结果二试被刷下来了。本来撒了谎,说我妈妈生病才请假回城里考试的。那正是三夏麦收季节,最忙的时候,夜里都要起来干活的。然后,算是一个邻居吧,让我去考中戏试试。就问中戏在哪儿呀(大笑),说在交道口棉花胡同,噢,行,那去吧。你知道那一年中戏导演系、表演系、戏文、舞美、灯光五个系在招生,我一去就傻了,人山人海。我那时候头发黄黄的,扎俩小细辫儿,穿着一件的确良汗衫,洗得都快透亮了;一条接腿的裤子,短了,接一截儿接着穿那种,就那也是我最好的衣裳了。一看那些女孩子,都美得不得了,哎呀,吓死了。


  记得二试的时候,老师给出个即兴小品,在车站等人什么的,和另外一个考生一块儿表演。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即兴小品,结果那个男孩上台还没一分钟转头就走,我傻眼儿了,也急了,直接追着他就出去了……回家心想肯定没戏了,收拾行李回去麦收吧。没想到还考上了。记得有道笔试题,大概意思是说如果当上了演员,你将怎么做?我不知道当演员要做什么,但觉得自己将进入到很美好很光明的时代,所以我就写,如果我进入中戏大门,会开启我新的人生。


  5  考进中戏,开启了新的人生了吗?


  我们班30多个同学,有很多都是艺术院团剧院里考来的,我完全是个白丁。一年级我的成绩都是4分(5分是满分),只有形体课4-,因为我那时已经19岁了,之前没有受过任何形体训练,没法和其他同学比。但我的表演课,从4到4+到5分。当时有同学不服气,去问表演老师,为什么我们3分,杨青4+,一年级时老师说:“杨青是一张白纸,老师教她什么,她是什么;你们是有颜色的,很多不和谐的颜色要先纠正修改”;二年级的时候,我表演课就5分了,又有人找老师,老师说,“杨青就像一个海绵,不断吸允老师给予的营养,她专注她投入,她没有杂念”。毕业我分在了青艺(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几年后,同学聚会,就说我,杨青你怎么做到的呀,什么都没耽误,演戏、得奖、结婚,生孩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6 你得的是梅花奖吗?


  嗯。是1989年,那是个墨西哥的戏,叫《社会形象》,王培导演执导的。我记得碰上他,他问我最近干什么?我说我没什么事,


  在家买菜做饭看孩子(笑)。那时女儿才一岁多,正抱着捧着不知道怎么疼好,和先生出双入对的,日子过得美着呢。他说,“我有个本子,很犹豫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但你要是来这个戏,你就必须把你现在这种恩恩爱爱的小日子给我丢一边儿去,不然演不了我这个戏。”看完了本子,我说我要演,就把女儿送到我妈妈那儿去了。那时候青艺还有班车,我刚接了这个戏的时候,上班车和往常一样和人聊闲天,就觉得有一束目光盯在我背后,转过头一看,是导演,一下就明白他目光里的意思;我本人的生活太甜腻,而角色却是一个受到创伤努力把自己封闭起来的老姑娘。我应该把杨青的生活清空,只有人物的生活。


  从接了剧本到公演,三个多月的时间我的状态几乎就是封闭的。这个戏上演,挺轰动的,我也得了第三届梅花奖。从这个戏,我才知道一个职业演员应该怎么进入人物创作的状态,如何让角色住进你心里。我和王培老师合作了四个戏,每一次戏首演,老爷子都穿的西服革履,领带打得利利索索,皮鞋刷得亮亮的,那种仪式感让我极其难忘。他也这么要求演员,他说,剧场是圣殿,排练场也是,要虔诚地去热爱它。


  (问:你把后来这些当做一个职业演员应该守住的传统?)


  对,艺术大于我的生命。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不允许任何的私心杂念干扰,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怠慢。


  7  演过《渴望》里的徐月娟以后,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银屏上?


  《渴望》演过以后,很多人认识了我,有很多人把徐月娟当成我。演员完成一个观众喜欢的角色,内心当然也兴奋。但之后就有不少类似的角色来找我“本色出演”,其实我生活中和她(徐月娟)并不像,也不喜欢她矫情的性格。差不多10年没有接影视,一是不愿意重复演类似的东西,你老是徐月娟有什么意思呀;二是觉得话剧才是我的根本,舞台才能充分展示我,演话剧多过瘾呀。而且那时候也很不习惯电视剧演员都是流水的,演员之间没有情感的沟通,没有磨合了解,上来就演。


  (问:话剧毕竟是小众的,影视剧更容易得到名利呀?)


  我爷爷常说一句话,就是“不气人有,不笑人无。”本本分分的,有多少水和多少泥。(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们演话剧,演出费很少。也有人和我说,干嘛不趁着热度接影视,你看看谁谁谁,都怎样怎样了。可是我不后悔,我不和别人比,不会看别人有大房子豪车,出名了大火了,就着急,就有压力,没有!我只和自己比,今年比去年进步了,就挺满足的。


  8  家庭教育对你的人生态度是不是影响很大?


  爷爷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说假话不说大话,我们家的孩子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记得小学的时候都学雷锋做好事。我为了让爷爷高兴,放学回去编故事:爷爷,我捡了一块表,交给警察叔叔了。我爷爷一听,眼睛就瞪起来了,问,在哪儿捡的?怎么捡的?给哪个警察了?从小到大唯一一次,爷爷打了我,打了屁板儿。从那以后,知道了,这是羞耻的事情。一辈子都是这么想的。你让我为了上个戏,为一个角色去给人送礼求人,搞什么潜规则,那我恨不得死了。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心有多大,戏才有多大,什么时候都要坦坦荡荡的。


  9 最近,有一篇《表演,一个正在被毁掉的行当》的文章流传很广,看过吗?


  我没看过,但是你提到的文章里面的事儿我也听到不少,挺生气、挺愤怒的,更多是不能理解,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如果这个行业真要被毁掉才能重建,我希望是现在,马上!


  10 怕老吗?好多美女不许人间见白头?


  你说的问题我怎么从来没想过呀?我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扶着桌子,笑了好一阵儿)。顺其自然吧。人生有命,人寿有数。而且我觉得演员这个职业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可以活到老演到老,总有适合每个年龄的角色,每个年龄有每个年龄的风韵,每个年龄的美。


  11 愿意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


  诚实、有知识有阅历有活力、幽默的人,幽默很重要。


  12 怎么看待爱情婚姻?


  彼此守护、陪伴。还是给你讲我奶奶吧,小时候,夏天,我们会拿铺板放在院子里铺上凉席睡觉,屋里睡觉太热了。奶奶为了我爷爷晚上能够休息好,她可以一宿不睡,拿大蒲扇给他扇凉、赶蚊子。那种相濡以沫吧,给我的影响很大。可是吧,我又很贪心,还要浪漫还要缠绵,还要懂得(笑)。书看太多了,想要那种不切实际的文学作品里的爱情(笑)。


  13 理想的生活状态?


  在大槐树下面,什么也不干,坐着看树看天,感受光影变幻,海阔天空地想事情;看星星月亮,我特别喜欢月亮,喜欢月夜月光。


  14 工作之外有什么爱好?


  我很女人的。喜欢做家务,喜欢做各种各样好吃的给家人;喜欢花花草草,我养了很多花,我说那是我的小花园(笑),和它们待在一起,照顾它们欣赏它们。本版文/周晓华 摄影/李赞


  (编辑:杨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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