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少女在盒子般的房间里上网，整个房间连同女孩的身上被投以电视机信号不好时那种充满颗粒感的光影……在日前举行的中丹儿童文化研讨会上，内部展映的这部叫做《键盘世界》的单人剧几乎没有一句台词，但却给儿童戏剧这个名字带来了崭新的空间。“我最爱的肥皂剧播完了最后一集，我哭了，我想我不只是为了这个戏结束而哭，而是突然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会终结。”类似的毫无关联的句子从女孩手下的键盘敲击而出，通过投影投射在房间的墙壁上，逐渐布满整个空间。女孩的沉溺被送比萨来的人打断，对着摄像头女孩开始吃比萨，研究自己的表情和身体……

    没有任何情节和冲突，只是将一个沉迷于网络世界的中学生的状态直接地呈现在观众面前。据工作人员介绍，丹麦政府本来建议此剧在丹麦儿童戏剧季中演出四场，但是不可否认，如此直白、不加修饰的展示，在中国的儿童戏剧市场上必将遭遇尴尬。这不仅因为中国的儿童戏剧中不包含青少年戏剧的概念，更是因为对于放手让青少年儿童自己去思考、评判，我们总是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在此次研讨会上，这种对儿童的思维发展的侧重点的不同随处可见，正如与会的丹麦国家皇冠儿童剧院的艺术总监约尔根所说：“对于我们来说，儿童最重要的品质在于创造力，而艺术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激发他们提出‘为什么’。”上海戏剧学院的孙惠柱教授则直指中国儿童戏剧的本质：“我们常常通过戏剧去教育孩子，甚至强加给孩子一些东西。对于中国的孩子来说，规则是第一位的。”戏剧这一游弋于规则和自由之间的艺术，当它和儿童相遇，两者之间如何平衡才能是黄金分割？此次研讨会或许会是思考的开始。

    作为一个仅有500万人口的国家，丹麦却拥有超过100个儿童剧团，每年演出数千场。上海的儿童人口接近300万，超过丹麦总人口的一半，每年创作儿童剧1-3部，演出300多场，两相比较，差距巨大。来自皇家丹麦图书馆与信息技术学院的蓓特·容克尔女士这样解释艺术对于儿童的影响：“与艺术的相遇，不是说为一个顽皮的孩子找到新的信息、美好的价值观或良好的角色榜样，而是找到他可以抓住、依靠、即兴创造、交流的表达方式。”艺术和教育，在她看来是本质上不同的两件事：“艺术是要求我们不断地破坏规则、挑战权威，而后者则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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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儿童戏剧人，约尔根则说得更加直白明确，“在这个多媒体如此发达的世界，戏剧对于儿童意味着什么？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它能够让孩子们和世界、和人有一个面对面接触的机会，也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把一个创意变成作品。”丹麦的很多儿童剧团规模小，成本也不大，可以承担这种创作的风险，这也拓宽了儿童戏剧的创意空间。皇冠剧团就曾经创作过一出名为《真实人生（Real Life)》的戏，“我们在演出现场允许小观众们开着手机，但是演出很精彩，他们根本顾不上回短信。我们不应该惧怕手机和电脑对于青少年的影响，而是应该利用它。”在这出戏剧中，唯一确定的是戏剧的情境，可能是你和父母发生了矛盾，但是戏一开场，演员就和台下的小观众一起进入了一个不可预测的戏剧过程，戏的展开和结束都由观众决定；台上有一个主要故事在推进的同时，台下的各个角落还会有一些另外的副线同时推进。“这个世界变化如此迅速，纷繁复杂，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并不觉得我们有资格把我们所认为的那个世界教给孩子们，我们要做的是展示给他们看，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生活的可能性，让他们为日后的生活做好准备。”

    中国的儿童戏剧和教育的关系则始终紧密，为孩子树立一种榜样，或者教导孩子应该怎么去做，这种戏剧目的始终理直气壮地存在着。但是细观丹麦的儿童戏剧，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教导意义，或者区别只在于他们不直接说破，而把结论和观看之间的空间留给孩子。拿《键盘世界》来说，当少女逐渐被来自网络世界的各种嘈杂信息吞没，她在焦虑之下奔出门去，这也是一种暗示。

    正如一个丹麦女演员所说：“我们一直专注于做即兴的表演，创意戏剧，但是来到中国，当我们看到京剧，它要求每一晚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完全一样的时候，我也在思考，这样的艺术也很迷人。”虽然着眼点无可避免地有着差异，但作为构成儿童戏剧的两大元素，规则和创意始终密不可分，角力之下，但求共存。

  (编辑:谢伟辉)